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尋舟至今還記得,有一次開家長會,他因為父母沒來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哭,是阮秋走到他身邊,用短短的小手抱住他,笨拙的安慰:
“小寶寶,不要哭,我是你的好媽媽。”
他記得她身上甜甜的奶香,生平頭一次想長大,帶她去看她最喜歡的大海。
可惜還沒畢業,一場大火就吞沒了她。
起火的那天中午他們在睡覺,老師去上廁所了,阮秋突然叫醒所有人,把他們全都推出去,自己卻因為沒時間逃跑,被大火困在裡麵。
夢裡也有大火在燃燒,屈尋舟似乎聽到火焰中她的哭喊,想衝進去救她,碰到火的一刹那驚醒。
飛機還在飛行,空姐走到他身邊,溫柔地提醒:“先生,惠靈頓馬上要到了哦。”
他朝窗外望去,透過稀薄的雲層,看見了蔚藍的大海。
一輛賓利把屈尋舟接到酒店,他走進總統套房內,讓其他人都出去,將手裡的包往沙發上一扔,推開臥室的門。
高檔原木地板上,一個成年人長度的銀色合金大箱子靜靜地躺著。
秋秋就在裡麵,時隔二十多年,他終於要見到她,可以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了。
屈尋舟掌心冒出薄汗,比第一次演戲時還緊張,單膝跪在箱子旁,按下開關。
蓋子自動彈開,一個美豔動人的女人穿著簡單的白裙躺在裡麵,閉著眼睛雙手交疊搭在腹部,宛如在沉睡。
屈尋舟對她如今的相貌有所準備,但還是花了幾秒來適應,然後輕聲呼喚。
“秋秋。”
女人濃密的睫毛顫動兩下,緩緩睜開眼睛。
一切發生得太快,阮秋摔倒時還在嚼餅乾,於是牙齒咬破了舌頭,疼得她直冒眼淚,半天爬不起來。
女人厭惡地掃視她。
“看你這副打扮,又是不知從哪兒鑽進來的私生粉吧?是老鼠就該去陰溝裡待著,還光明正大地坐在這裡,真是笑死人。你滾不滾?不滾我叫人來把你丟出去!”
私生粉?老鼠?陰溝?
阮秋一句也聽不明白,茫然地看著她。
她以為她在裝傻,張口就喊保安。
遠處的助理終於注意到這邊,暗道一聲不妙,趕緊跑過來展開雙臂擋在二人中間。
“她是我帶進來的,你不能趕她出去。”
“你?”女人知道他是屈尋舟的助理,已經跟隨很多年,關係看起來還不錯,不應該得罪他。
然而她話已經放出去了,就因為這個收回來,多沒麵子?
想了想,她挑眉問:“你有什麼證據?”
助理回頭歉意地看了眼阮秋,扶著她站起來,牽著她的手說:“她是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上次不是來過嗎?哪兒有這麼高?”
“那是……那是前女友。”助理硬著頭皮道。
女人半信半疑,他趁熱打鐵地說:“劇組可沒規定不許帶家眷進來,她也沒有做任何影響拍攝的事,你沒權利趕她走吧?實在不行的話,我隻好等舟哥拍完這一場,讓他和導演來主持公道了。”
這句話戳中了女人的痛處。
她叫薛曉薇,是這部電影的女三,演屈尋舟的同事。本來憑她出道才一年,電影作品為零的資曆,是沒辦法在這種大製作電影裡擁有正經角色的,但她有一個彆人沒有的關係——導演和她爸爸是老朋友。
她打小就叫導演叔叔,年年去他家拜年。爸爸也幫過對方不少忙,所以導演才願意提攜她一把。
屈尋舟才拿下影帝,風頭正經,她若是跟他在劇組鬨起來,讓導演為難,以後這層關係可就不好維持了。
薛曉薇咬了咬嘴唇,越發討厭麵前這個傻乎乎的女人,卻不得不開口說: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不……”
她話未說完,導演喊了cut,屈尋舟摘掉頭盔,穿著外骨骼衣服朝這邊走來。
因衣服的原因,他的腳步聲聽起來格外沉重。薛曉薇心臟狂跳,後悔不已。
他來到幾人旁邊,問:“發生什麼事了?”
助理看見他就像看見救星,將剛才的事全都說了一遍。他聽完皺起眉,低聲問阮秋:“摔疼了嗎?”
阮秋動了動舌頭,舔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如實點頭。
屈尋舟轉頭看向薛曉薇。
“薛小姐,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薛曉薇頭疼極了,看看遠處的導演,不情不願地說:“剛才是我不對,不該隨便踢她的椅子。可是她也有責任啊,在劇組裡打扮成這樣做什麼?怪不得我嘛。算了算了,我就不計較了,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行不行?”
屈尋舟忍不住笑了一聲。
薛曉薇緊張地看著他,“你笑什麼?”
“薛小姐,你很天真。”屈尋舟收起笑容冷冷問:“如果我現在打你一拳,再跟你說算了,都是誤會,你願意嗎?”
她刷的一下漲紅了臉,惱羞成怒。
“那你想怎樣?要我道歉嗎?雖然你是男主角,是影帝,可是也不能仗勢欺人吧?”
助理忍不住插嘴,“到底是誰仗勢欺人?你彆血口噴人啊!”
二人的爭吵引來許多人圍觀,導演放下劇本,快步走過來問:“怎麼了?”
屈尋舟道:“趙導,我還沒進娛樂圈的時候就很崇拜您,特彆喜歡您的作品。這次能跟您合作是我的榮幸,但有句話不得不說,用人還是要慎重考慮,不能為了所謂的情誼就砸了自己的招牌,您說是嗎?”
大家都是在名利場混的,哪個不精?
趙導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沉聲問薛曉薇:“你做了什麼?”
薛曉薇支支吾吾說不出,屈尋舟瞥了她一眼,帶著阮秋和助理回休息室。
關上門後,他讓阮秋摘掉口罩,看看她舌頭上的傷。
阮秋捏著口罩不好意思地望向助理,後者乾笑著揮揮手,“你們聊你們聊,我出去倒水喝。”
說完就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休息室裡隻剩下他們兩個,阮秋坐在椅子上解開口罩,張開嘴讓他看舌頭。
粉紅色的小舌頭可憐兮兮地躺在嘴裡,頂端赫然有道小口子,旁邊還殘留著血跡。
屈尋舟讓她張著嘴彆動,找來棉簽,幫她擦掉血跡,又噴了點西瓜霜,叮囑道:“這兩天要少吃零食,尤其是糖,知道嗎?”
阮秋張著嘴點頭,模樣滑稽。
屈尋舟放下東西,蹲在她麵前問:“其他地方痛不痛?”
她搖頭,局促地說:“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傻丫頭。”
屈尋舟笑了兩聲,趴在她膝蓋上,籲出一口氣道:“好累啊,真希望早點拍完,這樣就可以天天跟你待在一起了。”
阮秋聽得心裡暖洋洋的,看著他疲憊的臉,想起自己帶來的寶貝錘子,連忙從包裡拿出來,在他肩上敲敲打打。
她掌握不好力度,輕得像撓癢癢,屈尋舟卻很滿意,閉著眼睛微笑。
“你還記得嗎?以前上課做遊戲的時候,你總是選擇跟陳暮生一隊,不肯跟我一隊。”
“有嗎?”阮秋撓撓臉頰,“我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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