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2 / 2)

歡喜記 石頭與水 13611 字 5個月前

“妙啊。”趙長卿低聲道,“這話外頭不好說,我總覺著皇後娘娘的處境不如以往,這些朝臣似是針對娘娘。咱家與娘娘早有淵源,這個時候,彆人能當牆頭草,踩兩條船,咱家可不能這麼乾。這樣非但給老爺尋個消譴,咱們也能在帝都慢慢熬。”

妻子永遠這樣聰明,你說一句話,她立刻便能洞悉你的內心。夏文喜歡這種默契,再為妻子添一盞香茗,笑,“一會兒用過飯,我去跟父親商量商量。”不管朝廷怎麼折騰,如趙長卿說的,他家是注定的皇後黨。這是表現忠誠的好時機,夏文自然有其打算。

待夏文同父親說了此事,夏老爺果然是極願意的,笑,“在家閒得很,呆得骨頭生繡,我都恨不能扛著鋤頭種田去。隻是這話不好與你們說,就是叫外人聽到,也得說我寬房大院的住著,有福不會享了。還是有些事情做的好,什麼時候過去,我先預備幾本書。”

夏文笑,“明天我把車馬隨從給父親準備好,後兒個過去就成。”

夏老爺道,“送我到書院就成,彆叫隨從在書院守著,不然,倒似多大排場似的,叫彆的先生不自在。”

夏文都應了。

父子兩個難免又說些翰林院的事,夏老爺有了這個事,精神上都非以往可比。

第二日,夏太太悄悄同趙長卿笑,“老爺昨兒個念了大半宿書,倒比年輕時考舉人更用功。”

趙長卿笑,“先時隻想著接老爺太太來帝都享清閒,倒是忘了,太清閒了也有些悶人,還是相公想的周到。”

“男人哪,心都野,咱們女人,還不是一輩子就內宅這方寸地,也沒誰說悶的。”夏太太笑,“過些天是族兄的生辰,壽禮可得提前預備。老太太前兒說了,咱們一家子過去熱鬨熱鬨。”

趙長卿笑,“太太放心,這個我已令丫環預備了。”

夏太太笑,“你素來周全,我也是白提一句。”

趙長卿道,“倒是妹妹的生辰也近了,妹妹也認識幾家閨秀家的姑娘,讓妹妹擬出單子來,到時下帖請了來,也給她熱鬨一日方好。”

夏太太道,“她一個小丫頭,還搞這些排場做甚,不用了。”

趙長卿笑,“這也不麻煩什麼。我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就是借個日子請朋友們聚一聚。”

夏太太此方笑道,“那也好,叫她樂上一日。唉,我隻愁她年歲漸大,還是那般跳脫模樣,一點兒不沉穩,實在叫人發愁。”

“這也不必急。”趙長卿道,“妹妹必竟年紀小,若在她這個年紀便老成,也忒沒朝氣了。何況,人的性子不一樣,有些人就是生來爽俐,也機伶,這是她的好處。我看她院子的事管得也清楚,如今漸漸讓妹妹學著管些家事,再過三兩年,便曆練出來了。待大些,自然就穩重了。”

夏太太欣慰笑道,“就盼如此哪。”

夏太太打發了丫環,另有事同趙長卿商量,“有件事,實在讓我為難了。你也知道,老太太就相中蓮姐兒,要把蓮姐兒說給阿武。要是他們小兒女兩情相悅,這親上作親的事,我也不是那克板的人。實在是阿武根本不樂意,就是蓮姐兒那丫頭,按理我不該這樣說,我實不喜她的性子。偏生老太太就瞧準了,前兒阿文過來同他爹說這事。老爺看著實在不成,便去回老太太,老太太氣個好歹,要死要活的,這事便擱置下來了。我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趙長卿不想攙和這事,道,“蓮表妹是老太太的外孫女,二弟還是親孫子呢,再怎麼疼外孫女也越不過二弟去的。”

