孟皎在門口接起的電話是顧東林打來的,理所當然的是來彙報他和秦雨之間的進度。
經過四天的顧東林單向沉默,秦雨終於來詢問他是不是出事了。
雖然不懂好像一個兩個都覺得他沒動靜就是出事,但秦雨總算是理他了,顧東林也按照規劃好的那樣,抱歉地告訴秦雨他忙於工作。
隻要雙方開□□流,先前的隔閡暫時一筆勾銷。
“接下來要做什麼啊?”顧東林詢問。
他偶爾會覺得這樣很丟臉,什麼都問孟皎會不會顯得很幼稚,但是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
“你覺得該做什麼呢?”孟皎又反問了回去。
“啊?問我嗎?”顧東林感覺自己好像時刻時被老師突然點起來回答問題的小學生,“我、我不知道啊。”
孟皎仿佛被他的慌亂取悅到,隔著聽筒發出了一聲輕笑。
顧東林摸了下另一邊耳朵,覺得聲音的傳導真神奇,有一瞬間他的大腦都陷入了目眩神暈的感官之中。
“你覺得秦雨喜歡你嗎?”孟皎問。
意識到不可能從孟皎口中直接知道答案,顧東林老老實實地思考:“我說了你不要罵我,但我真的感覺他對我不是沒有感覺。”
孟皎確實沒有罵他,冷靜地說:“那你想過他喜歡你什麼嗎?”
顧東林陷入沉思。
沒指望對方給出回答,孟皎接著說:“你們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我是隨便猜猜,他如果最懷念的是剛見麵的時候的你,那你就回到那個狀態吧。”
“剛見麵?”顧東林重複了一遍。
他和秦雨的見麵伊始,在從前的回憶之中翻閱過千百遍,後來漸漸的卻發現,明明秦雨還在現實之中,記憶卻越來越模糊。
“簡單的說,就是有好感但是不過分追逐,你的生活除了他還有自己的愛好和工作。”孟皎說。
上輩子孟皎看原著的時候一目十行,實在是因為每章的套路他都熟悉了,無非就是雙方之間的極限拉扯,攻每天“他到底喜不喜歡我”,受每天“他今天還追我嗎”諸如此類的描寫。
他每天追更的最大動力就是看評論區說話好聽的讀者們因為各本書的主角誰最受歡迎而展開八百字的小論文。
可是明明劇本之外還有人生。
讓自己的生活牢牢牽係在另一個人身上本來就算一段不怎麼健康的關係。
而且孟皎沒有拆穿純情小土狗的幻想。
短暫的見過幾麵之後,孟皎察覺出秦雨沒有表麵上那麼高風亮節。但當著彆人的麵議論彆人的心上人很容易導致一些意外事故或者人生危險,還是不開口比較好。
“哦,那我就忙工作,把他當成普通朋友那樣是吧。”顧東林理解了一下,“其實他肯原諒我,事情就解決一大半了。”
秦雨來找他的那一刻,他的心放鬆了不少。那種放鬆不是因為和好之後兩個人關係會更融洽而產生的,而是因為減輕了自己內心的愧疚。
說實話,他甚至沒有什麼再詢問孟皎的必要了,但除了這個理由,他就再也找不到借口可以跟孟皎說話了。
他聽見孟皎很沉穩的聲音:“顧東林,說實話,你有那麼忙嗎?之前有空盯我練琴的時間,你自己都可以練出一節不朽名篇了。”
顧東林想反駁沒有找到反駁的理由。
好有道理哦!
難怪孟皎總覺得他招人嫌,回想一下確實很煩!
他支支吾吾,感覺臉頰騰得冒出一點熱意。
“彆把自己的喜歡寄托在彆人身上。”孟皎的聲線很冷淡,但是咬字時不自覺地翹舌,讓人錯覺其中含了一些笑意,“鋼琴老師。”
顧東林心裡一下子晃神片刻,匆忙丟下“不打擾你了,晚安”急忙掛斷電話。
他總算明白:每次的心跳加速和他的身體無關,隻和孟皎有關。
*
假期快結束的時候,塗歌呼叫孟皎出來玩。
塗歌之前天天出門泡吧,但前段日子消停了很多,為了創業的事情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每天作息固定,到了今天才有放鬆一下的打算。
孟皎依約到達訂好的專門用來玩的彆墅,客廳的地方布置得和酒吧沒有什麼區彆,除開之前一起玩過的大少爺大小姐們,塗歌早早在那裡等候,身邊圍著幾個青蔥大學生年紀的帥哥,並且尊稱他為老板。
孟皎怔愣一下:“你拿我的錢做了什麼非法的買賣嗎?”
