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屈尋舟走後,兩人的關係已經破冰,往好的方向發展,原來都是幻覺。
天黑了,她怕不怕?
待在這陌生的漆黑的樹林裡,會比待在他身邊更有安全感嗎?
薛墨非的心臟痛得快要無法呼吸,卻冷聲說道:
“給我找她!必須找到她!不然你們都t滾!”
“是!”
工作人員愈發積極的尋找,又過了兩個多小時,有人給薛墨非打電話,告訴他人找到了,就在酒店大堂。
他立即折返,走進酒店,果然看見她坐在大堂沙發上,手腳齊全,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小狗也精神抖擻。
由於阮秋是背對著他坐的,不知道他來了,還一臉天真地看著旁邊穿製服的保安。
“請問你是警察叔叔嗎?”
保安緊張地看了他一眼,問:“有什麼事嗎?”
“我找不到我的爸爸媽媽了,你可以幫我嗎?”
“這個……”
他揮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
阮秋意識到不對勁,回頭看見了他,原本很放鬆的身體立刻繃緊,條件反射地抱住了狗。
對方的反應讓薛墨非很心痛,難以置信地問:
“我對你不好嗎?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從來沒拒絕過你,你為什麼要逃?”
阮秋不敢說話,拚命往角落裡躲。
他深吸一口氣,指著門外說:
“跟我回去!”
她跳下沙發就跑。
薛墨非叫來保安,把她塞進車裡。
汽車開到老宅門口,司機沒進去,停下了車。
他抬頭罵道:
“誰讓你停的?進去!”
“薛總,有人。”
薛墨非緊鎖雙眉抬頭看向窗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車前,擋住去路。
正是他躲了很久的陳暮生。
該死!他怎麼來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在今天。
薛墨非命令司機鎖好車門,下了車,冷冷地問:
“你來做什麼?”
“薛總是大忙人,打了幾十個電話都沒空接,一連半個月也見不著麵,我隻好親自來登三寶殿了。”
他冷笑一聲。
“少陰陽怪氣,有話直說。”
陳暮生抬起手,指著汽車。
“裡麵是誰?”
“裡麵?司機,不然還能有誰?”
對方顯然不信,藏在眼鏡後麵的黑眸透露著狐疑。
“我明明聽到有女人的哭聲。”
薛墨非聳聳肩,“你也是單身男人,車裡偶爾有個女人哭很奇怪嗎?沒什麼事就走吧,彆浪費我時間。”
陳暮生見他下了逐客令,隻好說出來由。
“我去找了警察,向他們了解阮秋的事,他們說案子已經結了,讓我來問你,是怎麼回事?”
薛墨非單手插兜,斜倚在車上,掏出煙來抽。
“我放棄了。”
“什麼?”
“一個仿生人而已,找不到就算了,統共也就花了三十億,不值得浪費太多時間。你不是還有材料麼?我再資助你做個新項目。”
陳暮生清冷的臉上露出古怪神色。
“你之前不是拒絕了我的提議嗎?”
“我改主意了。”
“不可能,你怎麼會放棄找她?除非你……”
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落在車上,“她是不是就在裡麵?”
薛墨非嗤笑,“你簡直瘋了。”
“讓我看看她!”
他說完便朝車門撲去,薛墨非抬手阻攔,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又破了,血滴甩在他臉上。
“你開門!開門!”
陳暮生大吼,引來了保安。
在薛墨非的指示下,保安將陳暮生拖遠了,汽車駛進院中,鎖上了院門。
夜深,阮秋抱著狗坐在臥室的大床上,不肯洗澡也不肯吃飯,呆呆地看著前方。
薛墨非包紮了傷口,換了衣服,來到她麵前。
“秋秋。”
她背過身去,看都不願意看他。
“剛才是我不對,可是你也做錯了不是嗎?那裡到處都是樹林,還有河,你一聲不吭就走掉,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她鼻子發酸,把臉埋進狗毛裡。
“秋秋,你彆討厭我,我是真心想照顧你的,隻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經驗,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請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阮秋抬手堵住耳朵,不想聽。
薛墨非垂眸站了會兒,做出什麼決定一般,單膝跪在她麵前,握住她的手。
“秋秋,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知道怎樣做才能讓你開心,要是我沒有做到,你再離開我,好嗎?”
阮秋的手縮了一下,沒抽出來,抬起頭對上他堅定不移的目光,小聲問:
“你會騙我嗎?”
薛墨非說:“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剛才每一個字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阮秋不知道什麼叫肺腑之言,隻知道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不像騙人,而且先前牽著冬冬在樹林裡走的時候,確實讓人很害怕。
“要是我以後離開的時候,你可以帶我去找爸爸媽媽嗎?”
“你爸爸媽媽已經……”那個字來到嘴邊,打了個轉兒,硬生生被他給咽回去,點了頭,“我可以帶你去找,如果能找到的話。”
阮秋開心起來。
“好吧,我原諒你了……咦,你的手怎麼了?為什麼包著布呀?”
