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了老命,薑家三人才終於將薑輝從窗台邊撈了上來。
可即便是上來了,與死神擦肩而過的薑輝因為後怕,口中依舊哀嚎不斷,雙手不斷地揮舞著。
不僅如此,男人黑色運動褲的內側還出現了一團可疑的深色痕跡。
熟悉又刺鼻的味道在狹小的三十平內迅速蔓延。
薑眠捏著鼻子,嫌惡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站在離薑輝最近的薑有成,老臉一下子憋成了豬肝色。
緊接著——
“嘔!”
先前被宋希光荼毒過一回,已經生成條件反射的薑有成,一口氣衝進了逼仄的衛生間內,就開始狂嘔了起來。
胖舅媽:“……”
黃阿強:“……”
薑輝:“…………”
“哇,我……我不活了,都不要攔著我,讓我去死,我要去死!”
被親爹扯下了遮羞布的薑輝氣急敗壞地大嚷著。
可這回他倒是沒敢繼續往窗台上爬了,畢竟腿還軟著呢,誰知道下次還會不會這麼好運。
這邊又惡心又鬨騰的,薑眠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大門這邊。
薑有成在吐,薑輝在鬨,胖舅媽在哄。
最後還是黃阿強第一時間發現的薑眠的動靜,雙目瞪圓,“你要去哪兒!”
一聲大喝,甚至連衛生間裡的薑有成都炸了出來。
四人齊刷刷朝薑眠看了過來。
卻見薑眠用力捏著自己的鼻子,臉上的嫌棄簡直溢於言表。
“還我去哪兒?你能不能稍微動動你那個豬腦子,這兒也是人能待的地方嗎?這麼惡心,你們不會還要我留下來吧?我不管,我要走了……”
薑眠不管不顧地轉身就要離開。
薑眠意圖離開的行為,瞬間激怒了黃阿強。
男人想到他今天真的是當牛又做馬,甚至連豬叫都學了,半輩子受過的屈辱加起來也沒今天一天多,她竟然要走?
黃阿強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當即就朝薑眠衝了過來,邊衝還邊喊,“姐,姐夫,這小賤人都已經進了門了,咱幾個還忍著她乾什麼?趕緊跟我一起把她抓住,我還就不信了,我們四個人抓不住這麼一個小賤貨……”
話才剛說到這裡,黃阿強就已經衝到了薑眠的麵前。
綠豆大的眼睛裡,布滿了激動、興奮與殘忍。
“姐姐,姐夫快來,我抓住……”
邊咧開個大嘴,黃阿強邊意圖去拉薑眠的手臂,腦中甚至已經開始腦補起一會兒他要怎麼折騰對方,才能彌補他之前所有的屈辱。
抽空男人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他就看見自家姐姐、姐夫俱都一臉沉默地望著他,仔細看,沉默的眼神中還夾雜著絲絲同情與憐憫。
同情?
憐憫?
怎麼肥四?
還有,我怎麼飛起來了?
砰的一聲巨響。
黃阿強的手都沒碰到薑眠的手臂,整個人瞬間倒飛了出去,重重砸到了雪白的牆壁上,然後軟綿綿地滑到了地上。
一口氣沒喘上來,男人嗝的一聲疼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薑眠收回了自己的腳,鞋底在一側的沙發上用力蹭了蹭。
“什麼玩意兒?忍你很久了!”
薑眠翻了個白眼。
而看見這一幕的薑輝則瞬間停止了哀嚎,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本就沉默的薑有成與胖舅媽,霎時間,愈發沉默了。
眼看薑眠踢完了人,轉身又要走。
薑舅舅心急如焚,最後終於在薑眠擰開房門,男人急忙開口,“眠……眠眠啊,你現在下去電梯也沒修好,樓梯也沒人給你鋪紅毯,不如你站在門口稍等一會兒……覺得家裡不乾淨,味道重是嗎?我跟你舅媽兩個人,現在立刻就打掃衛生,很快的,保管一會兒什麼味道都沒有,真的真的!”
