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討厭黑暗。
從小就討厭黑暗。
在陽光之下大家還會收斂一點, 但一旦到了晚上，一旦到了把門關起來私密時間，爸爸媽媽不管對自己做出什麼樣事情, 都不會遭到懲罰。
頂多就是外麵傳來拍門聲, 傳來鄰居模糊不清聲音, ‘你們安靜一點！’而已。
紅月事件裡麵, 杜理最害怕是女神奪走了光明。
那個時候杜理站在大街上，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不, 倒不如說像是潛伏在黑暗中野獸一樣, 隨時準備吞噬她。
那個時候杜理條件反射把自己給縮小, 在馬路上蹲成一團, 不希望被任何人發現，不希望被任何人給抓捕。
在光明重回世界之後, 其他人詫異看著她, 杜理那時才發現自己正在無止境尖叫。
杜理討厭黑暗。
但是現在，比起黑暗, 她更加討厭光明。
危險, 像是活物一樣晃動著，會吞噬她在意人光明。
和之前不同, 杜理這次並沒有把自己縮成一團, 而是虛虛拉住了少女衣袖。
杜理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但心裡麵已經開始產生悸動了。
“不要…去。”
杜理努力發出聲音。
她根本不敢握上少女衣服, 杜理覺得她會被自己弄臟。
少女看過來。
她對杜理微笑了。
‘這孩子似乎非常，非常, 非常——喜歡我。’
‘我其實還蠻有製作狂信徒本領吧？’
【我也非常歎為觀止, 這才過去多久…你又要得到另一個使徒了嗎？】
‘現在還不算使徒, 她還沒有把我當成神明, 隻是把我當成一個有著力量普通人類而已…’
‘嗯，不過現在身份也確是這個。’
杜鬆子輕鬆說。
這一次她玩很開心。
整個地圖構造，還有製造那些怪物，杜鬆子都很快活地插了一腳。
‘雖說大多是利用現有素材粗糙再剪貼——’
她在考據方麵其實不怎麼認真，但是很追求樂趣性，最思考就是如何讓觀眾們（受害者們）目不暇接地迎接一波又一波大衝擊。
‘鬼城裡麵大家都被嚇得半死，現在那兩個戰鬥視頻也都流傳出去了，外麵人也都給了我非常漂亮信仰。’
‘武道家呢…我還是第1次擁有這種信仰！其他時候都是法師來著。’
到現在為止一切都很好，她心滿意足。
‘接下來就是往那個地方走。’
少女看向光芒所在之處。
‘到了那裡情況就會開始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快開啟新篇章吧。’
少女眨了眨眼睛。
驅逐走怪物之後，她們依舊停留在超市裡麵。
儘管天花板已經被完全掀飛超市，已經沒有任何30340庇護功能，但隻要少女還在，那麼就是最大保障。
原本杜理已經在急急忙忙翻找超市，準備臨時搭建出來一個帳篷或者被褥來供她們休息了。
但是在那之前，少女卻是把目光投向某處。
她情況看上去並不算是特彆好。
手上灼傷短時間裡麵已經結了痂，附著在白色手掌之上。
因為她按下了攝像機快門，代替少年承受代價，她臉色比起先前蒼白了很多。
但是她眼睛看向哪裡，卻能夠讓人同一時間也把視線給投過去。
“……”
杜理呼吸加快了一個瞬間。
那是一道火光。
在這個黑暗城市裡，從遙遠地方傳來了一道火光。
少女並沒有做出什麼評價，她站在那裡，火光在她眼眸上投射出一個小點，並且不斷搖曳著。
那並不是固定什麼地方發生了火災。
那火光好像是活著一樣，緩慢移動著。
就算隔著這麼遙遠距離也可以看到它宏大。
“真有意思。”她說。
這話語激起了杜理不安。
果不其然，少女下一句話是。
“我過去看看。”
她並不是說‘我們過去看看’，也沒有任何詢問意思，既然隻是關於她自己問題，她自己當然就可以做主。
事實上，說出這句話之後，少女就往前走。
“……”
杜理心中不知道是如何做想。
少女是強者，自己是弱者。
自己沒有資格對她指手畫腳，搞不好在接觸瞬間，就會像木易一樣莫名其妙殘疾。
但她還是對少女伸出了手。
杜理請求她不要過去。
且不提那一片黑暗中火光到底有多麼顯眼，沒有被怪物們發現並且熄滅有多麼奇特。
單單隻是想到她一路過去，會遇到什麼樣艱險，就讓杜理忍不住想要發出泣音。
少女視線落在她身上。
杜理手順著慣性繼續向前，輕輕搭到了她衣服上。
“……”
就那麼一個瞬間，她感覺到少女衣服上纖維走勢。
然後杜理像是被電擊一樣，猛縮回手。
