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李家趣事+她很飽她不餓+噩夢/開端)(1 / 2)

李家溝又名野豬溝, 一年裡野豬下山總能闖進他們村子一兩回。

所以才有了野豬溝的彆名。

經年累月下來,打野豬李家溝算得上經驗十足。村裡人不多, 隻有十幾戶人,大都姓李, 隻有一戶外姓, 但也跟李家人結過親, 多多少少沾親帶故的。李家溝祖上是獵戶出身,所以說這是個獵戶村也沒錯。這裡的人還格外團結再加上他們敢打山豬, 可謂彪悍。

就這一片,彆村的人還真不敢招惹他們。

謝老太沒真做主休了李氏, 一是謝三護著,二就是怕李家溝一村出動老老小小一起打上門, 所以她不敢鬨太過分。

李氏的爹是村正, 村裡的老老小小都服他。李大舅兄弟幾個打獵的手藝都不差,李氏這個外嫁的妹妹上門打秋風這麼多年沒被禁止回娘家, 也是因為這一點。

離得比較遠,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傍晚。

“真是謝謝你們捎咱一程了,不然天黑都到不了。”

婦人將她閨女抱下車, 笑著感謝到。

李氏大方的擺了擺手:“外道了啊,都是一個村的,不講這些客套話。”

“那行,咱就不跟你客氣了。”

婦人爽朗一笑,道過彆後,便帶著女兒離開。

“小姑回來了。”

院子裡, 耳尖的李大寶聽到李氏的聲音,很是有些慌張的喊了一聲,下意識就把手裡的啃了一半的糖葫蘆藏到身後。看向大門方向,繃著臉嚴陣以待。

這次,他絕對絕對不會讓小姑再搶了他的糖葫蘆。

左手兒子右手小桃花正往裡走的李氏:小兔崽子,過分了啊!

“呀,還真是。”殺了雞用熱水燙過正在拔雞毛苗氏,一抬頭就看到她。頓時笑了起來,扭過頭朝屋裡喊了一聲:“娘啊,孩他姑回來了,快出來!”

李氏笑眯眯打招呼:“大嫂,過年好啊!”

“他姑過年好。”苗氏笑說著走朝自己兒子喊了一聲。

“大寶彆皮,趕緊著給你姑拜年。”

李大寶:“姑,大寶給您拜年了,過年好,恭喜發財……”

嘴上說著,身體沒挪一寸,拿著糖葫蘆的手依舊藏在背後。

臭小子,看給小氣的,不就是以前搶了他半串糖葫蘆嘛,嘖,忒記仇。李氏好笑的看著他。

“兒子,大妞二妞桃花快叫人。”

幾人乖乖叫人又給苗氏拜了年。

“都是乖孩子。”苗氏樂嗬嗬誇了一句。

這時,李外婆也出來了。

一臉笑的迎上前:“你們可算回來了。”

謝大妞謝二妞熟練的道著過年好,謝無垠和桃花也跟著喊人拜年。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外邊冷,快都進屋烤烤火,去去寒氣。”李外婆和藹可親的笑著點了點頭,忙讓他們進屋說話。

“女婿呢?怎麼不見他?”

“搬東西呢。”李氏笑著回到,看向門口方向:“看,這不是來了……”

“娘啊,女婿給您拜年了!”謝三一手一簍子,笑著招呼。

打了多年秋風的女婿帶著滿滿的年禮上門。

李家老少都震驚了。雞鴨魚肉一樣不缺的備齊了,還有各色/女人小孩都喜歡的糕點,並成色極好的幾斤糖,還有李氏挑選的布料,給她爹娘縫製的冬襖等等。當然,她給她爹娘準備的,同樣備了一份給謝老頭謝老太,雖說他們偏心眼,但再怎麼說也是他們生養了自個男人,該準備的她不會缺了他們。

看著桌上的糖和糕點最高興的就是李家的孩子,高興的叫著,圍著謝三一口一個姑爹,叫得那個親熱。

成功吃到糖後,李家幾個寶好奇的圍著謝無垠問東問西,這個弟弟他們第一次見,很有些稀奇。而且他白白淨淨的,跟村裡的孩子都不一樣,跟他們也不一樣,反倒像王善人家的小少爺,不過他家表弟可比王善人家的胖少爺好看多了。

