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1 / 2)

歡喜記 石頭與水 13611 字 8個月前

趙長卿皺眉思量這簽中意思,夏老太太夏姑媽趙蓮已在央著方丈大師解簽避難,買靈符捐香油兼請廟裡的大師念消災祈福避難經,轉眼間又去了三十兩白銀。

趙長卿一看便明白這廟中伎倆,夏玉湊過來瞧,“嫂子,我看看你的簽。”

趙長卿將簽遞給夏玉,夏太太一道同看,雖然不解簽中意思,夏太太喜道,“看這最後一句,現大光明,這是吉兆啊。”

夏玉其實還想去瞧瞧趙蓮的簽,隻是看趙蓮因手氣臭抽到下下簽,臉色不大好看,夏玉便未過去,笑嘻嘻的說起趙長卿的簽來,“這五五之後是什麼意思呢?”

趙長卿也不大明白,道,“誰有看得懂命運呢。”就是看得懂,難道拜神求佛就能改命了呢?

趙蓮道,“五五,是不是五五歲的意思哪。”

夏玉道,“誰說五五就是五五歲,肯定是五五二十五,嫂子明年就二十五了。你彆自己抽個爛簽,就盼彆人一樣倒黴成不成?”

夏姑媽道,“這有什麼好吵的,阿玉,你表姐可不是盼你嫂子倒黴的意思啊。我就盼著你嫂子抽個上上簽才好呢,是什麼意思,請大師解一解就知道了。”

趙長卿笑,“不必了。”

方丈大師閱人無數,知何人可坑,何人不能坑,微微一笑,道聲佛號,一幅得道高人的模樣,“女施主與佛有緣,悟性非常,此簽不必貧僧來解,施主既可自悟。”他接著自袖中取出個翠綠的小玉佛送給趙長卿,“此玉佛與施主有緣,施主佩於身上,可保平安。”

趙長卿道謝接了,不得不捐出五兩香火銀子,心道,此地風景雖好,奈何禿驢已成精,還是少來為妙。

誰知夏姑媽卻是眼紅的可以,想著她老娘一上午捐出四十兩銀子,結果幾人就一人得一道紙符,趙長卿捐五兩,得一玉佛,這在世俗價值上也忒不對等了吧。

夏姑媽對僧人還是比較敬重的,不敢直接說方丈勢利,她笑問,“大師,還有沒有玉佛,我們也想求一個保平安。”

方丈大師道,“佛誕之日,開光百枚玉佛,這是最後一枚,隻贈有緣之人。”

夏姑媽再怎麼看也看不出趙長卿哪個鼻子眼與佛有緣來,明明自己豪富,到廟裡隻肯捐五兩,還不如她呢?真不知這方丈大師如何想的。但,人家沒玉佛了,夏姑媽也沒法子再要,隻得算了。今日儘興而來,不想手氣臭到家,一人一下下簽不說,捐了大筆銀子,換了幾張紙符求心安。一行人也沒賞風景的心了,廟裡款留齋飯,夏老太太也未多留,捐過銀子就回家去了。

早上出門,西山寺在郊外,坐車也一個時辰才到西山寺。這拜了佛抽了簽,飯不吃水不喝的往家趕,到家也是午後了。

更要命的是,廚下知道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們去山上燒香拜佛,都說中午在廟裡吃的,故此,廚下就沒備主子們的飯,除了夏老爺在家看書消譴,一見老少女人們回來,飯還沒吃,這廚下又急著張羅飯菜。

夏老太太臉色不大好,夏老爺笑道,“母親定累了,好生歇一歇。”

夏老太太抽了下下簽,也沒心思說話,說了幾句話就打發兒子媳婦們下去了。

趙長卿回自己院裡,夏玉跟著去父母院裡,夏老爺問,“母親似是不悅。”

夏玉嘴快道,“祖母手氣不好,沒抽著好簽。”

夏太太道,“甭提了,今天出門該看看黃曆的,老太太、姑太太、還有蓮丫頭抽的簽都不大好,也沒心思在廟裡多呆,可不就回來了。”

家裡正倒黴,簽上不順,夏老爺心中亦覺晦氣,隻是麵上不顯,笑道,“這也不值什麼,多捐些香火錢,讓廟裡和尚念幾遍經就是了。”

夏太太道,“香火錢捐了不少,老太太怕是一時間想不通。”

夏老爺問,“你跟阿玉抽著好簽沒?”

夏太太笑,“我與阿玉沒抽,倒是媳婦抽了個中簽很是不錯。玉兒,那簽上怎麼說的?瞧我這記性,一時竟記不清了,什麼光明不光明的,很氣派的話。”

夏玉重複了一遍,“林中雙木,一枯一榮。孽由此起,福由此生。五五之後,現大光明。爹,你看這最後一句,我覺著肯定是大吉之兆。什麼能稱‘大光明’呢?”

既是大光明之意,又怎麼隻是個中簽呢?夏老爺問,“廟裡的大師如何說?”

