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蜜語紀 紅九 15344 字 7個月前

36、你不會躲嗎

那頓酒局的幾天後,忽然有天,一條有關許多知名五星酒店的測評直播橫空躥上了直播客戶端的熱門榜單。

視頻拍攝者是幾個年輕人,他們用紀錄片的形式,拍攝了他們入住過很多城市的知名五星酒店,並對這些五星酒店的衛生進行暗訪測評。

讓人震驚與意外的是,平時那些號稱高大上、標榜品味和舒適的豪華酒店,在它們光鮮的外皮下,幾乎都藏著各種各樣的衛生死角。

比如服務員用客人退房後的臟毛巾甚至是臟浴巾,直接擦杯子、擦牙缸、擦酒杯。更有過分的,先用臟毛巾擦馬桶,再轉回來擦杯子……

客人退房後,如果床單不臟,酒店方麵會直接鋪平再接待下一波住客,根本不換新的……

上一位客人用過的水壺水杯,不清理不消毒,擦乾後直接擺回去……

各種騷操作看得人觸目驚心。

拍攝者用痛心疾首的畫外音,斥責各家酒店,在如此昂貴的收費下,提供的卻是這樣肮臟和蒙人的服務,這麼做是不是對消費者太不尊敬?經營者還有沒有道德底線和良心?

當大家都被這慷慨激昂的畫外音震動得憤慨無比時,拍攝者忽然又話鋒一轉——

“不過酒店業也不是徹底讓人失望到底,還是有一家半五星酒店,是通過了我們的暗訪的,這一家半酒店,讓我們覺得酒店業應該還有希望,它們是整個行業還有救的希望之光。”

拍攝者用這個轉折吊足觀看群眾的胃口,讓大家忍不住守在視頻前看下去,等著看酒店業的希望之光被揭曉。

“我們在所入住過的二十幾家五星酒店裡,做過這樣一個測試:我們在辦理入住進到房間裡麵後,會把床品弄亂,然後隻待半小時就退房,我們會給房間裡的床單、被罩、浴缸、馬桶、牙缸、水杯等等都做上記號。然後第二天再換一波人入住同一間房,去檢查這些記號還在不在。如果這些記號還在,說明東西就沒有被換過新的,衛生也沒有重做,服務員隻是把被子又鋪平了而已。”

“結果測試下來,二十幾家五星酒店,除了兩家以外,所有酒店全部中招!他們通通沒有換過新的床品,也沒有重新清理過水杯水壺馬桶浴缸什麼的。雖然我們隻待了半個小時,但這半個小時足夠把房間裡該用的東西用上一遍,可服務員卻覺得時間短不用重新整理,這是對後麵顧客的欺騙和不尊敬!”

大家又被帶動起了同仇敵愾的情緒,紛紛留言以後隻住那兩間重新做過衛生的酒店。他們催促拍攝者快點公布兩家酒店的名字。

在他們對那兩家酒店的好奇達到頂峰時,拍攝者及時揭曉了謎底:“至於那兩個例外的酒店,很巧它們都在星城,一家是斯威酒店,一家是星紀酒店。但星紀酒店也並沒有把所有衛生都重新全做,隻是換了新的床單被罩,衛生間裡的衛生,他們沒有重新仔細地再做。所以我們算它是半家酒店。”

“至於斯威酒店,說起這家酒店,連我們都有點意外,其實我們之前並不看好這家五星酒店,覺得它最近兩年管理有點混亂,體驗感在下降。可是沒想到這次暗訪測試,居然是它全身脫穎而出!我們的回訪者仔細檢查了每一個地方,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的衛生死角,不僅床單被罩換了,衛生間也整個地重新收拾了,就連浴室地墊都重新刷了一遍。最後連我們都服氣了,真是找不出一丁點毛病。對了,我們在此發誓,我們團隊和斯威酒店沒有任何關係,這也絕對不是廣告,斯威酒店的客房服務員真是很可以的!”

*

直播結束後,斯威酒店和星紀酒店都直接衝上了熱搜。

紀封看著平板電腦上的熱搜詞條,牽動嘴角露出個淡淡嘲諷的笑。

沒想到在這種暗訪測試裡,最後居然是斯威酒店逃出生天。

沒想到他旗下的星紀酒店就隻能算是半個通過。

居然星紀會輸給斯威,這簡直莫名其妙。正在星紀集團總部忙著收購斯威的項目團隊裡,那些了解斯威真實情況到底怎樣的項目成員,看到這次星紀居然落敗給斯威的熱搜後,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番不可思議和哭笑不得的心情。

耳邊薛睿正在聒噪:“老板!我忽然想起來,他們暗訪測評的那兩間房,是許蜜語做的清潔!當時她安排手下人去做清潔,結果沒人聽她使喚,還笑話她傻,笑話她執拗,最後是她自己一個堂堂領班擼胳膊挽袖子親自把這兩間房的衛生裡裡外外做了一遍。您還記得這事嗎?天,沒想到托她的福,這次都叫斯威爬到我們星紀頭上去了!”(30)

紀封撇撇嘴,朝薛睿不甘心地一瞪:“閉嘴。”

他又不是失憶了,為什麼會不記得?

