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1 / 2)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所有的聲音好似全在此刻安靜,寒風碾過大片的曼珠沙華,直直的撞入心臟。

蕭慕尋眼眶酸澀,他好似抿了一口烈酒,烈勁入喉,席卷全身,將他的一切情緒都點燃。

蕭慕尋上一世小心翼翼的活著,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也就意味著他始終對人疏遠。

在他的心裡麵,誰也沒有,誰都不是。

無論憎惡也好,執著也好,喜歡也好,他所有的情緒全都平淡如水。

直到重生後……

那日在蕭家時,蕭慕尋對係統說的話並非作假。

——不再鎖定任務目標,一開始是謝辭,從今往後也隻有謝辭。

——非他不可。

謝辭同他便像是光與暗,炙熱執拗,深沉似海,要拖著他一起在欲海沉淪。

蕭慕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空氣裡夾雜著潮意,鮮血,樹木的氣息,好似眼前的一切都真摯可愛。

他平生第一次這樣活,肆意自由,不再被任何東西所束縛。拋卻生死,連命都不要,但求唯心。

蕭慕尋唇間綻出一抹笑容,色如寒梅綻雪,令人驚豔。

襄嵐傻了眼:“你聽了這些……還想笑?”

蕭慕尋:“多謝你告訴我。”

襄嵐一時間無法分清他說的是真是假,腦子完全轉不過彎來。

林輕雲不離不棄的陪主上來了雲河,絕對是喜歡主上啊!怎麼會在聽到主上對蕭慕尋的執著時,竟一點兒也沒想法?

襄嵐:“林輕雲……你心裡有苦就彆憋著了,可以告訴我。”

蕭慕尋低眉淺笑,眼底光華流轉:“你想多了,我能有什麼苦?我隻覺得甜,這世上最最歡愉的甜。”

襄嵐:“……”

完了,腦子又壞一個!

襄嵐的心頭生出些許自責,他告訴對方這些本來是好意,誰知道把他刺激成這樣。

風動雲靜,寒風惻惻,如針般刺骨。

謝辭手裡握緊了煉心槍,凜厲的槍光朝陰惻惻的天空狠狠撞去,厚重的雲層瞬間翻湧,越壓越低,似要吞噬一切。

他利用渾身精純的水靈氣,又朝著天空劈去,槍鋒蘊含著淩雲之勢。

季劍清怔怔的看著這一幕,瞬間明白了謝辭想強行打開上雲六洲和九幽的通道!

季劍清大驚,拽住了謝辭的手腕:“主上!”

謝辭厲聲喊:“季劍清,你放開。”

季劍清無法理解,指著他大罵:“眼看魔君之位就要到手,我們好不容易引出宗鱗,怎可因為他一兩句話便去天衍宗!”

謝辭呼吸一窒,眼底浮現幾分掙紮。

看著這一幕,宗鱗麵露失望:“謝辭,你還是沒有資格殺我。”

宗鱗的身體被長劍貫穿,抹在劍上的毒,麻痹了他身體裡的數條蛇,隻得任由人擺布。饒是如此,宗鱗眼底亦是無波無瀾。

季劍清猛然朝他望去:“宗鱗,你閉嘴!”

宗鱗唇間溢出幾絲血:“那你便問他一句試試,在魔君之位和蕭慕尋之間,他會選擇什麼?”

謝辭眸色幽暗,牙齒咬得作響。

謝辭方才的水靈氣和濃雲相撞間,竟下起了漫天飛雪。不一會兒,整個花海都被一層薄薄的細雪所覆蓋。

這寒意將風也凍住,氣氛凝滯沉重。

沒有謝辭的吩咐,季劍清也不敢輕舉妄動,他隻得苦苦的喊:“主上……”

季劍清同宗鱗有血海深仇,自己心愛的妻子就死在宗鱗手裡。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為謝辭聯手,還為他賣命。

謝辭答應過他,會把宗鱗碎屍萬段!

謝辭緊抿著唇,幾乎將煉心槍的槍./身攥得凹陷下去。

“你為了個蕭慕尋,竟然連魔君之位都不想要了?”季劍清眼底已經透出幾分失望。

他轉過頭望向宗鱗,表情已漸漸扭曲,帶著萬分的恨意:“若非是你,熙兒也不會死!”

