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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記 石頭與水 10430 字 5個月前

鄭妙嘉三言兩語按下母親的念頭,道,“一會兒打發人去趙家送帖子,明兒我過去一趟。”

鄭太太道,“理當如此。”

晚上鄭大人回家,一家人吃了個團圓飯。

鄭大人叫了兒子去書房說話,先問過鄭妙穎成親的事,又問了鄭妙嘉的行程,看鄭妙嘉有些自責之意,鄭大人淡然道,“隻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的理。你剛走沒幾天就起了火,你在家也沒什麼用。”

鄭妙嘉問,“如今父親追查的事如何了?”

鄭大人歎道,“國之蛀蟲啊!陛下下旨令徐同知暫代知府之位,與我徹查此事,如今查得差不離了。方知府連同涉案之人這就要押送到帝都去了。”

鄭妙嘉問,“父親,去年楚家是因何被構罪?”

“構罪?”鄭大人濃眉一挑,譏誚道,“什麼叫構罪,你知楚家在邊城九年,家資是何等豐厚!光田產宅地這一項,折成銀子就不下於二十萬兩。更不用說那些抄沒的家資。楚家起於寒微,靠薪俸,就是八百輩子也攢不下這些家業!怎麼能說是構罪!”

鄭妙嘉不想就清廉與否的事同父親爭辯,轉而道,“我知楚家必有其罪責所在。隻是,陛下忽然發落守邊大將,必是事出有因。要我說,楚家在邊城九年,功過皆有。起碼這九年邊關平安,邊軍勤於操練,無過便是功了。何至於突然滿門下獄,連梁青遠這個做女婿的都未能逃脫呢。”

鄭大人沉默片刻,方道,“楚家雖貪了些銀錢,其罪確並不至死。我也是後來打聽到的消息,有人給陛下上了秘折,說楚家這些年一直在向西蠻私賣兵械,這是叛國大罪。”他不過七品禦史小官,在官場中人緣平平,一些消息總是滯後的。

鄭妙嘉問,“這怎麼可能?這是真的?”

鄭大人搖頭歎道,“當時楚家任邊城大將,其嶽家為兵部尚書,這事如果楚家操作,再便宜不過。我雖不知具體內情如何,但陛下立刻發落了越楚兩家,想來手裡是有證據的。”

鄭妙嘉道,“若楚家真與西蠻有聯係,事發之時如何不舉家逃往西蠻,如同四皇子和吳家兄弟那樣!”

“現在說這話有什麼用。”鄭大人輕聲道,“楚家死後榮哀,我猜陛下也是有悔意的。”

“那是誰向陛下告的秘?”

鄭大人歎,“兵部左侍郎,如今早抄家發配了。”

“可是,他一個兵部左侍郎,如何會有邊城的走私軍械的證據?這事,必是自邊城起。”

鄭大人半晌方道,“我不知道猜測的準不準,陛下第一次給予楚家哀榮是楚家在路上暴斃,陛下連楚家的女婿梁青遠都給了個勇武將軍的封號。第二次是逼宮事件之後,陛下應該是明白過來了,再次賞了楚家哀榮,卻將勇武將軍的封號撤了。”

鄭妙嘉心下寒意陡然而起,咬牙道,“楚將軍可是將掌上明珠許配於他的。”

“我這也是看邸報的猜測,不一定準,但,如果不是有什麼原由,何必與一個死人較勁。”

鄭妙嘉道,“當時梁青遠一並與楚家秘密押送帝都,我還以為……”

鄭大人冷笑,“這秘密押送,既是監視,也是保護,你才幾歲,如何知其中深意!行了,這次回來便安生在家準備明年秋闈。”

鄭妙嘉說是聰明過人,到底未見識多少人心險惡,乍一聽梁青遠之事,不禁歎了又歎,道,“梁青遠這是因何事要出賣楚家?再者,若是梁青遠出賣楚家,怎麼連他都在路上……”

“你問我,我問誰?”天下貪官何其多,楚家案子所涉極深,豈是一時半刻能查明白的,鄭大人一拂袖子,“出去念書吧。要不是你沒個功名,也不至於現在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鄭妙嘉眉毛一跳,“父親要給我娶誰?”

“什麼娶誰?人家根本看不中你個秀才!”鄭大人一臉晦氣。

鄭妙嘉原以為父親說的是趙長卿,又一思量,這不能,要是趙家的親事,怎麼會說看不中他。鄭妙嘉不死心的問,“誰家閨女啊,這般嫌棄我?可真沒眼光。”

鄭大人氣不打一處來,“給我用功念書,將來一定要考個狀元,也叫那起子勢利眼後悔一回!”