李大寶如是想著。

謝大妞謝二妞和表姐妹們在說話。

小桃花安靜的坐在哪裡,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她二爹。

李外婆拉著李氏熱絡的說著話,目光落在小桃花身上,不由狐疑。

“這丫頭……你啥什麼生的?我咋沒見過……”

“娘您說啥呢。”李氏沒好氣的笑了笑,“這不是我閨女,大妞二伯家的小閨女,她家剛生了個兒子,顧不上她……”

簡單的說了那天的事,李氏歎息一聲:“放家裡孤零零的沒人管也是可憐,這丫頭不知怎麼的就跟您女婿親,這不就一起帶過來給您拜個年。”

“也是個可憐的。”李外婆也歎。

又偷偷看向被大寶幾個圍著的謝無垠,壓低聲音,隱晦問道:“閨女,狗蛋……你是真……”

李氏僵硬一瞬,很快恢複:“娘!咱不說這個好嗎?”

“好好好,不說了。”

自己生的閨女,心思怎麼樣她還是能猜出一些的。狗蛋沒了後,怕她出事他們去過謝家,那次她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現在看來……罷了罷了,她老了,老眼昏花的什麼也不知道。李外婆心中這般勸慰自己,但到底有愧,晚上吃飯的時候李外婆熱情的不得了了頻頻給謝三夾菜,讓他多吃點。

受寵若驚的謝三看向自家媳婦,得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隻能被動的接下丈母娘的盛情款待。

飯後烤火閒聊的時候,也是李氏瘋狂炫兒的時候,被拉著表演了一番背書技能秀。沒一會兒,李家長輩們看他的目光變得越發熱情真切。李外公李外婆也是如此,倒不是因為他背書好,隻是看他和他們閨女親近。打現在起,李外婆和李外公已經是發自內心的開始接受他,把他當成了親外孫看待。

沒什麼不能接受的,狗蛋是他們外孫,這孩子也是,隻是狗蛋福薄沒能長大,眼下有這麼個孩子陪著他們閨女也是好的。

兩人這樣想著,心中都寬慰了不少。

在李家呆了兩天,第三天吃了午飯謝三一家才離開的。

騾子車載著謝三一家出了村子,漸漸遠去。

“娘啊,你乾什麼不把表弟留下啊!”李大寶生氣跺著腳衝著她娘嚷嚷著。

自從昨天他們帶謝無垠上了趟山回來後,李家幾個寶現在都成了謝無垠的小迷弟。

“不然,不然把我送表弟家去也行啊,我要跟表弟一塊玩兒……”

苗氏氣笑,揪了下他耳朵:“就那麼喜歡謝家這個表弟啊!”

“表弟可厲害了,他會飛,還會抓兔子,彈弓打得特彆準。對了對了,他力氣還特彆特彆的大,一腳就能踹飛一頭野豬。總之表弟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娘啊,你去把表弟要過來,要不把我送我姑當兒子也行,我要跟表弟當兄弟……”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苗氏抓著兒子就是一頓胖揍,直把他揍老實了才放開。

一放開,李大寶竄了出去,撒丫子就跑,一邊跑一邊喊:“我是不會屈服的~~~”

“小兔崽子。”苗氏笑罵一句。

送走坐騾子車離開的謝三一家,李家人這才打轉回去。至於李大寶的話誰也沒放心上,隻當他為了留下喜歡的表弟撒了謊。謝無垠給他們的印象就是個乖巧有禮的文靜孩子。年紀不大,卻很穩重,尤其是知道他進了縣城書院讀書認字,還拜了舉人老爺當先生,他們看著謝無垠的目光都熱切了幾分。就覺得他真不錯,看著就特彆的文氣兒,覺得他是個讀書的好苗子。所以,他們壓根就不信大寶幾個的話。

那樣文靜乖巧的孩子,怎麼可能做那麼粗魯的事,還一腳踢飛野豬呢。

李家長輩們好笑的搖搖頭,就連苗氏這個親娘都不信她兒子說的話,她是真不知道自家混小子怎麼會說出,這般荒唐無稽的話。就她小姑子撿的那兒子,小胳膊小腿的又見天呆在書院裡搖頭晃腦,隻怕是拎隻肥兔子都費勁。

踢飛野豬?怎麼可能。

還飛呢,長翅膀的那是鳥,人又不長翅膀,咋飛?

