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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記 石頭與水 19400 字 8個月前

鄭妙嘉來得快走得也快,走前給趙長卿介紹了個大靠山,鄭妙嘉與陳少將軍竟在江南做過同窗,鄭妙嘉道,“自去了甘肅,我也沒回邊城,少了照應。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我這去了帝都,就更遠了。阿山咱們不是外人,卿妹妹如同我的親妹妹一般,她是個省事的,尋常也沒什麼事。我就擔心若是有個什麼著急的時候沒人照應,你在邊城,看我麵子,若是卿妹妹有事求到你頭上,你該幫可得幫。”陳少將軍大名陳山。

陳山笑望趙長卿一眼,道,“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趙大夫時常為我的內眷看病,我隻是不知道你們是舊識。”

“豈止是舊識,我母親拿卿妹妹當親閨女,若不是我爹急著去上任,得認了乾閨女再走。”鄭妙嘉笑。

“有你這話,我豈敢慢怠趙大夫。”

趙長卿笑,“鄭哥哥就是這樣心細,我都說了不好麻煩陳將軍。再說,我平日無非就是坐診看病,也沒什麼事的。”她是不想鄭妙嘉因此欠了陳山人情。

陳山口氣便格外熟稔了,“你一個女孩兒家在外做生意,縱使剛強也難免有為難的時候。這也不是特意照看你,隻是有時上頭一句話,你做生意便順當的。”

趙長卿笑,“那我先謝過將軍了。”

陳山笑對鄭妙嘉道,“你這妹子真正聰明,今日竟將了我一軍,這可真是不能不關照了。”

鄭妙嘉笑,“你彆開她的玩笑,卿妹妹是個實誠人。”

陳山玩笑,“那是那是,我不實誠。”

鄭妙嘉引趙長卿見過陳山,便對趙長卿道,“你鋪子裡忙,先回去吧。”男女在一處,畢竟不便。

趙長卿問,“鄭哥哥什麼時候走?”

鄭妙嘉笑,“明早就回甘肅,到時我去你鋪子裡辭你。”

趙長卿點點頭,並未再多問,微身一禮,便告辭了。

陳山在鄭妙嘉走後又著人查了查趙長卿,這一查倒真查出些東西來,原本他是知道趙勇救過宋皇後的,又湊巧瑤瑤同趙長卿投緣,陳山想著,婦道人家有些來往也不是壞事,卻不料趙長卿手眼通天的跟鄭家還有淵源。不過,最令陳山驚詫的是,趙長卿同李掌櫃緊密的生意合作。

商賈之事,哪怕真的日進鬥金,於陳山的身份地位也並不看在眼裡,但,從李掌櫃那裡查到李睿,李睿不過翰林之子,哪怕有個做禮部尚書的祖父,亦不至於令陳山另眼相待。關鍵是,這生意起初是宋皇後投的銀子。

當初在叛軍手裡救下宋皇後除了趙家,還有位餘家的餘百戶,相對於沒有任何安排的餘家,趙家當真是深藏不露。這趙長卿生為女兒身實在委屈了她的才乾,若為男子,趙家前程不可限量!當然,就是現在,宋皇後穩坐鳳儀中宮,嫡皇子養得健健康康,一朝宋家得勢,憑著現在趙家與李掌櫃緊密的生意合作,還有先時的救宋皇後性命之功,趙家少不得跟著雞犬升天的。

可惜鄭妙嘉如此維護趙長卿,說不得兩人之間有不為人道的關係,不然家中尚有未婚配的弟弟,管趙長卿什麼名聲,這女人這般能乾,誰娶了她就是娶一輩子的前程哪。

陳山問瑤瑤道,“要不要做些生意?”

“什麼生意?”瑤瑤無甚興趣。

陳山笑,“我看趙大夫頗有經商本領,你與她相近,若同她做些生意,也賺些體己銀子。”

瑤瑤笑,“我要銀子有什麼用,有將軍在,我不要銀子。”

陳山就喜歡她無欲無求一心依賴自己的感覺,忍不住輕輕撫弄她的秀發,道,“我總在軍中忙,你手頭寬泛些,不要我不在,再讓你受委屈。”

瑤瑤依在陳山肩頭,“將軍在,沒人給我委屈受。”說著,歎口氣,翹著嘴巴問,“你今天是怎麼了?往日可沒對趙姐姐這樣關心的?”她是個極其敏感的人,自然察覺陳將軍與往日的不同之處。

陳山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前兩天來了個同窗,是趙大夫的舊識,他現在去帝都了,托我照看趙大夫呢。我想著,同窗都開了口,不好不關照趙大夫一些。她既擅做生意,軍中門道多,與其便宜了外頭那些商家,不若自家人發財,你摻上一股也是個意思。”