“你哪裡知道老太太的脾氣,她認準的事,那是非乾成不可。阿武是親孫子,可上頭有孝道壓著。若彆的小事,倒也罷了,這成親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望趙長卿一眼,夏太太歎口氣,“阿文娶了你,何等和氣,他考功名,奔前程,沒一樣不順遂的。就是現在為人處事,也較先前周全妥帖。這是娶對了媳婦的好處。”難得的是,兒子在子嗣上頭有些掛礙,媳婦也未有半句怨語。夏太太道,“阿武一樣是我的兒子,彆的不說,名門閨秀咱們不敢高攀,但起碼也要給他說一門彼此脾氣秉性相投的媳婦才好。我實在不中意蓮丫頭,這事如今是卡著了,我就怕老太太哪天想起來再說,沒個了局,總不是個法子。”

趙長卿心下一動,道,“若說這事,倒也不是沒法子,我隻怕說出來叫老太太知道了要怨恨於我了。”

夏太太頗有口才,忙道,“這屋裡就咱倆,誰還往外說去?再說,你這是做善事呢。我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想給蓮姐兒尋個可靠的終身,隻是夫妻之事不比彆的,必得脾性相投才成。不然,男人還能納妾,擱女人這裡,嫁錯了人就是耽擱一輩了。讓老太太和姑媽打消了這傻念頭,這是救了蓮丫頭一輩子。”

趙長卿低聲道,“如今家裡運道不好,今天老太太姑媽表妹又抽了下下簽,可見的確是有什麼衝撞了。我記得二弟屬狗,蓮表妹屬雞,有句話叫雞飛狗跳,要我說,屬相便不和。請個看宅子的風水先生來,總能尋個由頭出來。命上不相和,如何還做得了夫妻呢。”夏老太太夏姑媽總在背後說她晦氣,今朝就讓這母女兩個知道,到底是誰的晦氣吧。

夏太太拊掌笑道,“果然是極好的主意。”

趙長卿道,“這事若太太同意,悄悄的說與相公,他常在外頭走動,尋個可靠的人當不難。”

夏太太煩惱全消,笑,“這看宅子風水的事,還是要老太太先點頭,咱們才好去請風水先生。”

趙長卿去鄭家為鄭妙穎慶生時,經夏老太太點頭,夏太太夏文母子便將此事安排妥當了。夏姑媽經下下簽的晦氣後,閨女又經一晦氣,那看宅子的一瞧,這宅子風生水起,絕妙好宅,再掐指一算,一打聽,果然有相克之事。夏武屬狗,趙蓮屬雞,雞犬不寧,這兩人屬相犯忌諱,故此宅門不安。

夏太太足花了二十兩雪花銀,請風水先生降下神符鎮宅,就這樣,還得讓夏武或趙蓮其中一個移出去一個月,不能見麵,此方能安。夏太太極是賢惠,趙蓮是閨女家,如何能挪出去呢,與老太太商量著,“問一問文哥兒吧,他認識的朋友多,找個相熟的朋友家,讓阿武過去住一個月,無妨的。”

夏老太太道,“這也好。跟阿武的小廝說,好生服侍阿武。”

夏太太恭恭敬敬道,“老太太放心吧。”

這樣一來,夏老太太再不好提親事了,還道,“這事,自家人知道便罷了,彆拿出去說。”

夏太太都柔順的應了。

夏太太當天晚上也與丈夫說了,“先時我還說呢,媳婦一向運道極旺,怎麼忽然就這樣百般不順了?老太太嘴上不說,心裡是覺著興許今年是媳婦的本命年的緣故,人家說流年不利,或者運道上有些妨礙呢。可到廟裡一求簽,媳婦又求得好簽。我想著,或許是咱這宅子風水的問題,同老太太商量後,老太太也是說請了個有名的風水先生來,這才知是阿武與蓮姐兒這屬相不和。我還說,原先咱們在老家一道住著也無事,怎麼到帝都來就這樣倒黴。那風水先生說,一來帝都是龍興之地,氣運不同。二則,今年是牛年,正是媳婦的本命年,我也問了問。風水先生說了,這屬牛的與彆的屬相不同,屬牛的人勤懇,內斂,若遇流年,反是大旺之年。我拿著媳婦的生辰年月給這風水先生算了,風水先生說,媳婦的大運應在六、十二、二十四、三十六上,你看,大都是流年大旺,忒是與眾不同。”

晦氣出在自己兒子和外甥女身上,夏老爺也無甚話好說,問,“武哥兒住到哪家去呢?”