不行,回去還得揍一頓,小兔崽子,扯謊都不扯個靠譜點的,簡直欠揍。苗氏摩拳擦掌準備回家再揍一頓。

於是,逃回家的李大寶又挨了一頓胖揍。

……

小桃花跟著他們在李家待了幾天,回到謝家,除了杏花來看了一眼,親爹娘謝老二吳氏麵都沒露過,也沒把人接回去,就這麼放任不管。

過了十五,謝三一家便打算回縣城。

臨離開前,謝三又去找了謝老二,想跟他談談小桃花的事。可惜,謝老二悶頭不吭聲隨他怎麼說,說久了他還嫌耽誤他照顧兒子,不耐煩的讓他彆管他家的事。

謝三能怎麼辦,隻能無奈作罷。

再不放心,謝三他們還是要離開了。

沒什麼東西要打包的,帶回來的東西也都送出去。

“二妞,你真的不跟我們走?”李氏看著謝二妞再次問到。

謝二妞低頭沉默。

不說話就是不想了。李氏謝三歎息一聲,他們是真的鬨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謝大妞也著急,明明之前二妞還質問她,現在讓她去,她又不願去,真是急死個人了。謝大妞跺跺腳,急忙開口勸她:“二妞,你聽話,縣裡挺好的。”

謝二妞還是沒有說話,意思很明顯,她不想跟他們走。

“算了,你想待就待著吧!過兩天我會把你的口糧送回來。”謝三歎息一聲。

說著,看向眼巴巴望著他們,緊緊抿著嘴不敢哭的小桃花,朝二妞叮囑到:“這兩天你多照顧照顧桃花,她家那邊……”

謝二妞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騾子車走了,帶著謝三一行。

“二爹……嗚嗚嗚……二爹……”

小桃花追在騾子車後跑著,臉上掛了眼淚,眼中盛滿了恐慌。

可是她人小腿短,沒追多久車子就看不見了。小桃花茫然的站在哪裡,想去找她二爹,又不知道去哪裡找,哇的一聲,傷心的哭了起來。

謝二妞瞥了她一眼,也不管她,直接扭頭往家去。

小桃花孤零零站在哪裡茫然哭著。

………

一晃眼到了六月,雨水不斷,不見天日,有時候剛晴了半天,轉眼天又陰沉下來,黑壓壓一片,雨卻越下越大,天崩了一般。

夜半十分,謝家。

伴著劈裡啪啦的雨打雷鳴聲,謝寶芝哭著從惡夢中驚醒。

心慌害怕的她不停的喊著:“奶,奶,嗚嗚嗚……芝芝怕,奶……”

“不怕不怕,奶在呢!”被驚醒的謝老太摸索著把人摟著懷裡哄著,又朝謝老頭喊了一聲:“老頭子,老頭子你快去把燭火點上,黑燈瞎火的,嚇著咱芝芝了。”

“不怕啊,不怕……”

謝老太繼續哄著,謝老頭披著衣裳起身將燭火點上。

搖曳的燭火不是多明亮,但也驅散了一室的黑暗,叫人能看清許多。謝老太輕柔的哄了一陣,才將白了小臉的謝寶芝哄好,“芝芝不怕啊,爺奶都在呢,哪兒也不去就陪在你身邊。”

謝寶芝依賴的偎依在她懷裡。

“奶我做夢了,夢裡好可怕,黑壓壓一片,壓得芝芝氣都喘息不了,像浸在水裡一樣,好難受好難受……”

謝老頭蹙眉,怎麼會做這樣的夢,真是晦氣。

想起夢裡可怕的感覺,謝寶芝不受控製的顫抖著,謝老太忙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乖啊,不怕不怕,奶在呢。”

“奶咱們走吧!離開這裡,好危險好危險,要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好危險?謝老太麵色突然凝重起來。

相較於謝老頭認為是晦氣,她更覺得這是一種預警。

“芝芝,你仔細跟奶說說,為什麼要離開這裡,是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嗎?”