怎麼跟開了個鴨店一樣。
塗歌招呼他坐過來:“我簽了幾個小網紅,剛好有幾個是在A市,所以把他們帶出來讓你看看,這回就當公司團建一起搞了啊,你也認識點新人,彆總窩在家裡不社交。”
幾個小男生整齊劃一地又喊了聲孟皎“老板”。
孟皎淡定地頷首,倒挺適應的。
旁邊一位大小姐打趣:“你們倆好大的排場。”
“歡迎投資啊。”塗歌樂嗬嗬地和她碰杯。
孟皎也微微挑了下眉一飲而儘。
一直呆在家裡麵對畫板,他感覺自己快要喪失語言能力了,得緩緩才能重新進入社交狀態之中。
“你怎麼每次出來玩就隻喝酒?”塗歌問道。
“不喝酒還能做什麼?”孟皎又空了一杯。
“蹦迪跳舞那些我都沒有見你起來過。”塗歌說。
感覺孟皎在酒吧就是個擁有年輕人酒量的老年人,對世俗的律動不感興趣,隻對著杯子裡的五顏六色的液體給點反應。
他望了眼孟皎很快空了一桶的喝法:“又不順利了啊,我今天一定讓你鬆快鬆快,釋放所有的壓力。”
“誒,在這兒!”門口傳來開門的響動,他起身揮手和他們打招呼。
“你的朋友是他們?”孟皎抬眼,無奈道。
什麼時候塗歌和隋清還有江越年那麼熟悉了。
他合理懷疑這趟是塗歌想要泡帥哥才組織起來的局子。
把眼風掃向塗歌,塗歌卻“謔”得起身熱情迎接,馬上蹭到了隋清身邊,暗暗朝江越年豎起了大拇指。
其實原先沒有打算叫這兩位的。
但塗歌早上組局的時候發了個朋友圈說“晚上轟趴局,速來!”
得到了一堆人的響應之後,他篩選了一下人選,結果見到了江越年給他的留言:
[他有去嗎?]
他指誰當然不言而喻。
塗歌其實挺看好江越年去追孟皎的,不管怎麼說江越年也是個優質的交往對象,心動101榜單的第二名。
[有。]
江越年馬上回複:[我可以來嗎?]
[我可以叫上隋清]
塗歌就此單方麵宣布:江越年就是他拜把子的異父異母的好兄弟!
來玩的幾位都是社牛,硬生生把隻喝酒的孟皎襯托成了社恐,但他坐在那裡安靜不說話,眉眼彎彎的模樣也很奪目。
隋清被塗歌纏上不停的講話,江越年問孟皎:“昨晚熬夜了?”
不用問,觀察孟皎的狀態就清楚了。
“嗯。”孟皎的指尖點了點額頭,“沒休息好。”
江越年下意識想揉上他的太陽穴,但意識到不是什麼隱私的環境,收回手。
孟皎注意到他的動作:“沒事,緩會兒就好了。”
原先江越年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孟皎是個天才,但隻有身在孟皎的身邊,才會明白天才背後蘊含的意義究竟有多麼重大。
孟皎一旦開始創作就會不眠不休,有回江越年實在看不下去出聲提醒他多休息一會兒,孟皎愣愣的半天才回神。
那個時候江越年其實都做好孟皎發脾氣的準備。
但孟皎什麼都沒說,擱下畫筆之後對著畫板眼睛紅紅的,說“好累,不想畫了”。
比發脾氣更加難應付的情況,是孟皎的眼淚。
措手不及的心疼。
“江老師彆露出那副認為我生活不能自理的表情,之前都順利活了那麼多年了,沒必要。”孟皎開玩笑,潛意識中回避了江越年漆黑眼眸中的過分深情。
“皎皎,來玩牌嗎?”塗歌招呼他們過來。
人多的局,塗歌作為組局者已經總結出來了一套流程,先大家聚在一起玩玩相互臉熟一下,接著再分散成四五人的小團體玩得自在一點。
其實之前也都相互聽說過,或者彼此之間是朋友的朋友,唯獨江越年常在圈子裡其實和他們差不了幾歲,但是總感覺比他們成熟很多。
先前他們對江越年的印象,無非是從家中年長幾歲的哥哥或者姐姐口中或是尊重或者不屑的口吻中聽見。但自從江越年異軍突起之後,反倒是家中長輩把他當成他們的正麵教材在耳邊耳提麵命。
但現在接觸起來,倒覺得沒有傳說中的那麼恐怖。
江越年可能賭運不太好,就沒有贏過幾次,一圈人過去幾乎每個人都贏來了他的砝碼。
對方英俊的臉上也沒有什麼輸家的惱怒,有種錢沒那麼重要,大家玩得高興就行的雲淡風輕和從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