“文哥兒已送他到梨果家去了,梨果家宅子大,自身學問也好,在一起住著,武哥兒還能跟梨果請教學問呢。”

夏老爺道,“那就好。”

待趙長卿自鄭家回來,夏老太太待她又重新和氣起來,生怕趙長卿提及風水先生說的那些事。趙長卿並沒有提,夏老太太暗暗鬆口氣,親親熱熱道,“眼瞅著就是你族伯的生辰,咱們一道過去熱鬨熱鬨。”

趙長卿自然說好。

夏少卿為正四品高官,在帝都不算一等人物,也不算差了,故此,壽辰還算熱鬨。

夏家一家子男女老少早早過去,也是親近的意思。夏恭人帶著媳婦們招呼客人,看到趙長卿時,夏恭人好懸沒撂了臉。夏恭人實在奇怪,怎麼有人生得這樣大的臉麵,名聲臭遍帝都城,竟還出來現眼。這些鄉下人,莫非就不知什麼叫羞臊?

趙長卿從沒覺著名聲是問題,她第一次見到最讓夏恭人引以為榮的女兒——永安侯夫人。趙長卿隨著夏太太夏姑媽夏老太太上前見禮,永安侯夫人是個極為和氣的人,忙扶住夏老太太,“叔祖母切莫這般客套,咱們不是外人。”又同夏太太夏姑媽趙長卿打過招呼,很是溫和的性子。想也知道,若不溫和,真不能忍永安侯生母這些年。

趙長卿也見到了永安侯生母——大名鼎鼎的李老太太,夏恭人與李老太太是姑嫂關係,說來最親近的,卻因上次永安侯夫人翻臉之事關係僵持。今天永安侯夫人回家為父賀壽,都沒與李老太太一道。

李老太太聽到夏恭人介紹趙長卿時,唇角扯了扯,不陰不陽的來了句,“原來是趙安人,久聞大名。”在這一刻,李老太太與夏恭人不愧姑嫂多年,竟心意相通,心下反應都是:這種人竟然還有臉出門!

趙長卿笑笑,“我來帝都的日子短,也對老太太久聞大名了。”

李老太太一噎,趙長卿已轉身同彆人說話去了。

陳太太剛進門,聽李老太太這話便笑了,“如今帝都城,誰人不如趙安人名聲大呢。”

趙長卿瞟這賤人一眼,笑,“不敢當,這是哪家的婦人,我竟不認得呢?”

夏大奶奶不明內情,連忙介紹,“這是陳郎中太太。”

趙長卿問,“不知陳太太是幾品誥命?”

陳太太臉上頓時難堪,彆看陳郎中是五品官,這誥命卻不是說有就有的,非高官不能為家中妻母請封誥命,不然朝廷的支出就太大了。有些官員,譬如趙勇,如今也是正五品千戶,但趙老太太與淩氏仍是沒有誥命的。陳郎中官職比夏文高,陳太太卻是白身,趙長卿這一問,陳太太那臉色就相當好看了。趙長卿打量著陳太太的神色,提高聲音,“既無誥命在身,怎麼不見你給本安人請安呢?難道是不認得本安人,不會吧,剛剛不是還說本安人名聲大麼?”

陳太太的兒子給梨果在翰林打了一頓,趙長卿與梨果那就如姐弟一般,何況當初陳太太披麻戴孝的去王家攪局,也是眼見過趙長卿的。

趙長卿冷冷的望著陳太太,陳太太氣得渾身直哆嗦,李老太太看不過眼,道,“趙安人隻知說彆人,我來這半日,也沒見趙安人給我請個安呢?”

