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2 / 2)

歡喜記 石頭與水 10933 字 5個月前

兩人也沒什麼主意,趙長卿安慰了楚越半日,隻是發生這樣的事,豈是安慰便能有用的。楚越對梁青遠道,“這個時節,人人都躲著楚家,卿妹妹還能上門來,大哥也算沒有看錯她。”

趙長卿離開梁家時已是傍晚,她並未回家,反是轉路去了歐陽青峰的宅子。

歐陽青峰似乎正在等她,道,“我這就要走了。該教你的武功已經教了,以後多練習,定能精進。這是你的庚帖,阿渝托我還你。”

歐陽青峰將一封大紅庚帖推至趙長卿麵前,趙長卿淚如雨下,喃喃道,“他是官是民,隻要有一條命在,日子都能慢慢過的。”

“斬草定要除根,如今楚家成為被人除根的草,何必再搭進一個你去。”歐陽青峰淡然道,“你就此回家,不必再到處走動。此時,多做多錯。”

趙長卿不記得怎麼回了家,她隻記得淩氏對她哭道,“咱家也不是說就勢利眼,你爹代理千戶的職已被降下來了。這親事到底沒做成,難道為了楚家,連咱家一家老小都得搭進去嗎?你就省省吧,彆再管楚家的事了。咱們這樣的小門小戶,哪裡說得上半句話。萬一得罪了誰,一家老小還活不活?”

趙長卿實在沒力氣應付淩氏,她將庚帖取了出來,淩氏見之大喜,拭淚道,“這就好這就好,你總算是明白的。”

趙長卿問,“楚哥哥的庚帖呢?”

楚氏連忙道,“我這就拿去,你還給楚家去吧。”

趙長卿將楚渝的庚帖握在手裡,起身道,“我累了,先去休息。”

十一月,朝廷問罪楚家,連同梁青遠楚越夫婦都未能幸免。

趙勇由百戶貶為總旗。

楚家人到底未能真正到帝都,蘇先生道,“當一隻壁尾被重物壓住了尾巴,必然會斷尾求生。楚家越家已經倒了,楚家人死在途中,餘下朝中黨人才能得到轉機。”

趙長卿心如刀絞,臉色煞白,眼睛酸澀,卻是半滴淚都流不出來,半晌方道,“總要有個收屍安葬的人才是。”

“就算人死了,屍身也是要運至帝都的。至於如何安葬,要看朝廷的意思。”

趙長卿道,“我知道了。”

第二日,趙長卿去廚下做了些糕點,對淩氏道,“前些天我身上不好,倒勞鄭姐姐來看我。我做了些點心,給鄭姐姐送一些去,也是我的心意。”

丈夫接連被降,淩氏的氣色也不大好,隻是打疊起精神過日子罷了,點頭道,“也是,讓永福送去吧。”

趙長卿寫了封帖子令永福連帶點心一並送去了。隔日就去了鄭家拜訪,鄭妙穎已定了親事,隻是尚未出嫁。趙長卿穿一身半舊湖藍衣裙,頭上隻是簡單的兩樣釵環。

鄭妙穎在中庭相迎,趙長卿笑,“這樣冷的天,姐姐何必出來,彆著了風。”

鄭妙穎握住她的手,笑道,“今日天好,並不冷。”

趙長卿去見了鄭老太太與鄭太太,同鄭妙穎去屋裡說話,趙長卿低聲道,“姐姐,實不相瞞,我來是有事想同鄭大人說。若是便宜,能否叫我見一見鄭大人?”

鄭妙穎一思量便知,問,“可是楚家的事?”

“姐姐知道?”

“父親昨日發了好大的脾氣,氣得晚飯都沒吃,折子已是遞上去了。”鄭妙穎歎道,“妹妹這般有情有義,以後定有福報的。”原本都說趙家門第配不上楚家,如今楚家家破人亡,那些親朋故舊早已不知去向,唯趙長卿還願意為楚家儘一份心力,可見楚渝眼力過人,隻是惜之有緣無分了。

趙長卿道,“那我就放心了。”鄭岩以往還參陳過將軍府的事,不想如今楚家不在了,鄭岩竟願意為楚家說話。

趙長卿心情不高,並未久留,說了會兒話便告辭回家。

趙長卿對趙老太太道,“也好些日子沒去給老祖宗請安了,我記著曾外祖父生辰近了,做了兩樣針線,還想給曾外祖父帶過去。如今雖說咱們家遇上些波折,可人家過日子就是這樣,哪就有一直一帆風順的呢?以前爹爹做小旗時,咱們照樣過日子,現在雖說降了總旗,無非就是家下節省些罷了,同以前也沒什麼差彆。若有人因咱家不如以往,便同咱家遠了,正好看清他的麵目。若有人仍如以往那般待咱家,這才是知己的親朋。老祖宗定也惦記著咱們,祖母,不如尋個日子,咱們去給老祖宗請安吧。”