他隻是沒想到,到頭來居然是許蜜語的執拗讓斯威酒店有驚無險度過了暗訪這關,甚至還贏了星紀酒店一籌。

這簡直是離了大譜了。

但又不得不說,她這回算是給斯威酒店立了一功。

心頭思緒一時比較紛雜,紀封突然騰地從沙發上站起,抬腿就向外走。

薛睿趕緊跟上,一頭霧水地問:“老板,我們這是去哪?用給您備車嗎?”

紀封懶懶回答:“不用。”

進了電梯後他告訴薛睿:“刷卡,去二層。”

薛睿於是知道了,紀封這是又要去酒店露台吹風喝茶了。

*

天氣說變就變。

紀封在露台上的小茶室外坐下沒一會兒,點的那壺碧螺春剛剛被端上桌,原本還豔陽高照的大晴天一下就陰了起來。太陽像被蒙進一張灰布裡,憋得仿佛在醞釀一場大哭。

露台上的人察覺到天氣變化,陸陸續續地開始離開。

薛睿抬頭看看天,陰沉沉灰蒙蒙,和剛才在頂樓窗外看到的簡直不像同一個天空。他扭頭問紀封:“老板,快下雨了,應該還不小,我們要不要回去?”

紀封一邊轉著茶杯,一邊感受著迎麵吹來的陰涼的風。他的眼神虛虛實實地看著前方某處,眼珠似乎還在隨著某處某物的移動而在跟著遊動。

他微眯起眼,淡淡說:“回去乾嗎?頭頂不是有傘嗎,又澆不著你。在這吹吹風看看雨,不挺好的麼。”

薛睿被噎得噤了聲。

他是真的有點納悶紀封什麼時候變得有了吹風淋雨的閒情雅致了。如果他沒記錯,紀封之前明明最討厭下雨天,因為會覺得陰沉濕悶,還會叫他整夜失眠。

所以男人的性格變起來,就像這天氣一樣,說翻就翻,毫無道理可循。

風已經從剛剛的輕吹淡掃漸漸大了起來,雨點也開始一大顆一大顆地從天空中摔落到地上來。

露台上最後幾個人也奔跑著進了酒店。

薛睿發現紀封的眼神從剛剛開始就好像在被什麼東西牽引,雖然他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薛睿順著紀封的眼神也看了出去。

他看到不遠處有兩道身影,是兩個女人,一個在前麵走,另一個在後麵追著說著什麼。陰天的風雨中,他看不清那兩人的麵容,但前麵那個人的身影看著倒是很熟悉。

身材很好,纖瘦苗條,有種莫名能催發人心頭一點摧殘欲的柔弱勁兒。看到她就忍不住想欺負欺負似的——薛睿覺得,老板紀封對那個身形的主人,在潛意識裡恐怕就有這麼一種感受。

等那身形在風雨中又挪近了些,薛睿終於確認,那人就是許蜜語沒錯了。

而跟在她身後的女人,年紀比較大,看起來是上一輩的人。她追著趕著地在對許蜜語說話,劈裡啪啦地又是埋怨又是責備,字落得比雨點還要密。

從穿透風雨衝過來的說話聲判斷,她應該是許蜜語的母親,那個之前搶過電梯的女人。

*

自從存著二十萬的那張銀行卡被焦秀梅搶走之後,許蜜語不再接聽焦秀梅的電話。

她想過焦秀梅總有一天會來找自己興師問罪,所以今天當焦秀梅衝到酒店來找她時,她並不覺得意外。

上班時當前台用對講機呼叫她,告訴她前廳有人找的時候,她心裡已經十有八.九地猜到了來人會是誰。

她乘著電梯下樓,在大堂裡看到焦秀梅那一刻,不由在心裡對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猜對了。

來找上她的,果然不會有什麼意外的美好的可能。

-

焦秀梅和許蜜語一照上麵,人就立刻向許蜜語衝過來,大嗓門也不管不顧地亮開,根本不在乎大堂裡來來往往的人聽見之後是否會投來異樣眼神。

“嗬,許蜜餘,你還知道下來?你怎麼回事,怎麼不接我電話呢?喲,瞧這小西服穿的,夠精神的啊!是不是升官了?你可真行,一升官連親媽都不認了是吧?”

