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慢慢融化,水珠打濕了地毯,長毛粘成一縷一縷的,像她被眼淚打濕的頭發。
阮秋沒刷牙沒洗澡,衣服也沒換,就這樣趴在地毯上睡了一夜。
醒來時脖子疼得厲害,似乎落枕了。
她肚子很餓,嘴巴也渴,跑到衛生間喝了點自來水,走出來看著這間豪華的臥室,委屈得想哭。
但她已經沒有眼淚可流了,眼睛紅腫得幾乎睜不開,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舒服。
舟舟在哪兒?他為什麼還不來找她?她討厭這個地方。
啪嗒,一聲輕響,房門開了。
阮秋想到薛墨非可怕的模樣,下意識往床底下躲,但進來的人不是他,而是一個看起來很溫柔的小姐姐。
小姐姐穿著傭人的衣服,端著托盤,上麵是香噴噴的小籠包和雞肉粥。
“小姐,您起床了嗎?該吃早飯了哦。”
她微笑著說。
阮秋趴在床後麵,不肯出去,戒備地問:“你是誰?”
“我叫阿菲,是薛總專門雇來照顧你的。”
“你可以帶我去找舟舟嗎?”
阿菲愣了愣,不知道她在說誰,垂眸思索片刻繼續微笑著說:
“如果你要去找他,應該先吃飽飯哦,不然哪兒有力氣走路呢?”
阮秋一想還真是這樣,乖乖走了出來。
阿菲看見她滿臉淚痕的狼狽模樣,眼底掛著擔憂,放下托盤帶她去刷牙洗臉,還為她洗了個頭。
對方人美,溫柔,說話又好聽,阮秋很快卸下防備,在她的照料下坐在桌邊吃早餐。
阿菲見她這裡已經沒有大問題,借口出去上廁所,輕輕帶攏房門來到一樓客廳裡。
薛墨非坐在沙發上用電腦看文件,聽見她下樓的動靜立刻合上電腦,起身問:
“她吃了嗎?”
阿菲點頭。
“你確定?”上去才不到半個小時,他不相信會這麼簡單。
阿菲笑道:“薛總,我之前可是在陳教授實驗室裡專門研究仿生人心理的,有心理學博士學位,在這方麵全國、乃至全世界也找不出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來,您在擔心什麼?”
薛墨非半信半疑,沉吟幾秒後道:
“既然她已經被安撫好了,那你先回去吧,有需要的時候我會讓人聯係你。切記,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她在我這裡的事實。”
阿菲想更多的跟仿生人接觸,上前一步問:“您確定不需要我了嗎?她的身體雖然是人造的,可記憶是真實的,人類的心理非常複雜,何況她還是一個心智尚未發育成熟的孩子,非專業人士很難處理。”
薛墨非冷冷道:“我讓你先回去。”
她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壓力,隻得脫下傭人服,轉身離開了豪宅。
汽車送她離開時,薛墨非已經來到客房門外,通過房門敞開的縫隙偷看阮秋。
她穿著新換上的白裙子,坐在桌邊大快朵頤。
因為筷子用得不熟練,勺子又沒辦法舀包子,乾脆用手抓小籠包,吃得滿嘴油膩,卻一點也不討人厭,顯得天真又可愛。
她沒穿鞋,裸足踩在長毛地毯上,腳踝纖細精致,皮膚雪白晶瑩,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完美的。
薛墨非靜靜地欣賞她,很喜歡這副畫麵。
在設計仿生人外形時,陳暮生認為應該給她一副平凡的相貌,丟到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那種,這樣更適合她融入人類社會。
但薛墨非拒絕了。
平凡的相貌如何配得上阮秋?她小時候就愛漂亮,醒來自然也得漂漂亮亮。
阮秋喝粥喝得有點急,嗆進氣管裡,端起杯子想喝水,水卻已經喝完了,於是對著門喊姐姐。
薛墨非吩咐傭人端來一杯水,接到手中,儘量擺出溫和的模樣,走了進去。
“是你?”
阮秋看見他就變了臉色,早餐也不吃了,習慣性往桌下躲,害怕地問:“姐姐呢?我要姐姐。”
……他就那麼討人厭,連一個剛認識的陌生女人都不如?
薛墨非忍住怒意,平心靜氣地說:
“她還有工作要做,你不是想喝水嗎?喝吧。”
阮秋不接,用看強盜的眼神看著他。
薛墨非蹲下身去,親自把水遞到她手邊。
誰知她敏捷得很,歪著落枕的脖子往前連爬數米,來到床底下,繼續瞪著他。
他深吸一口氣,放低音量,但因為天生嚴肅,又在下屬麵前冷酷慣了,語氣仍然很生硬。
“阮秋,出來喝水。”
阮秋動也不動。
“我是薛墨非,你的幼兒園同學,你肯定還記得我對不對?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
“你就是壞人!你搶走了舟舟,把舟舟還給我!”
對方的回答讓他的隱忍土崩瓦解,嗬斥道:“他才是壞人!他是個卑劣無恥的小偷,把你給偷走了!他到底哪裡好?”