這絕對不是因為她害怕少女會傷害自己（參考木易下場，就算這隻碰到了她手被齊根砍斷，也沒有什麼好稀奇）。
隻是她覺得自己會把少女弄臟。
但少女似乎完全不在意。
“……！”
比先前碰觸時候更加強烈溫度，也是更加強烈悸動，貫穿杜理全身。
少女握住杜理收回手腕。
“你…”
她遲疑了一下。
“你不用跟我一起去。”
這句話並沒有讓杜理感覺輕鬆一點。
恰恰相反，她心向下沉。
杜理並不是希望自己不被連累，隻是希望少女不要奔赴險境而已。
而她現在卻似乎完全誤會了。
少女視線仿佛是在確認什麼一樣，在超市裡麵巡回一圈。
李哥在碰觸到少女視線時候，明明是一個肌肉分明大男人，卻縮了縮身體，悄悄把自己藏在貨架後麵。
這樣子難看要命。
杜理心裡麵隻是這麼想。
但少女卻沒有做出任何評價。
一路環視過去，從李哥心裡擔心肯定不一樣，她應該不是為了選取同行同伴。
在這裡任何同伴都隻能給她拖後腿而已。
她隻是為了確認超市裡情況。
少女下一句話證明了杜理預感。
“嗯…沒有，超市裡麵並沒有潛伏著怪物。”
“當然如果接下來從上空看過來就麻煩大了。”
她嘴裡麵嘟囔著什麼，拉著杜理走到某處。
由於少女先前那一拳，超市裡貨架被拳風掀翻到兩側，堆疊在一起，中間給她讓出一條大道。
但是少女拉著杜理，卻沒有從那條大道上走，而是走到了旁邊疊在一起貨架處。
她隨手一撥。
杜理甚至都看不到白色手臂上肌肉鼓動痕跡，鐵架就發出卡拉卡拉聲音。
鐵管開始彎曲，在中間被製造出一個小空隙。
雖然說是小空隙，但也能夠放得下一個人了。
她把杜理放在裡麵。
簡直就像是放一個洋娃娃一樣。
杜理第一次感謝自己瘦得像老鼠一樣，坐在這裡也不會感覺到什麼拘束。
她身體被貨架重重疊疊陰影籠罩，光線無法投射進來，隻是一片黑暗。
但是這陰影第一次沒有給她害怕感覺。
恰恰相反，像是在夜晚被窩裡一樣，杜理覺察到一點溫暖。
少女站在破口處看她。
“你就藏在這裡。”
她語氣裡麵沒有商量餘地。
“我會很快回來。”
說完這句話，少女徑直走出了超市。
‘對於好孩子一定要好好保護才行。’
實際上由於杜理那特殊信仰強度，就算現在她們所在整個國家人都死完，係統應該也會保證她能夠活下去才對。
對於係統來說，人類是能夠為杜鬆子提供信仰豬。
但是其中一旦出現‘使徒’，比如說蘇林這樣子存在，那麼重視等級就要上升無數倍了。
【不僅僅是提供信仰問題。】
【它們能夠做到隻有它們能做到事】
比如說分享杜鬆子權能，成為她地上天使。
當然，更多並不是戰鬥。
【如果需要，你可以借用使徒身體重生】
【之前蘇林你不願意，現在來一個女孩子你總可以了吧】
“唔——”
“說起來，三天後就要穿越回修真界來著。”
杜鬆子想。
之前明明害怕要死，但是經過這幾天搞風搞雨，卻反而有種平靜感覺了。
杜鬆子到現在都不確定，自己能否打倒那個該死少年仙尊。
但卻有一種出乎意料暢快感。
‘我這段時間做了這麼大事情，就算接下來死了也…’
‘這幾天我過得很開心啦。’
她笑著說。
【……】
【總而言之，不要讓杜理死掉】
那個火焰也是杜鬆子自己搞出來東西，到了那裡就可以開啟下一階段副本。
‘隻不過她真是很害怕…說起來她在關心我呢，真神奇。’
【但如果之後要成為你使徒，一直這麼畏畏縮縮可不行】
‘是嗎？我倒是覺得很可愛。’
‘戰戰兢兢樣子是像小老鼠一樣，而且說起來跟以前我有點像…’
【嗯？】
係統聲音並沒有被杜鬆子給聽進去。
‘為了讓她放心，我還特地把貨架給扒開，讓她藏在那裡麵。’
‘雖然說不這麼做也可以，畢竟所有怪物都是我自己製作出來，不過人類好像就是會吃這種安慰劑效應’
【先過去吧。】
【這裡沒有什麼好在意。】
‘不過。嗯，算了，沒什麼。’
‘應該隻是人類範圍問題，不會牽扯到我吧。’
杜鬆子操縱著現在身體走出了門。
藏身於貨架之中杜理，隻是安靜蜷縮在一起，雙手合十向著女神，為那位少女安危祈禱著。
而在旁邊尷尬站著李哥，卻能夠看得很清楚。
在少女出超市幾秒鐘之後，有一個身影緩慢地跟了上去。
“你過來乾什麼？”
少女轉過頭，自然而然詢問著。
她眼睛好像能夠看穿人心一樣。
虹膜搖曳著奇特色彩，但最中央黑色瞳孔卻穩穩不動，好像要把人靈魂都給吸進去。
在那樣子視線下麵，好像內心想法都會忍不住被拖曳出來，從口中吐出。
少年握著相機。
之前在超市裡麵時候，相機記錄下了少女戰鬥，也擊退了幽靈。
但是更多作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