瑤瑤一笑道,“趙姐姐與我認識這麼久,若是那等會鑽營的人,怎麼也要走一走我的路子的,趙姐姐卻從未開過口。就是我們來往,無非點心吃食一些小玩意兒罷了。皆因她這樣的脾氣,才叫人敬重。不然若她真似外頭那些削尖了腦袋的人一樣,我們也不能來往這麼久。於我,我不想見外頭那些人,也不想彆人來走我的路子,到時為難的還是將軍。於她,她是個審慎的人。這話我隻跟將軍說,先時趙姐姐同渝表哥議親的時候,軍中生意摻一手何等容易,她都沒插手。”

瑤瑤先剖白了一番,將話一轉,“不過,將軍一片好心,待趙姐姐來了,我問一問她。不論她應還是不應,都知將軍的好意。隻是,我先給將軍潑一點冷水,這事,多半她是不應的。”

陳山笑,“你隻管問一問,她應不應是她的事。”

瑤瑤笑一笑,問起趙長卿是同陳山的哪個同窗有關係,聽到鄭妙嘉乃左都禦史之子時,瑤瑤連忙問道,“鄭公子可婚配了?”

“尚無。”

瑤瑤又問鄭妙嘉的年紀,歎道,“趙姐姐婚事幾番不順遂,這位鄭公子如此照顧她,不知是不是對趙姐姐有意?”

陳山道,“這就不知道了。明年春闈,妙嘉必然要下場的。若是有意,趙大夫年紀已經不小,何不來提親呢?隻是若無意,何苦這麼大老遠的跑來叫我格外關照趙大夫?”

瑤瑤不了解鄭妙嘉,自然更無從猜起,隻得一笑,“趙姐姐素有主見,何況,鄭公子雖是三品門第,趙姐姐也不差啊,趙姐姐這樣的本領,誰娶了她都是一輩子的福分。”

瑤瑤擇日請了趙長卿到家,說起做軍中生意的事,瑤瑤笑,“將軍同鄭公子是少時同窗,交情一向很好。這軍中生意不比彆的,咱們是近水樓台,有將軍關照著,比外頭那些人便宜得多。”

趙長卿並沒有立刻回絕,也沒有立刻應下,她做生意這幾年,對外頭的門道也知道些,反是問,“瑤瑤,你呢?你要摻股嗎?”

瑤瑤笑,“我要銀子無用,若姐姐想做,分了我乾股,我也是捐出去。”

瑤瑤本就是聰明絕頂之人,稍一思量便看出趙長卿的心意,感懷道,“姐姐不必為我擔心,我若是想弄銀子,哪裡會這樣麻煩去摻和軍中的生意。外頭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將軍待我好,每天不知多少人遞帖子想走我的門路,我一個都沒見過。姐姐按自己的心意來就是,不必考慮我。”

聽瑤瑤此話,趙長卿便不再猶豫,笑道,“那就勞妹妹幫我跟陳將軍說一聲,多謝他的好意,我也知軍中的錢好掙,隻是這軍中生意自來是熱門,但凡與軍中做生意的,哪個沒門路,哪個沒關係呢。將軍要提攜我,就不知要在何處駁彆人的麵子。我如今不愁吃喝,咱們親姐妹一般,真有難事也不會跟你們客氣。軍中生意還是算了。”

瑤瑤笑,“好,我會跟將軍說的。”

說完了這些事,瑤瑤帶趙長卿看她新做的衣裙,興致來時,還叫了女樂班子,換了衣裳,在花園跳舞給趙長卿看。趙長卿還是頭一遭看瑤瑤跳舞,趙長卿也是懂一點舞蹈的,但,見到瑤瑤跳舞時,她才明白什麼是舞蹈。那種目眩神迷的美麗,何等奪人心魄。趙長卿想,天下誰不喜歡美麗的東西、美麗的人呢?我都喜歡。

她抬頭見陳山不知何時到來,正靜靜的注視著跳舞的瑤瑤。

趙長卿對陳山微微欠身,悄然離去。

趙長卿婉拒了陳山的提議是不想給陳山添麻煩,也是不想用這種廉價的方式用掉鄭妙嘉付出的人情。隻是,趙長卿再料不到會這麼快求到陳山頭上。過了宋嘉語的及笄禮,夏家忽然出了事。

夏文的爹夏老爺原是因罪發落到邊城的,當初紀讓使了銀子,軍中都疏通好了,夏老爺告了病,隻管在家裡安生的過日子,不必去軍中充役。結果,忽然一道軍令便將夏老爺發落到了軍中大牢裡去。

夏家一個外來戶,平日裡寧可吃些虧,也不會去得罪人的。夏家與外並無怨仇,好端端的,何況已是使了銀子的,誰會再去為難夏老爺?

