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天昏黑下來, 就像謝無垠想的那樣,他們沒能趕到下一個城鎮,也沒找到人家歇腳,就隻能露宿在荒野。

車馬停定後, 一群人熟練的撿柴生火煮吃的。

明亮的篝火驅散了黑暗以及入夜後突生的涼意。路途遙遠,陳旻就沒帶婢女, 跟著的都是孔武有力的下人,這一路上吃的用的都是李氏謝大妞在準備。

吊鍋上濃湯滾滾,李氏拿著湯匙嘗了嘗鹹淡:“嗯, 淡了點。”

說著又加了點鹽, 差不多了就朝眾人招呼道:“可以了,都來喝口熱湯吧,這天是越發的冷了……”

李氏感慨著,她長這麼大也是頭一回出遠門,這一路看的她是眼花繚亂的, 當然辛苦也是真的辛苦。但她一點也不後悔走這一趟。天老爺啊, 她現在不光是舉人老爺的娘,估摸著她還是他們哪兒唯一一個走過那麼多地方, 吃過這麼地方菜色的小婦人了罷, 滿足了, 真的滿足了。光這些完全都夠她後半輩子跟人吹噓賣弄的了。

“還是媳婦手藝好。”一口熱湯下肚,整個人都熱乎開了,謝三誇著又朝她伸手:“媳婦兒,再給我拿個餅, 要大肉餡的。”

“給給給,就知道吃……”李氏一個大餅拍了過去。

謝三嬉笑著一口湯一口餅吃得開心。

李氏盛了一碗給陳旻:“您也喝口湯暖暖身子。”

“多謝。”陳旻也沒有客氣,笑著接過熱湯慢慢地喝著,舉止文雅。他臉上掛著怡然淺笑,在這一群人裡尤為顯眼。

“嘖嘖。”

李氏看得有些晃眼,不由輕輕的搡了一下些的手臂,嘖嘖一聲:你看看你在看看人家。

夫妻多年,一個眼神就能意會,謝三當然知道她什麼意思。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輕哼一聲湊到她耳邊小聲幾句,逗得李氏追著他笑罵:“你個不要臉的,臉皮咋那麼厚。”

謝三沒臉沒皮的笑著也不躲,還把臉湊了過去,“哪厚了,你瞅瞅俊俏著呢!當年要沒這張臉,你……”

“滾滾滾……”李氏嫌棄的推開他的臉。

聽他提當年的事頓時紅著耳根子笑罵,“當年什麼當年,吃你的大肉餅吧!”

說著又捶了咧嘴賊笑的謝三一下,哼了一聲沒再搭理他。她當年就這麼膚淺,一眼就瞧上謝三的臉,然後就嫁了。謝三見她生氣了,立馬又像塊狗皮膏藥似的粘了上去,沒一會兒兩人又和好如初。

被迫吃了一把狗糧的陳旻笑著搖了搖頭,略有些感慨。懂得多看太明白有時候並不是什麼好事兒,看著眼前這對夫妻,他竟也心生羨慕。他們極容易得到滿足,同樣的他們也比這世上很多人過得都舒心。如今的世道並不太平,幾年前更亂。早在協助林懷仁解決鬆林縣危機後,他就有回京的打算,後來收到京城送來的信件,知道了京中正是風雲詭譎,一團混亂,這才耽擱下來。

短短幾年的時間,高位上坐著的帝王已經換了一輪又一輪。

先帝駕崩,二殿下協同劉貴妃掩蓋真相,意圖篡位。事發後被大殿下帶兵斬殺殿前,大殿下年少時就被早早封勤王,斷了即位的可能。是被先帝不喜的一位皇子。猩紅的一夜過去,帝位之爭便開始了。先帝共五子,二殿下篡位已被斬殺,百官想要擁三殿下稱帝,然而三殿下隔天就墜馬而亡,緊跟著四殿下又被爆出禍亂宮闈的事兒也絕了登位的可能。如此這般便隻剩下勤王和五殿下,五殿下自小體弱多病,太醫診斷已經沒幾年好活,壓根不能擔當大任。如今身強體壯的隻剩下大殿下一個,於是在以莊庸為首的官員們擁戴下,勤王順理成章的的登上了帝位。

而後,體弱多病的五殿下被封壽王,賜了府卻沒有封地,新帝不言百官也不提,壽王搬到壽王府後病了一場身子更是孱弱,整日的躺在床上,不出門也不見客。

壽王識時務令新帝滿意,再加上那身子沒幾年好活,新帝也就沒在為難過他。

剛即位的新帝很是勤政了一段日子,但沒過多久他殘暴喜奢,重用武官,擱置文臣,不聽忠諫剛愎自用的一麵就暴/露出來。還妄想集權,削奪世家公卿的權利,這一舉動徹底惹怒了世家公卿以及朝中文臣們。沒過多久,新帝就死在了美人榻上,暴斃而亡,朝中大臣哭號一陣迅速將壽王扶上帝位。

登基一年不到的勤王便成了曆史,死得並不光彩。於是,那日被勤王寵幸的妃子成了人人口中禍亂朝政,魅惑君心的妖妃,被處以極刑,以安天下。

壽王登基,也就是現在的孝仁帝,仁帝雖體弱但也勤勉政事,莊庸等人也是儘心輔佐,如今的政治還算清明。正是因為這,陳旻才決定帶謝無垠一同進京。仁帝是明君,但他的身子自小體弱,誰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他這一次回去一是因為心結已解,再有就是謝無垠科考的事兒。

阿垠也大了,趁著局勢還算穩定,參加完科舉不管是留京城還是外放他都隨他。

草叢裡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謝無垠淡淡的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輕輕的撫了撫小桃花的頭發,耳語幾句起身離開。

小桃花看了看草叢方向又看了看他離開的方向,老實坐著沒動。

被黑夜掩蓋的草叢裡。

瘦子一巴掌拍了過去,壓低聲音罵道:“你個廢物,叫叫叫,剛吃完你叫個鬼啊叫。”

“阿鼠哥,白天不講人晚上不說鬼……哎呦。”

又挨了一巴掌的憨臉胖子,哎呦一聲,齜牙咧嘴的捂著被打疼的頭。

老子都當土匪強盜了,人都敢殺,還怕個屁的鬼,彆名老鼠的張述不屑的哼了一聲又道:“再敢發出聲音,回去罰你三天不準吃飯。”

胖子抱著肚子一臉委屈,這肚子餓了要叫他能怎麼著,都怪那些人,煮的吃食這般香,害他又餓了。

“一二三四五六……鼠哥,我怎麼覺著少了一個。”趴在草叢裡的另一個人,掰著手指認真的數著。

“你數錯了,再數一遍,不準數出聲。”張述看都不看直接到。

“哦。”呆瓜應了一聲,老實的又數了起來,數完一輪又傻樂起來:“真的數錯了,一個都沒少。”

張述扯了扯嘴角,就知道會這樣。他帶的都是什麼玩意啊,一個豬一樣什麼都不會就會吃,一個笨的數就沒數清楚過,簡直能笨死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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