薑舅舅這麼說,胖舅媽也在一旁拚命點著頭。
薑輝則縮在一旁,拚命減少著自己的存在感。
唯恐自己這個表姐,一個看他不順眼,就送他去跟舅舅黃阿強作伴。
他還年輕,他還想多活兩年……
聽了薑舅舅的話,薑眠看了眼黑乎乎的樓道,誰曾想竟一下子就與此時領著警察來到十一樓的宋祁琛對視到了一起。
薑眠立刻噘嘴。
宋祁琛:“/////”
男人紅著臉隔空回了個吻,就將頭縮了回去。
這邊,看見自家小可愛,心情終於好了不少的薑眠,繼續作天作地。
“打掃什麼衛生?我又不是很想留在這裡,沒人鋪紅毯,你們不是人嗎?再說了,我回來是給我爸爸媽媽上墳的,我想現在就上山。”
薑眠的話叫薑舅舅、舅媽更急了。
“彆彆彆,上墳什麼的,也……也不急在這一時。”
胖舅媽急忙這麼說道。
“就是,大清早的,你舅媽就去菜市場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基圍蝦,你去上學之後的這幾年,連頓囫圇飯都沒在家裡吃過,不如吃了再上山。舅舅……舅舅知道,前幾年,是你舅媽做的過分了,舅舅也太忽略你的感受了。這頓飯,不為彆的,隻為給你賠罪……”
薑有成的話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然後他就看見了薑眠似是有所動容,當即就加大了溫情的力度,就連胖舅媽都加入了進來。
好說歹說,兩人說得口都乾了,薑眠才終於徹底軟化了下來。
這叫薑舅舅的心頭頓生出一股得意來。
心中隻覺得他這個外甥女依舊是幾年前那個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感動的小姑娘,之所以突然變化這麼大,很有可能是真的被自家老婆傷到心了。
想到這裡,薑有成惡狠狠地瞪了胖舅媽一眼。
近段日子,沒被他少打的胖舅媽登時被他瞪了一哆嗦,便手腳麻利地開始打掃起衛生來。
薑有成則將黃阿強拖到了廁所裡。
家裡小,也就一個廁所還有門,不放他在這裡放哪裡。
拖之前,他還特意用手指頭試了試對方的鼻息。
還有氣兒,那就是沒事。
不僅將黃阿強拖了下去,就連薑輝他都讓他趕緊換了衣服,一起來幫忙。
被薑眠嚇破了膽的薑輝,此時就跟乖孫子似的,跟在父母身後打掃著衛生。
一家三口,五隻手,用了整整半個小時,才終於將三十平米的出租屋打掃得亮堂堂,香噴噴的。
地板更是擦得晶晶發亮,方便薑眠的小羊皮踩到上麵。
眼看著薑眠走在乾淨的地板上,嘴角泛起淺笑。
辛勤勞動了老半天的一家三口,隻覺得心口油然而生出了一股自豪感來。
自豪完了,他們下意識互看了一眼。
三人這才反應了過來。
他們擱這自豪個der啊?
瘋了瘋了。
甩了甩頭,三人恢複理智,又開始搞起事兒來了。
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是給薑眠做一頓飯,然後把藥全下在菜裡頭,把她藥倒了,再用繩子給她綁起來,讓徐強領回家去。
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依靠武力值取勝。
這不,黃阿強的前車之鑒啊!
