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1 / 2)

歡喜記 石頭與水 10933 字 2個月前

楚渝在重陽節的時候著人給趙家送了一大簍子螃蟹,淩氏特意瞧了一回,道,“這可是個稀罕東西。Du00.coM”她聽是聽過,見也見過,這東西在南麵兒不算稀奇,可千裡迢迢運來邊城,貴的令人咋舌,哪怕趙勇如今是代理千戶,淩氏也舍不得買來吃。

淩氏悄悄同趙長卿念叨,“不知道要多少銀子一個呢。”

趙長卿笑,“楚哥哥既然送了來,咱們隻管吃就是。”

淩氏一笑,心說閨女就是命強,楚家非但門第好,就是楚渝本人,淩氏也挑不出半點不是來。尤其是對趙長卿,樣樣體貼。明明重陽禮已經送過了,還特意送來這麼兩大簍活蟹,非有心人,絕做不到。

趙長卿道,“螃蟹不好養住,吃太多也不好,咱們一家子也吃不完,不如往老祖宗和外祖父家分一分才好。”

淩氏又發愁,“你外祖母他們也不一定會吃呢。咱們邊城不常見這個。”

趙長卿笑,“彆人沒吃過,外祖父肯定吃過的。我聽外祖父說起過重陽節吃螃蟹的事呢,那會兒高外祖父還在。”高外祖父就是淩家那位進士出身的祖宗,據說是很不起的一個人,曾官至四品知府。

“沒你不知道的。”淩氏笑,“再往房長五爺與族長家送一些才好。”

“咱們先把東西分出來,趁著天還早讓爹爹和阿寧各處送一送。”趙長寧已經十歲,趙勇常帶他各處走動,偶有些譬如親戚間送東西的小事,便叫趙長寧自己去。

因淩氏對淩二太太餘怒未消,便沒往淩二舅家送,倒是淩太爺疼孫子,家裡有了難得的吃食,忙打發人叫淩騰來家一道吃。倒是淩大太太笑道,“正是大節下,要我說,請二叔二嬸他們一道過來,咱們家也團團圓圓的吃一回重陽酒才好呢。”

淩老太太笑,“這主意好。”

淩太爺嘟囔一句,“好什麼好?”

淩老太太道,“隻當是看著孩子了。”淩二太太再不好,生出淩騰來,就是淩家大功臣一個。就是淩大太太,如今年紀漸長,早不是當初憑一時意氣打架分家的時候了。隨著女兒們出嫁,淩大太太也知道了淩騰的好處。何況,年紀大了,以往那些意氣消磨儘,便不大在意淩二太太那些沒用的爭尖好強。故此,淩大太太方有此提議。

淩家二房受邀一並來長房吃重陽酒,聽淩大太太派來的婆子把事情說明白,淩二太太笑,“我知道了,你回去跟大嫂說,我們這就過去。”便將婆子打發走了。

淩二太太經前頭被淩太爺與淩氏父女兩個接連削了一回,如今可是老實多了,再不敢放什麼酸話,同丈夫道,“說是妹妹給父親送了好些螃蟹過去呢,妹妹沒送咱家,你說是不是還在生咱們的氣呢。”

淩二舅道,“莫多想。如今這時節螃蟹貴的很,尋常你哪年見妹妹家吃過了,興許是楚家送去的,本就不多才隻送了父親那裡。”

“妹妹真是好福氣。”淩二太太感歎一句,攤上個好女婿,什麼都有的送。雖然知林皓亦是個出挑的,隻是一想到林家現在的家境,淩二太太未免不足。給丈夫尋了件新做的衣衫,道,“大節下的,穿得齊整些。”

一家子收拾停當,便坐車去了長房。

淩二太太與公婆請安之後也沒閒著,便同淩大太太一起安排起酒席來,總要擺兩桌酒的,男席一桌,女席一桌。其間,妯娌兩個又念叨起兒女經來,淩大太太說起淩二姐兒同許渙就很是擔憂,道,“渙哥兒去了學裡住著,隔十天回家一趟。”

淩二太太道,“學裡住著也好,一意攻讀功課,待過個一年半載的,總能奔個前程出來。”

淩大太太悵然道,“是啊。”

觀淩大太太的神色,淩二太太低聲道,“嫂子彆擔心,說句實在的,二姐兒年初傷了身子,說是在家坐了小月子,到底不好立時就要孩子的。二姐兒多調理一年,再說孩子的事不遲。”接著又好生勸了淩大太太一篇話。

淩大太太知淩二太太的好意,問,“二姐兒的日子定了沒?”