謝老太小心問著。

“嗯嗯嗯嗯嗯……”謝寶芝連連點頭,捂著胸口,“好難受,好難受,就是……”

謝寶芝不知道還怎麼形容那種緊迫壓抑的感覺,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快點離開,快點離開,不離開就會死。

“老頭子,要不咱們出去躲一……”謝老太殷切看向謝老頭。

“胡鬨。”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謝老頭喝止,說罷又瞪了謝寶芝一眼,覺得她沒事找事。

謝寶芝嚇了一跳,死死的縮在她奶懷裡。

“行了,趕緊睡覺,大半夜的擾人清夢!”謝老頭擺擺手,又躺回床上,背對著他們很快入睡。

因為謝寶芝害怕,謝老太就沒有將燭火吹滅,隻任其燃著。摟著謝寶芝好不容易將人哄睡後,自己也困頓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雨一直下到七月中旬都沒有停,時大時小的就這麼下著,地麵就沒個乾的時候,田地裡正是要緊時候,好些低窪處的田地已經被水淹了,地裡的收成可以說是都毀於一旦。

村裡氣氛很是低迷,一個個唉聲歎氣,愁得不行,全都期盼著雨快點停,天快點晴。

謝寶芝麻又做噩夢了,依舊黑壓壓一片,依舊讓她很難受,依舊讓她很想逃離這裡。

其實不止謝寶芝被噩夢纏上,同一屋簷下的謝二妞也沒能睡上一個安穩覺。她現在是既焦慮又隱隱興奮,快了快了,他們就快要離開了,隻要跟在謝寶芝身邊,所有的一切劫難都會化險為夷。他們會北上去往京城,大伯四叔會得到貴人賞識,他們就能過上安穩日子。自此,一路順風順水,那怕以後世道再亂也不用再吃苦受難,擔驚受怕的,更不用在落個淒慘下場。

隻要跟著謝寶芝,隻要不跟她作對,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好的。

是夜,謝寶芝再次被噩夢纏上。

猛地驚醒後已經是大汗淋漓,臉色蒼白。

她沒有尖叫,近一個多月的噩夢,她竟然都已經有些習慣。

但這次的夢,前所未有的清晰。

夢裡邊她看見江河決堤,山洪暴發,看見所有的一切都被衝垮,整個村子都被淹沒在水裡,水上飄著的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甚至她爺奶叔伯,她的家人都在,她怎麼喊,他們都不理她,隻是死死的瞪著眼睛,一個個嚇人極了。

謝老太迷迷糊糊的似乎察覺到她醒了,眼睛都沒睜開,下意識開口哄著:“芝芝啊,是不是又做噩夢了,乖啊,不怕!隻是個夢而已,咱們不怕啊……”

“會死人的,都會死的,大家都會死的……嗚嗚嗚……”

謝寶芝說著嗚咽一聲哭了起來。

死?謝老太聽到這個字眼時瞬間清醒過來。

那天後,她就一直很不安,她跟老頭子不同。芝芝這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老天爺送給芝芝的東西她藏了幾樣偷偷賣了,銀子當私房誰也沒說過,就連跟她睡一床的老頭子都不知道。

所以芝芝身上的好運道她比他有更深切的感受,是可以趨利避禍的。她還記得有一次去縣裡賣山參,她怕被人忽悠就帶著謝寶芝一起去,有她的運道加成,那參撞上一個急需要的人,便賣了個高價。還有一次,村裡的幾個熟人說隔壁村來個神棍,特彆的靈,因為芝芝的事她很信這個,就想跟著去看看。哪知道芝芝拉著她說什麼也不讓走,最後沒去成,她也暗幸沒去成。

去過神棍哪裡的人都信他,尤其是求子的,好幾個都懷上了,花銀子買供奉沒有半點不舍,還尊稱他為神師傅。他們村去的那幾個婦人裡也有個去求子的年輕婦人,兩個月後還真懷上了,可惜月份不對,她男人出去做工一個多月,她卻是兩個月的身子,那家的婆婆追著她滿村子的打,說她偷男人,孩子當天就沒了,沒過幾天人人口中的神師就被揭穿,卻原來是一個騙子,是個迷/暈婦人做儘惡事的老yin棍。

事情真相大白,神棍被亂棍打死,被騙錢騙身的年輕媳婦自覺沒臉見人當天就跳河死了。這樣的事在附近村落接連發生,不過半月功夫,荒郊外就又多了幾座新墳。

那之後,隻要是去找了神棍的婦人不分老弱都被人說道,閒言碎語很是難聽。村裡除了沒了的年輕媳婦,那日約她一起去的也都被流言蜚語纏上,臊得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出門。

這般種種,她怎麼能不信,她的芝芝就是個有大福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