現在他們考慮的是,需不需要買條鐵鏈子回來什麼的,畢竟瞅著對方這樣子,繩子恐怕夠嗆。
但現在去買已經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因此,一家三口也隻能將藥多下一點,爭取叫她一口氣睡到第二天早上都不帶醒的。
三人互相交換了個算計的眼神,然後就進了廚房,開始了分工合作了起來。
薑輝擇菜。
胖舅媽洗菜、切菜。
薑有成炒菜、燉湯。
沒過多久,一股濃鬱的飯菜香味就在房間裡彌漫開來。
薑眠則坐在餐桌旁,一邊玩手機,一邊嗑瓜子、吃花生。
看著這個被他從小欺負到大的表姐,如此輕鬆自在的模樣,正在手腳並用刨著土豆的薑輝,心口就是一陣發酸。
以前在家裡,哪回不是他坐等著吃,對方在廚房裡忙忙碌碌,動作稍微慢一點,就會引來他媽扯著耳朵,一通大罵。
現在倒好。
對方讀了大學,上了選秀,出了名,連回家都開始坐著等著吃,他卻沒了一隻手,忙得灰頭土臉。
這麼一想,薑輝就覺得心裡一陣堵。
還好,還好,要不了多久,這個女人就會從天上掉進泥坑裡,甚至還能給他們家帶來一大筆錢。
這樣想著,薑輝心裡爽了。
他看著薑眠,眼中快意一閃即過。
後頭有你苦頭吃的!
便是這時,正在玩手機的薑眠猛地抬頭,恰好與他對視到了一起。
此時薑輝臉上幸災樂禍的小表情還未完全收斂,整個人被嚇了一跳。
可隨後他就看見薑眠衝他彎了彎唇。
這使得薑輝的心裡驟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舅舅,表哥罵我!”
薑輝急了:“我沒有,我都沒出聲……”
“他就罵了,他剛剛用眼睛在罵我了!”
薑眠繼續告狀。
“我……嗷!”
“我讓你這個小兔崽子罵人!”
薑輝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迎來了自家父親蒲扇大的巴掌,可能是臨近成功的關係,男人心浮氣躁的,扇人的力氣沒控製住,直接把薑輝的鼻血都扇出來了。
看見鼻血,薑輝的慘叫聲更大了。
偏偏他媽還根本不為他做主。
叫了沒兩聲,在父親瞪過來的凶狠眼神中,薑輝閉上了嘴,轉頭,便看見薑眠衝他露出一抹興味的笑來。
眼前這一幕,讓薑輝覺得該死的熟悉。
隻因為這樣的場景,在以前的薑家,就曾發生過不止一回。
幾乎每回都是薑輝在外頭受了欺負,回來就想方設法地將脾氣發泄在小薑眠身上,隻要他一嚷嚷小薑眠打他了罵他了,胖舅媽不由分說,上來就會給小薑眠一巴掌。
她不是沒朝自家舅舅求救過,可每次都隻會得到對方一個愛莫能助的為難表情。
搞得後來,小薑眠便學會了默默忍耐。
可能這樣的場景,不僅僅是薑輝覺得熟悉,就連胖舅媽與薑舅舅也覺得熟悉。
之後的一小段時間內,兩人都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
誰知道他們這段時間內,想了些什麼。
薑眠隻知道,忙活了近一個小時後,這一家三口依舊將加了滿滿的“料”的美味菜肴端到了她的麵前。
人渣就是人渣。
指望他們自己愧疚反省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唯有監獄才是他們最該去的地方。
薑眠微笑地舉起筷子。
在三人忐忑的目光下,夾起了一筷子芹菜炒蝦仁。
聽著三人同時吸氣的聲音,將筷子緩緩遞到自己嘴邊,剛要張嘴,薑眠抬頭。
“你們怎麼不吃啊?”
被薑眠的動作,弄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薑有成,表情頓時一陣扭曲,隨即故作和善地笑了起來,“這個……眠眠,眠眠你有潔癖,我們剛剛為了做飯,弄得身上臟兮兮的,怕倒了你的胃口……”
“對對對,怕倒了你胃口。”
胖舅媽附和。
“彆呀,舅舅,舅媽,表哥,你們難道忘了我們是親戚嗎?”
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