他抬起自己慘不忍睹的手,有點委屈。
“你讓我去拿水,拿回來卻沒看見你的人,打碎了瓶子。”
阮秋吐了吐舌頭,“對不起。”
對方真的原諒了他,這是他做夢也不敢想的。
薛墨非站起身看著她,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阮秋好奇地問:“你要哭嗎?是不是很疼?”
他回想起剛才自己粗暴的舉動,心裡內疚極了,擦擦眼睛道:
“沒有,我困了,你早點睡吧。明天……明天我讓周菲來陪你。”
“周菲?”
“就是阿菲姐姐。”
阮秋聽到這個名字,開心得牙花子都笑出來了。
“太好啦,我喜歡阿菲姐姐。”
她們才見過幾麵啊,周菲除了哄她兩句以外還做過什麼?就喜歡?
薛墨非在心中腹誹,關上門走了。
阮秋在床上打了個滾,一把抱住冬冬親了親。
冬冬瞥見桌上的狗餅乾,小尾巴亂搖,拚命暗示。
她搖搖頭,“晚上不許吃零食哦,尤其是甜的零食,因為牙齒會……”
說到這裡,以前屈尋舟叮囑她的畫麵在腦海裡浮現,阮秋頓時變得沮喪起來,放開冬冬躲進被窩裡,眼睛紅紅地抱著枕頭。
舟舟討厭,她再也不要想他了。
上午九點,周菲準時抵達老宅,換上傭人的衣服,上樓敲響房門。
“秋秋,醒了嗎?太陽曬屁股了哦。”
“我早就醒啦。”
裡麵傳來雀躍的回答。
周菲笑笑,打開了門,她穿著睡衣頂著一頭雞窩般的粉頭發撲過來,開心地問:
“今天早上吃什麼呀?我可以吃那個黃色的小麵包嗎?”
“你是說蛋撻嗎?”
“對,就是蛋撻,我喜歡蛋撻。”
“沒問題。”
二人手牽手朝樓下走,背影乍一看像姐妹,隻是對話幼稚得過了份。
吃早飯時,冬冬被傭人牽去花園裡遛彎,花園正好就在餐廳的窗戶外。
阮秋吃著吃著,突然不動了,一臉豔羨地望著一人一狗的背影。
周菲問:“你怎麼了?今天的蛋撻不好吃嗎?”
她搖搖頭,落寞地歎了口氣。
“我好久都沒有去幼兒園了。”
周菲無法接話,默默地為她倒了杯牛奶。
“我好想念老師和同學們呀,我好想跟他們一起做遊戲。還有幼兒園裡的兔子小椅子,熊熊皮球,老師誇我皮球拍得好,長大以後可以去打籃球呢。”
周菲問:“你的幼兒園叫什麼名字?”
“太陽花幼兒園。”
“那咱們今天上午的任務,就是畫一個太陽花幼兒園怎麼樣?”
她的煩惱一掃而空,雞啄米似的點頭。
早飯過後,周菲為她搬來小桌子,陪她一起畫畫。
當阮秋糾結選哪支水彩筆畫屋頂時,周菲悄無聲息地走出房間,關上門,拿出手機撥打薛墨非的電話。
電話打了好幾通,對方才接聽,聲音裡透著不耐煩。
“我花錢雇你是為了讓你陪她,不是讓你天天打擾我的。”
周菲耐著性子說:
“我也不想打擾你,可你不看看她現在過得是什麼生活。”
“什麼生活?有吃有穿有人照顧。”
“豬圈裡的豬也有吃有人照顧呢,她是豬嗎?”周菲道:“她是仿生人,各方麵與人類是一樣的,何況還擁有獨立的記憶和思想,你必須把她當做人來看待,給她自由和空間,不然大家研究仿生人做什麼?直接養一頭豬不就好了嗎?”
薛墨非被她訓得啞口無言,沉默片刻道:
“那你說怎麼辦?”
周菲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有條不紊地說:
“她需要上學,需要接觸同年齡的人。她需要定時出門玩耍,而不是整天鎖在屋裡。她需要擁有被公眾認可的身份,和平等的交流。隻有這樣,她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而不是玩具或寵物。”
薛墨非反問:“讓公眾認可?他們怎麼可能接受一個非人類?你動動嘴皮子就行嗎?”
周菲冷笑。
“薛總,您有魄力撐起這麼大的一家公司,怎麼連保護她的魄力都沒有?這還是您嗎?”
他再次被問得啞口無言。
周菲籲出一口氣,低聲說:
“總之我隻是個打工的,建議我已經放在這兒了,您摸著自己的良心看著辦。”
嘟嘟——
電話掛了。
薛墨非表情活像見了鬼。
這個周菲,膽大包天了還。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