他的妻子雲熙,乃是世上最溫柔的女子。

然而她不過是和謝羽交好,便被成了魔君的宗鱗殘忍殺害。

他回到家中,卻隻看到了自己妻子的遺體。

季劍清痛不欲生,抱著她不肯撒手,發誓要手刃仇人。他痛苦了足足兩年,人人都勸他,可季劍清就是不肯埋葬雲熙的屍身。

直到她的屍身腐臭、發爛、長出蛆蟲、最後……成為了一具白骨,他也依舊抱著她。

“宗鱗,你死不足惜!”季劍清低低的嘶吼了起來,那聲音好似自喉嚨深處發出,悲鳴痛苦,宛若一頭快要發瘋的野獸。

宗鱗:“沒有謝辭的命令,你敢動手嗎?”

季劍清已被仇恨填滿,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將長劍刺得更狠。他的左手又拿出了匕首,準備刺向宗鱗的命脈。

蕭慕尋卻察覺出幾分端倪:“季劍清,你彆衝動,宗鱗在激你們!”

謝辭微怔,瞬間反應了過來,想去阻止季劍清。

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季劍清刺中宗鱗命脈之時,無數條毒.蛇從他的命脈噴湧而出,宗鱗的唇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他望向季劍清:“果然,還是你更好騙。”

那些如細線的蛇類像是墨汁一般噴發,落到地上後,便迅速變大,四周無數毒.蛇盤踞,瞬間把曼殊沙華的花海變成了蛇窟。

那些蛇迅速爬行,想要朝著謝辭和季劍清攻來。

謝辭反應極快,利用飄散四周的飛雪,瞬間將靈氣凝結在上麵,使得片片飛雪化作冰珠,像是利劍似的朝著那些蛇刺去。

這個舉動到底保住了季劍清的性命,卻還是令他被毒./蛇咬了一口。

季劍清伏跪在地,痛苦的蜷起身體。而此刻宗鱗也因有了可乘之機,迅速化作銀蛇逃脫了此地。

“可惡!”季劍清眼睜睜的看著宗鱗逃走,體內氣血翻湧,五指握拳狠狠錘打在地上,“我竟如此沒用,連仇人也殺不了。”

指骨滲出了血,季劍清卻好似不知疼痛那般。

再次抬頭時,他早已淚流滿麵。

“熙兒……”

曼殊沙華隨風搖曳於四周,他躺在地上,毒氣蔓延至嘴唇,變得一片汙紫。

季劍清用儘了所有的力氣,瞳孔一片空洞:“我沒殺得了仇人,你會不會怪我?”

蕭慕尋連忙趕了過來,用靈氣封堵住他的經脈,希望毒素不要過快的蔓延:“季劍清,你清醒一些!這不是你的錯,而是宗鱗故意在激你!”

季劍清這才恢複了幾分意識,怔怔的朝蕭慕尋望去。

蕭慕尋解釋:“宗鱗的態度這樣有恃無恐,難道真是篤定了謝辭不敢殺他?縱然不敢殺,廢掉一身修為,受萬般痛苦也是應當的。可宗鱗方才那些話,分明是利用這一點,來激化你與謝辭二人的矛盾!”

季劍清睜大了眼,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

倘若不是蕭慕尋點醒了他,自己恐怕還會繼續怨恨主上。

“我……”季劍清氣息紊亂,悶咳了一聲。

蕭慕尋厲聲道:“我在為你壓住毒素,穩住心神!我不知道你和宗鱗有什麼仇,可就算是為了報仇雪恨,你也該活下去!”

季劍清聽了他的話,這才閉上了眼。

是啊,為了熙兒,為了報仇,他也不該就這麼死了。

不知過去多久,久到寒風如泣如訴,久到霜雪層林儘染。

季劍清死氣沉沉的問謝辭:“方才主上分明有機會殺了宗鱗,為何會選擇救了我?”

謝辭一身傲氣刺骨:“我若連下屬都護不住,當這個魔君也是個笑話!”

季劍清的眼瞳之中終於透出了幾分水光霧色,心中生出萬般的羞愧。

若非他擅自行動,又對主上生出了質疑,宗鱗又怎會跑了?

真是太不應該了!

季劍清打了自己一耳光,掙紮著朝謝辭深深叩拜:“從今往後,我定然不會再質疑主上的決定。”

謝辭眼神複雜的看著季劍清,這個跟隨了自己兩世的人:“……罷了。”

季劍清卻依舊以那副伏跪的姿態,遲遲未動彈。

謝辭問蕭慕尋:“他怎麼……?”

蕭慕尋為他探脈:“昏迷過去了。”不遠處的襄嵐急著趕了過來,扶起了季劍清:“小舅舅……”

謝辭這才吩咐眾人:“把他帶回魔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