紀讓直接就找了趙長卿,還有夏文夏武兄弟,連帶著紀諾,大家一道商量救夏老爺的事。紀讓道,“我又往軍中尋了人,那些人軍階不高,隻說是上頭的吩咐。我們都是外來的人,思量許久,並未得罪過誰。趙大夫,你可有得罪過軍中的人?”

趙長卿抿抿唇,“我去問一問。”

夏文也想到了瑤瑤那裡,道,“我陪你一道去。”

趙長卿道,“你與夏武多去獄中看望夏伯父,他見了你們心裡就穩了。我去問問我爹,看軍牢裡可有相熟的人,疏通一下,也能叫夏伯父少吃些苦。”

紀讓道,“這你放心,牢裡我打點過了,已經與阿文瞧過,夏伯父還好。”

趙長卿便直接去了瑤瑤那裡。

抓夏老爺不過上頭一句話的事,放夏老爺也不過是陳山一句話的事。至於趙勇尋的軍牢裡的熟人,根本沒怎麼用,夏老爺便被放了出來。

瑤瑤歎道,“都是因我連累了姐姐。”接著便將來龍去脈告訴了趙長卿,“我如今是城中有名的狐狸精,家中大奶奶的兄弟在軍需處任個小官兒,因姐姐常來我這裡,就招了人的眼。我尋常從不出門半步,就是偶有出去,必是與將軍在一處的,那人動不得我,自然拿我身邊的人做法。姐姐家裡是六品門第,也不是好惹的,便從姐姐的生意著手了。將軍知道這事氣個半死,吩咐我好生跟姐姐賠禮。我就說嘛,軍中好端端的怎會尋姐姐鋪子裡大夫家裡的麻煩。”

趙長卿笑,“夏老爺已經被放出來了,身上也無大礙,哪裡還要你來賠禮,這就外道了。其實我也慮到你這裡了,不然也不能上門。我爹是在衛所做百戶,實在不知道軍中的事,不然悄不聲的花些銀子把夏老爺弄出來,也省得叫你為這個煩心。”

“我有什麼煩心的,這種事尋常的很,煩心的是將軍哪。”瑤瑤眉尖輕蹙,眼中一抹輕愁,“我就是個婦道人家,沒什麼見識,也知軍需是個肥差。大奶奶原是將軍的姨母家表妹,將軍把小舅兄安排在軍需處,可見對小舅兄很看重,他又最是個要臉麵要強的人,偏生是他的人打臉。將軍回家前我勸了他許久,莫要因此遷怒。姐姐不是外人,不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陳山簡直氣個半死,人家鄭妙嘉剛托他照看趙長卿,陳山也有意交好趙家,不然不會有讓趙長卿做軍中生意的提議。趙長卿也是個穩得住的人,在軍中生意麵前猶不動心。趙長卿拒絕了陳山的提議,陳山並未著惱,反對趙長卿有幾分另眼相待,覺著這小小女子行事與眾不同。

結果,立刻出了小舅子兼表弟的事。

陳山不是沒腦子的人,回家沒去找妻子發火,也沒去母親那裡,他直接與父親說,“表弟不大穩重,前頭撞死人的官司剛壓下來,又生事非,長此以往,不是常法。”

陳將軍問,“他又生事了?”

陳山把夏家的事簡單說了,道,“夏家算什麼,一個發配來的犯官,好端端的何必去為難人家。”

陳將軍彆有所指,“是啊,夏家算什麼,你表弟也不是為了為難夏家。就為了個青樓妓|女,我看你是家也不要了!”

陳山不與父親討論瑤瑤出身,他又將趙家說了一通,道,“鄭博剛升了左都禦史,鄭妙嘉臨去帝都前特意從甘肅路到邊城來,親自托我照看趙大夫。那趙大夫的親爹,就是當初在邊城救了宋皇後的百戶。趙百戶的母親出身邊城朱家,剛致仕回邊城的戶部侍郎——朱侍郎,那是趙老太太的兄長。咱們做官,隻恨不能多結些善緣,何苦與這樣的人家結仇?”