趙老太太笑,欣慰道,“這話很是。待你爹休沐時,咱們一家子過去才好。”

雖逢驟降,趙勇卻是個樂天知命的性子,並不似淩氏天塌下來一般,反是勸淩氏,“我有幾分本事,自己清楚。先時不過是托賴將軍府的關係,才做了百戶,後又代了一段時間的千戶。唉,這話說起來有些沒良心,我還是慶幸長卿沒嫁過去,不然非得心疼死。如今不過是歸了本位,何需這般長噓短歎,照以往過日子就是。”

淩氏悶了倆月,好歹家宅平安,已是福氣。歎了幾聲後,也便打起精神來。

對趙長卿這親事,袁氏都歎了好幾回氣,道,“真是沒福。”再想不到的絕好親事,偏生楚家就出了事,幸而還未嫁過去,不然趙長卿如今能否有命在都是兩說。

朱明堂道,“什麼有福沒福的,待姑媽來了莫說這話,叫姑媽聽著難受。”

袁氏道,“我豈是那等不知好歹的,怎會提這個。”又歎氣,“當初將軍府何等的煊赫富貴,一朝家破人亡,也叫人唏噓。”

袁氏見著趙長卿時,趙長卿隻是瘦了些,頰上用了些胭脂,氣色倒還好。

趙長卿笑道,“先時老祖宗的壽辰沒大過,今月又逢曾外祖父的壽辰,我身無長物,做了兩樣針線孝敬老祖宗同曾外祖父。”

朱老太太笑,“好,好。”

大家說些家常瑣事,倒也樂嗬。及至中午朱老太太留飯,趙老太太卻是想回去的,朱老太太笑,“儘管留下,我還有話同卿丫頭說。”

朱老太太將趙長卿叫到內室,打發了丫環問,“可是有事?”

趙長卿道,“我還在發愁怎麼跟老祖宗開口,老祖宗就把我看了個透。”

朱老太太溫聲道,“你才幾歲,我活了八十幾年,再看不透你一個小姑娘的心思,也算白活了。若是楚家的事,如今楚家人都去了,你不必再打聽了。”

趙長卿深深吸了口氣,才壓下心中楚酸,強笑道,“這事我早已知道。與其淪為階下囚,任人淩\\辱,早早去了未嘗不是福氣。”

“何況,朝中傾軋,說得上誰對誰錯。”趙長卿道,“我心裡是有事想請教老祖宗。”

“你說。”能說得出‘朝中傾軋’的話來,趙長卿已不算沒有見識。朱老太太倒想聽一聽她要說什麼。

趙長卿道,“我沒什麼見識,也知道兵部尚書是朝中正二品高官,何況楚將軍先時亦為二品守邊大將。在史書中,除非黨爭,不然難有這樣大的震動。如今看來,是楚家越家一係敗了。若是兩黨小打小鬨,陛下不見得放在心上,如今一部尚書一位將軍轉眼成灰,不知那勝者能笑到何時呢?”

朱老太太頓時對趙長卿刮目相看,不答反問,“你覺著勝者能笑到何時?”

趙長卿道,“若權傾朝野,如三國曹操攜天子而令諸侯,自然能笑到最後,便是改朝換代亦不為稀奇。若君威尚存君權尚在,陛下如何能容一黨獨大。”

朱老太太歎,“這就是朝廷了,翻雲覆雨,頃時天地,因果還不是轉眼即到。”話至此處,朱老太太也明白趙長卿的來意,道,“你大舅爺也是胡子花白的人了,我是想著過幾年他致仕,不如回老家過太平日子。”

趙長卿道,“老祖宗說的是。待大舅爺回來,我過來給他老人家請安。”遂閉口不提楚家事。

朱老太太反覺驚奇,趙長卿柔聲道,“老祖宗經過見過的事,比我要多的多。更何況在帝都的大舅爺,這些年官場走過,眼光深遠是不必說的。楚家大難臨頭時,我自己家尚且避之不及,將心比心,我如何會說不當的話。若那樣,老祖宗也算白疼了我一場。”

“如今我知我想的沒錯,楚家這仇,總算是報了,我這心,也算是安穩了。”

朱老太太拍拍趙長卿的手,“我似你這麼大的時候,不過是想些吃穿打扮的瑣事。這世間,吃多大的苦便能享多大的福。還有一句話,沒有邁不過去的辛苦,咬咬牙,什麼樣的日子都能撐下去。”

“我知道。”

我知道,世間沒有過不去的辛苦。

我知道,少了誰日子都是一樣的過。

可是,世間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種人,沒了他,你便覺著世間再無歡愉。

作者有話要說:要怎麼說呢,彆總覺著作者是鐵石心腸,其實石頭寫到悲傷的情節也會淚流滿麵……晚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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