鄭妙嘉立刻明白了,笑問,“爹,你是不是說宋大叔家的閨女啊?”他爹同帝都戶部侍郎宋侍郎交好,早一門心思的算計著想把人家宋姑娘開回來給他當媳婦,結果,第一次他爹的信去的晚了,宋侍郎多年打鷹竟被鷹琢了眼,眼瞎的相中了上科狀元吳雙。後,吳雙夥同四皇子謀逆,宋姑娘都被挾持到了邊城。好在宋家倒是因禍得福,宋侍郎救駕有功被賜爵,連宋姑娘也被封為縣君。鄭大人一瞅,吳雙都逃躥到西蠻去了,宋姑娘這婚事也黃了,立刻眼明手快的去信為兒子求娶,結果,宋侍郎回了封信,不想閨女遠嫁,就是委婉拒絕了鄭大人。鄭大人很因此火冒三丈,繼而後悔當初不該讓兒子四處遊蕩,若早能中進士,宋侍郎自己是狀元出身,格外的喜歡年輕俊才……鄭大人一麵後悔兒子遊曆荒廢光陰,也有些小小遷怒。

聽兒子有問,鄭大人一揮手,惱羞成怒並故作灑脫的放兩句狠話,“莫再提此事,難道除他家閨女就沒好的了!他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鄭妙嘉臉紅撲撲的,怪不好意思地,“爹你這樣讚兒子,兒子實在愧不敢當。”

鄭大人一噎,冷笑,“好個偌厚臉皮!我是讚你麼!休往自己臉上貼金!”

鄭妙嘉心說,爹你一月那十幾兩薪俸,可得有金子叫我往臉上貼呢!鄭妙嘉素來腦筋靈活,賠笑,“是是是,我知道爹不是在讚我,可這屋裡就咱們爺倆,爹既不是讚我,莫非是在讚您自己?”貧嘴的下場就是被老爹連捶帶罵攆出書房!

翌日,鄭妙嘉大包小包的去趙家致謝,淩氏笑著客套了幾句,趙長卿問了問鄭妙穎成親的事,鄭妙嘉便告辭了,轉而去了梨子家。

趙梨子尋常不在家,因鄭妙嘉提前遞了帖子,而且鄭妙嘉畢竟是禦史大人家的公子,趙梨子便特意空出一日來,換了身新鮮衣袍,在家等著鄭妙嘉。

見鄭妙嘉還帶了禮物,趙梨子頗有些受寵若驚,他在市麵上摸爬滾打這些年,哪怕見著衙役捕快都是極為客氣的。鄭妙嘉自己有秀才功名,還這樣客氣,趙梨子笑,“鄭公子實在太客氣,我就是順手幫個小忙而已。鄭大人是大大的清官,我能幫上一星半點,也是我的福氣。”

鄭妙嘉笑,“梨子兄弟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兄長就是。”

趙梨子那種感覺就甭提了,他本就是個會來事的人,連忙起身一揖,喚了聲,“鄭大哥。”

因此事,趙梨子一輩子對他鄭大哥的印象都是極好的。下午去趙家對趙長卿道,“鄭大哥真不愧是秀才出身,那一份溫文雅致,就甭提了。並且並點不以出身為傲,平易近人,可見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家教一等一的好,令人敬仰。”接著又把鄭妙嘉讚得天上有地下無,把梨果都麻得受不了,說,“哥,哪天我中了秀才,你也照這話讚我一回如何?”

趙梨子鄙視道,“我可是句句真心話!等你哪天跟得上鄭大哥一半,叫我說十遍我都願意!”

梨果圓潤的臉上露出個不服氣的模樣,抓起本書看,不理他哥了。

趙梨子偷空跟趙長卿說了鄭妙嘉想與她見麵的事,道,“興許是有什麼事想單獨同你說,鄭大哥叫我問問你,什麼時候有空?”

趙長卿在臘八那天同鄭妙嘉見的麵,她剛祭過楚家人,鄭妙嘉就到了。

鄭妙嘉並未來過這裡,室裡沒有升火,極冷,呼吸間就是一團團的白氣升起。趙長卿端坐在榻上,臉白的如一塊冰。鄭妙嘉道,“我是打聽了一些楚家的事,不知妹妹……”

不待鄭妙嘉說完,趙長卿已道,“還請鄭哥哥如實相告,我想知道。”

鄭妙嘉暗暗歎了口氣,原本他沒想為趙長卿打聽楚家的事,畢竟楚家已經沒了,就算知道也沒什麼用。隻是想著趙長卿與尋常女孩並不相同,頗有些義薄雲天的意思。這樣有情義的人,想來並未忘掉楚渝,想來是願意知道一些內情的,鄭妙嘉便將自己老爹的猜測說了。實際上,鄭妙嘉能直接對趙長卿說,也是因為他覺著老爹的猜測不無道理。鄭妙嘉歎道,“楚將軍身邊一定是出了小人,不然斷不至於這麼快倒台。”

趙長卿靜靜聽了,道,“多謝鄭哥哥相告,我知道了。你先時與楚哥哥相交一場,也來給他上柱香吧。”

趙長卿起身帶鄭妙嘉去了供奉著牌位的正房,鄭妙嘉實在沒料到趙長卿在這裡供奉著楚家牌位。鄭妙嘉不禁心生鄭重,上前拈香祭拜:楚渝當初死活看上趙長卿,當真是有眼光。

待鄭妙嘉祭拜畢,趙長卿上前一步取下梁青遠的牌位,夾在指間,兩指一錯便斷為兩截,接著趙長卿仿佛撕碎一張紙一般輕鬆的將梁青遠的牌位斷成幾斷,雙手合什,輕輕一揉,整個牌位化為齏粉,趙長卿輕輕揚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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