淩二太太道,“林家拿著庚帖卜了卦相,今年沒好日子,定在了明年臘月。”

“也好。”淩大太太笑,“明年長卿及笄,說不得也要定下親事的。”

淩二太太笑,“這肯定的,楚公子明年都二十一了,若是長卿大兩歲,早該成親了。”她雖時常酸一酸趙長卿,不過也得承認趙長卿的確是有本事,邊城這許多閨秀,偏她同將軍府的姑娘走動幾年,便能同將軍府公子看對了眼。

這種話,也就心裡一尋思,說是不能往外說的。隻是淩二太太畢竟是過來人,夫妻之間那點事兒,若都依著禮法,日子就沒法兒過了。女人還是要有攏住男人的本事,這日子才能過得好。

在淩二太太看來,淩三姐就欠缺這種本領。林皓平日裡都少到淩家來,當然,也是林皓課業忙的原因,但這男人若是動了心,不要說課業忙了,怎麼著都能抽了空上門的。看人家長卿,以前她時常聽淩氏說楚公子下午自大營回家時都能順道去瞧瞧長卿,在嶽家吃個飯什麼的。

做嶽父嶽母的,沒人嫌女婿上門。

何況邊城向來民風開放,偶爾小兒女們出去遊玩,父母也不會不允。

林皓卻從未請淩三姐出去玩兒過。

每想到此處,淩二太太就從心裡著急,一是覺著林皓真是書呆子不開竅;二則也覺著自家閨女,平日裡瞧著也是個機伶人,怎麼就不懂得同林皓相處呢?

淩二太太心下發了回愁,見淩四姐在一畔指揮著丫環擺酒席,讚道,“咱們家的女孩兒,四姐兒比她姐姐們都能乾。”

淩大太太笑,“這兩年我也懶了,家裡的事多半是四姐兒在瞧著,她倒是個好強的性子。隻是我說,也忒好強了些,再柔軟些就好了。”

“好強有什麼不好的?非得好強,以後才過得好日子。”淩二太太笑,“四姐兒小長卿一年,這也快了。”

“是啊。”

“大嫂有眉目不?”

淩大太太笑,“四姐兒是最小的,多留幾年也無妨。倒是騰哥兒,比長卿還長一歲,今年也十五了,弟妹有主意沒?”

淩二太太道,“阿騰的親事我倒是不急,一則,他現在一心用功念書,分了心不好。二則,皓哥兒這中了秀才,倒叫我心高了幾分,想著阿騰明年十六,後年十七,若是便宜,也叫他下場試試。若能有一二斬獲,說親時也是一樁好處。三則,咱們兩房都指望著他,他這親事就得格外用心,若是說個著三不著兩的,咱們日子可怎麼過?”

淩二太太一麵聽,一麵點頭,“這話很是。”聽淩二太太說話,大都會覺著這是個明白人呢。

淩二太太笑,“如今他一年大似一年,少不得大嫂與我一起留意,反正這男孩子說親,縱使女孩兒小上幾歲也無妨的。”

妯娌兩個說了些私房話,待得吃酒時,一家子團聚,也還安樂。

淩二太太平生頭一遭吃螃蟹,回家後同丈夫發表感想,道,“就一大殼子,裡頭能吃的有限,費了血勁剔出點子肉來,也沒啥吃頭,還不如燉羊肉呢。”

淩二舅喝著釅釅的茶,笑,“這樣的大螃蟹,又千裡迢迢的運到邊城來,兩個就頂一頭羊了。早知這樣,還不如單給你吃燉羊肉,白糟蹋了好東西。”

淩二太太笑,“沾光吃這一回我也夠了。”

趙家對淩家二房一直冷淡,淩二太太心氣算是平了。

過了重陽節,十月是朱家老太太的生辰,這一年,朱老太太的生辰並未辦。不是小辦,更不是大辦,是直接以身子不適的名義,未辦生辰酒。

楚家的消息,還是趙長卿從朱老太太那裡知道的,朱老太太歎道,“楚夫人的父親越大人原是朝廷兵部尚書,越大人因罪下獄,越家已是抄了的。隻不知道會不會連累到楚家了。”

趙長卿臉色都變了,難怪這些天沒見楚渝來找她!

朱老太太看向趙長卿,“哪怕最好的結果,我估計楚家也會調離邊城。”

如果隻是調離邊城,哪怕被貶斥官階,也應該來見她一麵哪。趙長卿半晌沉默,道,“先時楚家未嫌棄我出身平庸,庚帖也是換了的。我既知道,便不能做背信棄義之事。”

朱老太太張張嘴,實在說不出彆的話,隻得長歎一聲。趙老太太便帶著趙長卿告辭了。

淩氏一聽到這消息,便六神無主起來。倒是趙長卿,掉了一時眼淚後,下午去了楚家,楚家大門緊閉,敲了半日也沒敲開。趙長卿轉而去了梁青遠家。

楚越的氣色也極差,道,“妹妹怎麼來了。”

“我聽說了老尚書的事,去看望伯母,家裡大門緊閉,也沒人應,就過來看看姐姐。姐姐莫要太過傷感,伯母還不知要怎麼傷心,全指望著姐姐寬慰勸解呢。”趙長卿強忍著傷感,“我是來問一問,可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都這個時候了,姐姐莫要與我客套,隻管開口就是。”

楚越垂淚道,“前天陛下下旨申斥了父親,父親已不允我和相公回家了。這些做官的,哪個不是跟紅頂白。相公去王老尚書家相求,也未能見到王老尚書。”

趙長卿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姐姐知不知道?”

“外祖父原在朝廷任兵部尚書,這次因兵械的事問罪,越家已經抄了。”說到傷心處,楚越淚落如雨,“要說楚家,父親為官多年,如果要查,怎樣都能查出事情來。更何況,真若問罪,人一入刑部大理寺,三木之下,要何口供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