夏玉道,“嫂子沒叫方丈解簽,方丈還給了嫂子個小玉佛,說是在佛誕之日開過光的。”

夏太太笑,“反正是好簽,管它什麼意思呢。”

夏玉道,“要我說,就是嫂子二十五歲就轉運的意思。蓮表姐非說,五五是說五五歲的意思,那得等多少年哪。”

夏老爺笑,“簽好不好的,聽一聽也便罷了,哪能當真。”

趙長卿將簽與玉佛令永福收起來,永福道,“彆的還好,這玉佛是大師特意給奶奶的,奶奶戴在身上吧。”

“明兒再說。”趙長卿道,“若什麼事拜拜菩薩就能解決,每天隻要去廟裡拜佛就好了。”

永福笑,“到底心安。”

趙長卿笑,“這倒是。”

晚上夏文回家,趙長卿問,“梨果的自辯折子遞上沒?”

夏文道,“遞是遞了……”

趙長卿服侍他換下官服,道,“怎麼話還說一半?”

“梨果把家裡的事原原本本的寫了一遍,說梨花姑娘是不得已。今天還有同僚嘲笑梨果,不得已就能殺父祖叔三個,要得已,祖宗八代都得宰了。”夏文道,“這話賤得,梨果當時就把那小子揍得鼻青臉腫。掌院學士氣壞了,讓他們回家反省。”

趙長卿挑眉,“哪個翰林這樣嘴賤?”

夏文道,“姓陳的。我剛打聽出來,先前那秘折,就是陳郎中上的。我估計參梨果的禦史,多半也跟姓陳的有關係。”

趙長卿立刻想到王姑娘先前定的那家親事,趙長卿評價,“一窩子賤人!”陳郎中上秘折尋她麻煩的時候,梨果還沒跟王家議親呢。

趙長卿問,“梨果沒吃虧吧?”

夏文道,“看你說的,我們幾個都在,能叫梨果給人打了。”

“那就好。”趙長卿放下心來,“官可以不做,人心不能散了。”

夏文笑,“今天去廟裡有沒有帶點泉水回來,我來烹茶。”

趙長卿道,“悄悄叫小廝汲了兩罐泉水,咱們自己吃就罷了,這次彆給太太那邊送了。”

“怎麼了?”

“彆提了,一大早的去西山寺,我以為就是燒香,老太太、姑媽非要抽簽,運道不好,都是下下簽,我悄悄叫小廝去汲了泉水。不然叫老太太知道,又得說,她抽了下下簽,正滿心晦氣,我倒如此悠閒,還惦記著汲泉水烹茶什麼的。”趙長卿命永福取了裝泉水的罐子來。

夏文挑眉,“手氣這般差。你抽簽沒?”

“我抽了個中簽。”吩咐丫環將簽拿來給丈夫瞧。

夏文接了看過,道,“這簽文倒有些意思。我記得嶽母說過,生你前便夢到一棵直上雲宵的大樹。”

夫妻之間,也沒什麼好瞞著的,趙長卿道,“不是一棵樹,母親臨產前頭一日夢到兩棵樹,一棵已經枯萎,另一棵直上雲宵。當時我有一位龍鳳胎的兄長,生下來便夭折了。”連她這名字,亦原是龍鳳胎兄長的名字。

“原來還有這段緣故,這簽上倒似箴語了。”夏文皺眉思量,“五五之數,是什麼意思呢?”

“妹妹說五五二五,興許我二十五歲時能轉運。蓮表妹說,是五十五歲的意思。”

“不通不通。”夏文搖頭,道,“《易經》第五十五卦為豐卦,雷火豐,震上離下。大象上有雷電交加,聲勢壯大,離日動於天際,普照大地之意,倒有些簽上最後一句大光明的意思。寺裡大師如何說的?”

“我沒叫方丈解簽,看看就罷了,簽解不解都一樣。”趙長卿道,“燒香拜佛的多了,哪個就真能改命改運的。”

夏文笑,“這也是。”

一時,永福搬了泉水來,夏文打發了丫環下去,開始烹茶,趙長卿道,“其實要我說,老太太也不必太在意簽的好壞。你不知道,剛一去,老太太就捐了十兩香火錢。後來一看抽了下簽,這又是解簽,又是捐香油,又是請廟裡和尚念消災祈福經,轉眼便又去三十兩。老太太那樣虔誠,何況西山寺不是尋常寺院,方丈大師在僧佛界亦非無名之人,不然若換個地方換個人,我得以為遇上了騙子。”

夏文直接樂了,“怪道沒叫方丈解簽,莫不是怕被坑了?”

趙長卿道,“防不勝防,我原是沒打算捐一個銅板的。結果,方丈主動給我個小玉佛,我也不能不要,隻得捐了五兩銀子。”

夏文哈哈大笑。

待茶烹好,夏文遞給趙長卿一盞,道,“今天我見著阿讓了。大家說起話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就與他說了。”

“什麼事?”

“父親來帝都也有段時間了,我看父親成日在家養鳥澆花的,說著愜意,到底沒件事做占著手,未免寂寞。父親還年輕呢,我聽說皇後娘娘未進宮前不是在西山腳下辦了所書院麼。若做彆的事,太費神,我也不放心父親去乾。教書的話,又是教小孩子,父親舉人出身,綽綽有餘。”夏文道,“我同阿讓說了,阿讓覺著也好。我想著,要不讓父親去試試。我問過了,書院的教書先生多是秀才,舉人隻有一兩個,偶爾還有翰林過去講一兩節課。月錢沒多少,其實沒月錢有何妨礙,隻當給父親尋個消譴去處。你覺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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