這副嚴厲的模樣嚇得阮秋耳朵嗡嗡響,根本沒心思聽他說得是什麼來,唯一的反應是趕緊往更深處爬,爬到最後抱住腦袋,用屁股對著他。
薛墨非吼完之後又後悔了,可是拉不下臉來,左看右看瞥見一根撐衣杆,拿來戳了戳她沒穿襪子的腳心。
阮秋癢得哈哈大笑,意識到是他在戳後,連忙捂住嘴把笑憋回去。
“出來。”薛墨非沉聲道。
“不出。”
“出來!”
“除非你把舟舟還給我,不然我就是餓死!渴死!凍死!都不出去!”
“好,那你永遠彆出來!”
薛墨非把撐衣杆往牆上一砸,快步出門,砰得一聲上了鎖。
房間安靜下來,阮秋躺在床底下,摸著自己的腳心默默想念屈尋舟。
薛墨非下樓後,越想越窩火,準備去公司拿下屬們撒撒氣,不料警察局打電話來,說屈尋舟想跟他聊聊。
屈尋舟,這個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他突然偷走阮秋,局麵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樣?
薛墨非當即改變路線,去了警察局,打算拿他當出氣筒,好好出一出自己的怒火。
應他的要求,抓捕行動全程都是保密的,除了他和辦案的相關人員外,沒有人知道屈尋舟已經被抓,外人還以為他在國外養傷。
在警察局的審問室裡,薛墨非見到了屈尋舟。
對方的模樣沒什麼變化,隻是身上多了件黃馬甲,表情淡漠地坐在桌子另一邊。
警察把空間留給他們,去外麵守著。
薛墨非坐下後卻不看他,靠著椅背閉上眼睛,倨傲地抬著下巴。
屈尋舟問:“你為什麼不看我?”
他譏嘲地勾起嘴角。
“一個下三濫的小偷,不配讓我正眼相看。”
屈尋舟沒有生氣,徑自問:
“要什麼條件你才肯私下和解?”
薛墨非終於睜開眼睛,眼神卻是輕蔑的。
“和解做什麼?你不是住得挺開心麼?如魚得水啊。”
屈尋舟沒說話,靜靜地等待他的答案。
他哼了聲,乾脆利落地說:
“不可能和解,你想都彆想。”
“關著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誰說的?我看到你身敗名裂才開心,阮秋是我的,你膽敢從我手中偷走她,就該付出這種代價。”
屈尋舟意味深長,“你確定她是你的?”
薛墨非沉下臉,“你什麼意思?”
“還用我明說麼?陳暮生為什麼不在?”屈尋舟眯起眼睛道:“抓捕到現在,全程他都沒有露麵。我看他根本不知道阮秋已經被你帶走的事吧,你根本不敢告訴他,因為他才是創造阮秋的人。”
“閉嘴!”
薛墨非暴怒:“你懂個屁!我在這個項目上投了三十億!他隻不過是個窮酸教授。阮秋是我的,從頭到腳都屬於我!”
屈尋舟不為所動,淡淡地說:
“我不會坐以待斃的,如果你不同意和解,陳暮生很快就會知道她在你手裡。你猜他會做什麼?”
薛墨非咬牙切齒地看著他,恨不得現在就一拳錘爆他的狗頭。
然而他忍住了。
一來這裡是警察局,不好動手。二來對方即將成為階下囚,吃苦的日子還長著,他沒必要圖一時之快自降身價。
薛墨非站起身,居高臨下地說:
“看來你是死不悔改了,那好,我就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能不能笑到最後。”
他說完轉身要走,屈尋舟盯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問了一句:“她還好嗎?”
薛墨非停下腳步,半側著臉,笑道:
“很好,樂不思蜀,已經開心得想不起你是誰了。”
屈尋舟沒有跟他吵,往椅背上靠了靠,輕輕籲出一口氣,仿佛終於放下心。
薛墨非是想來出火的,火沒出出去,倒又吃了一肚子的新氣,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覺得屈尋舟卑劣無恥,真不愧是個戲子。
回到家後,傭人捧來一本書。
“薛總,這是周菲菲讓人送來的,說是可以幫助您跟阮小姐溝通。”
他拿來一看,封麵上赫然印著——幼兒心理學。
“什麼破玩意兒。”薛墨非隨手一扔,走去酒櫃拿酒喝。
十多萬一瓶的麥卡倫威士忌麻痹了神經,卻無法將煩惱徹底消除。
薛墨非喝掉半瓶酒,醉醺醺地來到門外,猶豫了很久才打開門。
阮秋趴在床上玩一個芭比娃娃,聽見動靜抬起頭,見來人是他又要往床底下鑽。
然而對方速度太快,腿太長,幾步就跨到她麵前,指著她道:
“你!”
她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被抓包,把娃娃丟給他。
“我不玩了,你彆過來!”
“你這個……這個……嗝!”
薛墨非打了個酒嗝,一頭栽倒在她懷裡,竟然閉著眼睛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秋秋:我就是餓死!渴死!凍死!也絕不從床底下出去!
薛墨非:這根棒棒糖要不要?
秋秋:……要。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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