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往下看的間隙,聞折柳忽然在畫布的角落看到了一個細長的黑點,不像是汙漬,倒像是畫家不經意點了一筆的結果,他用手指摸了摸,平平的,似乎也沒什麼。
除此之外,整間房裡就沒什麼了,聞折柳正要往門外走,突然停頓了。
他在木門左側的牆角處,看見一把立著的斧子。
有點意思。聞折柳伸手,將其拿起來細看,斧頭還是很沉的,木柄是被手汗和其他東西常年浸染的深褐色,斧麵與鋒刃光可鑒人,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爍寒芒,此刻湊近了,更能聞見那股冰冷的腥氣。
聞折柳敢打包票,這一定不是用來砍柴做農活的工具。
死者有可能死在這個凶器身上嗎?
他想了想,還是把它放回原處,轉身打開了房門。
房外也空無一人,不知為何,那股奇異的腥味卻更重了,如果不是聞折柳剛從氣味混濁的房間裡出來,隻怕還聞不出這種區彆。
手杖掛在腰間,聞折柳又從背包裡取出那本《神學研究之母豬的產後護理》拿在手上,權當一種另類的裝逼。
“就算自己不是乾這行的,哪怕裝也要裝個差不離吧。”他在心底思忖著,“不知道哪裡還有彆的線索,難道要人一間一間地推開房子看嗎?”
月戒無聲無息地蟄伏在手上,通訊頻道雖然顯示暢通,可呼喚賀欽也沒有結果,不知道剩下的人都去哪了……看起來,這應該是個單人副本。
走廊上安置著一左一右的兩麵鏡子,聞折柳一下停住了腳步,因為他想起來,正常世界的修道院,這裡是沒有鏡子的。
一個異常點?
他站在一側,斜著觀察鏡麵中反射的景象,儘力先不讓自己的身形被囊括進去。鏡子對麵是一棟帶著尖頂和拱門的樓,幾扇簡陋的彩窗鑲嵌在牆壁上,那一般是修士們每日修習的地方,類似連在一起的冥想室。
四周安靜得猶如深海水底,聞折柳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他小心翼翼地側著身體,以免自己的影像留在鏡麵中,觸發什麼恐怖片裡的經典橋段。
……什麼都沒有。
聞折柳耐心地從厚重的銅鏡上一一掃射過去,什麼都沒……等等。
聞折柳眼睛一眯,在鏡中彩窗玻璃小小的投影上,他看到了一葉細細的黑影,仿佛是一片太過細小的汙漬,或者……
他不斷變換著角度,那片汙漬都如影隨形地印在對過的窗戶中。確定這不是鏡子臟了之後,聞折柳轉過頭,卻根本沒有在色澤斑斕的玻璃麵內看見這個容易被人遺漏的痕跡。
他凝神注視許久,驟然想到了什麼,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現在去追查這塊汙漬的來龍去脈,聞折柳唯有穿過鏡子前的道路,朝更遠處走去。
……不管到哪裡,最好不要再往反光物體跟前湊了。
走過一個拐彎處,他捧著那本書,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哼哧哼哧的,像動物。
想到鎮上的寡婦告訴他們,修道院裡養著豬仔和羊,聞折柳望著手裡燙金的封麵,不由鬼使神差地邁開步子,朝聲音所在的方位走去。
係統給他這本書,總不能真的是為了取笑折騰他吧?
耳旁的鳥鳴早就銷聲匿跡了,萬籟俱寂的環境,反而顯得那幾聲豬哼哼分外明顯。聞折柳一路循著聲音,鼻端冷冷的鐵鏽氣息也逐漸被更加濃鬱燥熱的動物體味所取代,眼看豬圈就在前方,他卻猛地嚇了一跳,手也迅疾按在了腰側的手杖上。
——豬圈前麵,居然站著一個人!
此處即是裡世界,也是主線任務用來考驗玩家的幻境,怎麼可能出現人?除非這個人和今晚的事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或者說他就是凶手。
聞折柳繃直了身體,緩緩做出一個防禦的姿態。
那人身量也高,不過看著清瘦,身上披著修士的黑袍,脊梁挺直,脖頸連著頭顱的一段又是微彎的,一個背影,便顯出恭順謙卑的姿態,然而聞折柳不敢怠慢,他望著麵前的人影,考慮著應對的策略。
修士似有所感,他神態平和地轉過身體:“請問——喔,您也是來這裡照看它們的嗎?”
聞折柳又愣了一下,麵上顯出詫異之色。
眼前的人生著烏木般的鬈發,眼睛藍如大海,又清澈似開放正盛的矢車菊,唇邊的笑意溫柔無比,平易近人。他的樣貌或許不算特彆英俊,但他垂下雙目,再抬眼看你的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的烏雲都嘩然披散,隻為呈托出身後一片碧藍的天國。
他想,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是的……”聞折柳回答,“我想是的吧,總之,我拿著它,好像也無處可去了。”
他的手從武器上移開,同時舉起手中這本《神學研究之母豬的產後護理》,朝麵前的男人莞爾一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