“聽說李家兩位老爺因其母行事不謹,都已罷官,老太太竟還有誥命在身?這可是朝廷的失誤了,怎麼竟沒將鳳冠霞帔收回呢?我倒是想給您請安,您拿什麼來受呢?彆無端折了福,就是我的罪過了。”趙長卿一撣衣裙,淡淡道,“我奉勸您一句,這可不是永安侯府,您要耍威風,也瞧瞧地方,去找個軟和的來拿捏,不然,這威風可是不好耍呢。您老就算想管個閒話,拉個偏架,也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為好!”

趙長卿盯著陳太太,吩咐道,“永福,看這婦人竟是個不知規矩的,你教教她請安的禮數!”

永福立刻上前,規規矩矩的對著趙長卿一福,道,“給安人請安。”

趙長卿問,“陳太太明白了嗎?”

陳太太臉上脹得通紅,那模樣,恨不能立刻厥過去。趙長卿冷聲道,“陳太太,彆把人當成傻子!你家老爺上秘折說我開藥堂做大夫時曾去花樓給妓|女看病,又指使禦史參奏我族弟!彆以為我不知道!”

“我是去花樓給妓|女看過病,不過,我聽說陳老爺就有愛妾是花樓出身呢!這樣算來,我不過是給你家內眷看過病,怎麼了!我有名聲,也是你陳家給我捧起來的!”趙長卿諷刺道,“要我說,你家真不該來說我的是非,若沒我這樣寬厚心腸的大夫,以後你們陳家男男女女病了,誰人給你們開方配藥呢!難道你們請過彆的大夫?那大夫可是倒了黴,他雖沒去花樓,可到了你們陳家,還不是一樣是給妓|女瞧病嗎?好不好的一去你們陳家就揚了名呢。”

“你家老爺標榜的聖人一般,如今看來,也不過是趴在妓|女身上的嫖客!陳太太這樣的綾羅綢緞,光鮮亮麗的,回家也不過是跟妓|女稱姐道妹!對了,聽說你家還有庶子女幾個,是不是都有妓|女血統哪!”趙長卿擲地有聲,“你這樣的婦人,容你給我請安,真是抬舉了你!不想,你竟這般不識好歹,不懂禮數!你娘家是怎麼教你的,你夫家就是這樣的規矩嗎?你們祖上就是這樣的少調使教嗎?”

“我不似你們陳家這般藏頭露尾的小人行徑,找什麼禦史,上什麼秘折!我有話就直接說,還要當著你們陳家的麵光明正大的說!”趙長卿道,“你兒子質問我族弟家教,我倒要問問你們陳家的家教!看到陳太太這般目無高下,不識好歹,我也就不詫異陳家所做所為了!果然就是天生的下作惡心!”

趙長卿說話迅速清楚,她一套話罵下來,餘人竟不能插上半句,陳太太嚎啕一聲,就要撲過去撕打,趙長卿腳下稍一用力,地磚以她為中心劈劈啪啪的裂出一圈細紋,一直延伸到陳太太腳下。趙長卿殺氣騰騰,陳太太竟嚇得不敢動彈。趙長卿並非不會借勢,她冷聲道,“我在西平關殺敵時,你還不知道在哪兒撒潑打滾!你以為,我是隨便憑你們欺負的!”

陳太太這等潑婦,此刻竟無計可施,連慣用的潑招都使不出來,隻得再嚎啕一聲,掩麵大哭著走了。

陳太太哭著走了,趙長卿可不走,她依舊端莊的坐在椅中,微微一笑,“讓伯娘見笑了。我們剛來帝都,許多人不了解我們邊城人的脾氣。我直來直去慣了,竟是不適應陳家這種藏頭露尾、背地裡捅刀子的手段,一時沒忍住,就借伯娘的地方教訓了那不識規矩的婦人幾句。伯娘這地磚,趕明兒我打發人過來給伯娘重換新的!”

夏恭人肚子裡想什麼,這會兒是半點兒不敢表現出來,乾笑道,“不必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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