許蜜語被焦秀梅的大桑門喊得頭皮發麻,幾乎快要無地之容。

她想得趕緊把焦秀梅拉去哪個沒人的地方才行。

第一想法是門外。可門外剛好停下兩輛旅遊大巴,一整個旅行團的人依次下車,散落在門外各個角落。那麼多人辦理入住需要時間,門外一時半會人都不會散。

許蜜語隻好再飛快地想除了門外的地方。

焦秀梅還在大嗓門地拉著她問:“哎我說小多餘,你啞巴了?來我問問你,怎麼的,我打給你的電話有毒啊?你接完就會中.毒身亡怎麼的?真是給你慣出毛病來了,還敢不接我電話!還非得逼我不辭辛苦地親自來找你一趟,你就不怕你媽我被你逼得來當你麵跳樓嗎?”

許蜜語在焦秀梅的嗓門裡,害臊得想自己先去跳樓。

來不及更仔細地想,她拉著焦秀梅下意識就往酒店二樓的露台上走。

剛上了露台就開始變天,前一刻還風和日麗的天氣,一下變得陰沉起來。

許蜜語自嘲地想,這可能是老天爺都知道焦秀梅來找她沒什麼好事,於是專門為她配上狂風暴雨的背景畫麵。

但也托了陰天的福,露台上的人都開始往酒店裡麵跑,這樣倒少了外人對焦秀梅大嗓門的圍觀。

許蜜語想在露台上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再由焦秀梅去嘮叨。

可焦秀梅不如她的願,從上了露台開始就跟在她身後不停地念叨。

“許蜜餘,你給我站那聽我說話!你給我說清楚那張卡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剛把卡給我的時候我去提款機上查過,密碼是對的,裡邊有二十萬整,我回家之後當天就把它交給你弟未來丈人當彩禮了,他們當時查詢餘額的時候也沒問題,可怎麼你弟剛跟你弟妹辦完婚禮,你弟丈人再想往外取錢就說密碼錯誤了呢?您趕緊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彆搞得像我們家在騙婚似的,現在你弟妹收拾行李都回娘家去了,說不把彩禮的事說清楚就不回家來!

焦秀梅連珠炮似的轟.炸了一大串,喘了口氣給大嗓門蓄足力量,然後繼續轟.炸:“我就想跟你問明白卡的事,但怎麼我一給你打電話你就掛斷?你就非逼我當麵來問你是吧?小多餘我說你可真行啊,敢這麼對你老娘,你知不知道你那張破卡這回害慘你弟弟了!”

許蜜語聽得滿心的煩。焦秀梅來了,對她一句問候關懷都沒有,張嘴就是錢錢錢卡卡卡。不管她活得到底多難,她的死活似乎永遠不在焦秀梅考慮的範圍內。

她不耐煩地回了句:“什麼叫我給你的卡?那張卡明明是你從我這搶走的!什麼叫我害慘許蜜寶了?明明是他自己沒本事還非要討老婆!”

因為激動她的聲音有點大,引來從露台跑進酒店途中客人的回頭一瞥。

許蜜語頓時感到局促和羞赧。她趕緊找彆的地方,想離酒店和露台的接口遠一點的地方。

焦秀梅緊跟在她身後,嘮叨和責罵聲像堵躲不開的牆,把她團團困住。

“哎,小多餘,你往哪走呢,我跟你說話呢!我告訴你我現在可是跟你壓低音量呢,你再這麼愛答不理的彆怪我給你打開大嗓門啊!”

許蜜語真想從二樓露台上跳下去,摔不死也最好栽進泳池裡淹死自己,一了百了。

焦秀梅吼得就差全酒店都聽到了,就這還叫沒打開大嗓門?

許蜜語很想感謝眼前這場突來的風雨。要不是它們衝散了一些焦秀梅的音量,恐怕連酒店裡麵的人都聽得見露台這邊的聲音。

焦秀梅永遠有一百種方法能令她輕易社死。

風刮得越來越大,雨點大顆大顆落下來,開始是稀疏,漸漸就落得密集起來。

許蜜語使勁往露台一角走,那裡最背陰,就算焦秀梅聲音再大些,酒店裡麵的人應該也是聽不見的。可是在半途中,她被焦秀梅一把扯住。

“雨下這麼大,你還打算往哪走啊?你想讓雨拍死你老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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