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1 / 2)

風眼蝴蝶 嚴雪芥 9641 字 4個月前

“butterfly是你嗎?”

薑蝶還在氣得發抖, 蔣閻捏著手機過來,指著上麵已接收的用戶。

她瞬間下頭,心虛地摸摸鼻子:“……是我。我剛沒看清呢就不小心點到了。”

“發錯了。”他抱歉道, “麻煩刪一下。”

“等等!”薑蝶突然想起, “那是不是還沒發給饒以藍?”

“正要發。”

“呼……”薑蝶擰起眉,短短歎了口氣,咬著牙說,“這一張照片, 你彆發給她。”

她調出的正是那張令她火大的照片。

氣歸氣,下意識裡, 她還是冷靜地保持著理智,告訴自己得控製事態。無論她怎麼做選擇, 這件事最好彆再擴大給其他人知道, 避免沒有退路。

蔣閻微微一愣:“為什麼?”

他定睛看了一眼那照片, 似乎才發現上麵耐人尋味的地方。

也許他覺得這一幕很匪夷所思, 薑蝶想,才讓他難得八卦地停駐腳步, 忍不住問她:“這樣還想著維護他?”

我維護的是流量……

薑蝶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種無法解釋的為難。

蔣閻低頭的角度, 就看見她晃蕩的睫毛在輕輕抖著, 背燈下瑟縮出一種為情所困的哀婉。

他點開手機操作, 眸色漸暗, 像海桑上停歇的螢火蟲, 手機屏幕亮起, 熒光就滅了。

“不用擔心。”蔣閻恢複成波瀾不驚的麵色,“我已經刪了。”

*

不知為何, 蔣閻離開後, 薑蝶突然失去了情緒, 懶得去計較那張照片。

她所有的感官隻夠用來反複品味蔣閻前後兩句語氣的差彆。

最後的那句刪了,好像他對她所有的情緒都跟著一鍵刪除,冰冷到發指。

為了驗證不是錯覺,在回曼穀的汽車上,薑蝶徑直走到最後一排。

這是蔣閻習慣坐的位置。

盛子煜已經坐下,疑惑地目送著薑蝶目不斜視地擦過自己,忍不住想難道是船上的事情被發現了?他心虛地躊躇間,已經錯失了開口的機會。

孟舒雅見狀,已經坐下的屁股一抬,挪到了本該屬於薑蝶的空位上,還自覺打了勝仗似的,回頭看向她。

可惜薑蝶的心壓根就沒在戰場過。

薑蝶一味看著車窗外,餘光跟著上車的隊伍移動,落在最後上車的那個人。

汽車未坐滿,蔣閻最後上來,掃了整輛車廂,破天荒地坐到了前排。

這一瞬間,薑蝶確認,她可能被討厭了。

她不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哪個雷點,也許是因為模特的事情蓄意接近他,又或許是對渣男的包容讓他深覺這種女人不可理喻。

環視車廂時兩人的視線不經意對上,車窗外街燈流過,他瞳色很淺,像照亮一顆玻璃彈珠。但對視上時,彈珠滾入深淵。

深黑的,層層疊疊的情緒包裹著,薑蝶琢磨不透。

譬如此刻,她也琢磨不透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心煩意亂。

她模糊地歸結於,隻是打好的如意算盤預見要成一場空的無力感。

*

從安帕瓦返程的一截小車廂,所有人幾乎都在小憩。

隻有寥寥幾個人還清醒著,蔣閻就是其中之一。他隨身攜帶的頸枕消失了,因此睜著眼,戴著AirPods靠在座椅上,神色有幾分倦怠地望著街景流逝。

隨著兩旁景色變幻,他的神色變得越來越古怪。

車窗外,開進曼穀某條街道後人流明顯增多,他們手上舉著寫滿了紅色感歎號的聲明板,還不停傳遞著安全帽。

短短幾小時,在他們去安帕瓦的半天時間,曼穀城內就翻了天。

蔣閻敏銳地掏出手機搜索,國內沒那麼迅速,但推特上已有相關報道:泰國人近日不滿意國王的呼聲愈演愈烈,要求改革君主製,削弱王位,為此大規模上街遊/行示威。

“起來,彆睡了!”

隨著蔣閻這一聲,車廂內霎時間亂成一團。

全是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哪見過這種場麵,瞬間以為是恐怖/分子圍追。

“沒事的!”蔣閻一把掐滅了驚惶的火苗,“隻是泰國人在示威遊/行,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安全問題。我們先下車。”

汽車被堵在人民勝利碑這一帶開不進去,前頭是一溜熄火的車流。

從這兒到民宿其實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但在這裡等候不知道何時能疏通的馬路實在太冒險。有遊/行示威的地區和沒有的街道完全是兩個世界,必須得儘快遠離。

大家互相推搡著,爭先恐後下車。薑蝶因為坐在末尾靠車的位置,被擠到了最後。

她迷糊地醒過後來,第一反應也是害怕。人對未知總是充滿恐懼,尤其是傳說中的政治示威,在寥寥的道聽途說中,它總難免和流血掛鉤。

那些上街的人是真的懷抱著想要改變國家的信念,為此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籌碼,和警察和軍隊拚個你死我活。

她沒有那麼高於個體的理想,隻是個貪生怕死的普通人,更不願意為了一場他國的禍亂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等下了汽車,聲浪撲麵而來,他們被陌生的人潮挾裹其中,那種完全浸入的恐懼感就更強烈了。

蔣閻打開手機手電,高舉手臂:“你們注意這燈光,跟著我,不要走散!”

經過短暫騷動,他們發現四周的人好像隻是在街上聚眾走著,雖然喊著口號揮舞著聲明板,但並沒有額外過激的動作,也沒有對他們這些外來客表示出攻擊的意思,又稍稍安下心。

“我們彆跟著人群走,想辦法走出這片區域,再看怎麼到民宿。”

蔣閻三言兩語決定去向,用穀歌導出了一條路。

他從頭至尾的平靜神色,比世界上所有的鎮定劑都管用,至少在這一刻,穩定了眾人的情緒。

就在他們跟著蔣閻即將走出擁擠人潮,以為能平安無事地回去時,變故突至。

對麵街道湧入了一群穿著黃色衣服的人,高舉國旗,一下子就衝散了原本井井有序的示威隊伍。

後來薑蝶才知道,這批人叫黃衫保皇黨,他們捍衛君王,和這些示威者的立場完全背道,也更激進。

但在當時,她什麼都不知道,茫然地看著他們凶猛地橫插過來,看似溫和的油鍋裡冷不丁衝下滿溢的水,於是瞬息間,炸了。

他們扭打在一起,氣勢很凶,出口的卻是嘰裡呱啦的泰語,好像一群鴨子在集市裡嘎嘎亂叫,以致薑蝶不合時宜地想笑。

她此時尚還有不著邊際的玩笑心思,下一刻,一聲對著天空的槍響遏製了她的所有思緒。

……那是槍嗎?她不確定。

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不是從電影電視劇中的混合音響中傳過來的,而是切切實實震耳欲聾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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