一個夏家,陳將軍不放在眼裡。但,此時的趙家,陳將軍就得考慮一二了。

陳將軍笑,“鄭博最是個耿直的,生個兒子倒忒個多情。”又道,“那個趙大夫,是不是就是以前楚將軍家未娶進門的兒媳婦?怎麼又與鄭家人勾搭上了。”

“爹你這話可真是,沒憑沒據的,不好壞人家趙大夫名聲。”

陳將軍擺擺手,“我知道,又不會跟彆人去說。”如今這些女人也了不得,一個個的恨不能通了天。“你表弟的事,我來處理。他也忒不像話了。”

陳山說完了表弟的事,就要退下。陳將軍看著兒子道,“你這麼大了,應當知道寵妾也不能滅妻的道理。若你屋裡的事弄得清楚,也出不了夏家的事。”

陳山道,“我天天在軍中忙,回來就是休息的,自然哪兒讓我覺著舒坦我到哪兒去。我實在沒精力回了家再哄女人。”

都是男人,陳將軍歎道,“趕緊讓你媳婦生個孩子,有了孩子,女人就安分了。”

“又不是成親一年兩年,周氏都生了常哥兒,她生不出來,難道能怪我。我也盼著她趕緊生個兒子,安安生生的才好呢。上回去彆院險些逼死阿瑤,母親還說阿瑤不懂事,我倒信她是真賢良,如今怎樣?就是給阿瑤看病的大夫,她這眼裡都容不下。把常哥兒養得跟個丫頭似的,還是叫母親帶著常哥兒吧。”老婆死活生不出來,陳山也不能乾等著,於是庶長子就生在了前頭,因有了庶長子,陳大奶奶更加著急自己的肚子。

陳將軍皺眉道,“怎麼跟老婆子嘴似的,難道還叫我操心你房裡的事?去吧去吧!一點子女人的事都搞不定,你這輩子也有限了!”揮揮手,攆了陳山出去。

女人太厲害,如宋皇後或是趙長卿這種,尋常男人降伏不住。可,若是太笨,也叫人心煩。邊鎮不寧,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陳將軍自然不希望兒子因內宅的事分心。

陳將軍不出手則已,出手便是狠的。

間接結果是,淩大太太到趙家說話,對淩氏道,“不枉四姐兒婆家舅媽告一場,那天打雷霹的軍需官已經被免了職。還賠了一萬多兩銀子,這也夠幾輩子吃用的了。”

淩氏道,“是啊。可見還是有天理的。”

姑嫂兩個念叨了一陣,晚上趙長卿也聽說了,隻是一笑,並未提及其中內情。倒是夏家舉家來道謝,待送走夏家人,趙長卿方同淩家說了這事。淩氏嚇個好歹,埋怨道,“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我跟爹爹說了,爹爹怕嚇著母親,沒叫我說。”趙長卿直接推到自己老爹頭上了。

淩氏跟趙長卿道,“以後給些尋常老百姓看看病就罷了,可彆再去這些權貴人家,好端端的給人看病,倒看出禍事來。若人家夏老爺真出了事,可如何是好?悔都沒地方悔去!”

趙長卿好脾氣笑,“知道了。”

淩氏知這事不能怪兒子,嘮叨道,“這富貴人家事情就是多,二房啊妾啊外室什麼的,弄這麼一屋子小的,正妻怎能痛快?尋那外室的不是也正常。”

趙長卿笑,“正妻不容易是真,做外室的難道就都是壞的?其實這原不是女人們的錯,若男人一心一意,再出不了這樣的事。說來說去都是男人的不是。”

淩氏歎,“話雖這樣說,可富貴人家,有幾個是沒妾的?”

“咱家現在也養得起丫環婆子,爹爹就不是那樣的人。”

淩氏心內一甜,笑,“你爹爹是老實人。”

“就得這樣的老實人才好。”

“有件事,我還沒跟蓉姐兒提,你向來有主意,幫我參謀參謀。”趙長卿素來有見識,彆看趙蓉往日乖巧小意,有了大事,淩氏還是喜歡跟長女商量。淩氏道,“知府夫人似是看中阿蓉了呢。這兩次見麵,話裡話外的總是讚阿蓉。”

趙長卿笑,“阿蓉早就與知府大人的千金交好,這事若真成了,起碼姑嫂間相處不成問題了。知府家公子如何呢?隻要人品好,這可是難得的一樁好親事。”記得前世知府公子便是趙蓉的仰慕者之一,不想從前世到今生,知府公子的口味沒有任何變化。

聽趙長卿這樣說,淩氏高興道,“我也是這麼想,到時再叫你爹出去打聽打聽知府家公子的品性,若是合適,待知府太太再跟我說,我就暗裡應她幾句。”

說了回小女兒的親事,淩氏又對著長女發愁,“長卿,你想嫁個什麼樣的人呢?”

趙長卿沉默片刻,方道,“我的姻緣也快到了吧,總不能在阿蓉後頭嫁人。”

淩氏與趙勇說起兩個女兒來,趙勇道,“我打聽打聽知府家的公子,要是個好孩子,這親事還是很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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