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
對麵的沈知卿接著道：“我這裡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參謀一下。”
“我？”蘇小滿指著自己。她一個現代人幫古代官員參謀,這是什麼神奇的展開？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提議讓蘇小滿狠狠地心動了。
說不定會把什麼內幕消息呢？而且，沈知卿點名點到她,說不定自己真的能幫上忙。
如果能幫到沈知卿,她還是很願意的。
“那您先回去，我做好菜就去找你們。”
沈知卿點頭，“我讓石青來幫你。”
石青來得很快，蘇小滿剛做好拍黃瓜，石青就來了。
來不及蒸飯,蘇小滿拿出麵粉，倒入水調成糊糊，攤了十個薄餅。
燒雞的味道重,還是得吃點主食解膩。
她和石青一人拿著一個托盤去了沈家父子住的後院。
“小滿，來了啊,怎麼樣，府城好玩嗎？”沈遠追笑眯了眼，語氣很是親切，就像是對待一個親近的後輩。
“好玩,”蘇小滿放下托盤，“以後我還想去。”她得為紅包裡的東西找個出處,想來想去,隻有去府城這個理由最為合理。
一來,她在府城沒有任何親近的人，就算她從府城拿回東西，也無從對證。二來，府城的東西種類可比縣城多太多了，她買什麼東西回來都不奇怪。
“行啊,以後常去玩，每個月給你放假。”沈老爺笑道。
蘇小滿看向沈知卿，沈知卿點頭：“可以。”
老板都答應了，蘇小滿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好事。
“那我請縣城酒樓給沈老爺和沈大人送飯來。”她說了一下給縣城酒樓做新菜的事。
沈老爺反應過來了，“就是你昨天帶回來的那兩道菜啊，不錯。但是你也得留個心眼，不要把手藝全露出來，防人之心不可無。”
蘇小滿表示受教了：“我隻做了兩遍，能不能學會是他們的事，而且，醬料很重要，如果他們做不出好的蘸醬，味道也會大打折扣。”
沈老爺目露讚同：“對，這樣他們才不會卸磨殺驢。以後他們趕欺負你，一定要和我說。”
蘇小滿連聲道謝。
“對了，知卿，你今天去找知府薑大人的事怎麼樣？”
沈知卿看向蘇小滿，“我找你也是因為這事。”
蘇小滿好奇了，沈大人到底去辦什麼事？
沈知卿道：“清豐縣鄰近的好幾個縣城，如果要去府城的話，勢必要經過我們清豐縣的一個三岔口。同樣，府城的人要來我們鄰近幾個縣，也必定要經過這裡。”
他倒了一杯茶水，蘸濕手指，在木桌上以水代墨，畫了幾條線，可以看出這是他剛才所說的幾條路。
修長的手指在褐色木桌的映襯下，顯得更為白皙，蘇小滿不由多看了幾眼，怪好看的。
不過，她的心神很快被沈知卿接下來的話給吸引住。
“所以，我打算在這個地段建房子，最好能成一條街，可以賣吃的穿的用的種種東西，到時路過的人就是最主要的客人。”
蘇小滿眼睛都亮了！
這個地方好啊，正好她也想找個地方開店，最好不貴，地段得不錯，現在看來，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
“我找蘇姑娘來，是想問問，作為縣城裡的百姓，你願意支持這樣的發展嗎？”
要是一個月前，沈知卿不會特地找蘇小滿詢問這個問題。
但是這段日子，蘇小滿用實力證明了她的頭腦，從做出各種各樣的美食到擺小吃攤，從靠縣衙給的撫恤金過日子到和縣城酒樓的合作，每個變化，都是蘇小滿實打實做到的，這說明她很有廚藝和做生意的天賦，這些沈知卿都看在眼裡。
而且，在遇到案件被冤枉入獄時，蘇小滿的鎮定表現讓他詫異。可想而知，這個姑娘的心性是何等地堅韌。
沈知卿希望自己推出的政策能夠真正讓百姓得到實惠，讓老百姓的生活變得更好。
蘇小滿不會是唯一一個詢問的人，他打算接下來這幾天，找各方百姓進行詢問。
對於沈知卿提出的問題，蘇小滿的回答十分肯定：“願意啊！我也想買塊地來自己開店！”
沈老爺詫異：“你也開店？”
蘇小滿沒有隱瞞：“我現在有了開店的本錢，自然想生意越來越好。”
她說道：“沈大人提出的地段很好，我當然願意買。”
“你想買土地？是打算自己建房子嗎？”沈知卿略一思考，就察覺出蘇小滿的想法與他原本的想法不同。
他原本想的是，縣衙統一建好房子，然後把房子租給願意去那裡做生意的商家。
可蘇小滿好像有她自己的想法。
“對，”蘇小滿道，“既然是做生意，當然希望房子能夠符合自己的要求了。”
這話有道理，沈知卿想了想，接著問：“那你希望這個地段將來發展成什麼樣呢？你覺得賣什麼東西比較好？”
不知為何，他覺得，蘇小滿總能冒出一些奇特的想法，而且還特彆好，就算她做出的新菜，會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沈知卿想，在這一方麵，他得向蘇小滿請教。
蘇小滿摸摸下巴，城外的土地不貴，一般來說，在現代，郊外總會有一個批發市場……
她想到了！
“我們可以在那裡做大宗的買賣啊，”她眉眼飛揚，興奮道，“一來，那裡地方開闊，可以直接建大點的房子作為生產的地方。”
“二來，我想做生意的人也願意在那裡交易，周轉更方便。不是我說，城裡的街道對於商人來說，的確有點窄了，上次朱掌櫃來給我送信，他也是讓商隊在府城停留的。”
“三來，無論是府城還是縣城，城裡的物價肯定更高，我們的這個三岔口，可以建立價格優勢，隻要買的數量多，價格高劃算，我相信，應該會有商人願意做這種生意的。”
蘇小滿想了想，“或許，我們還可以修一條直接到達府城碼頭的路。”她腦中的念頭越冒越多。
沈老爺驚訝道：“小滿，沒想到，你的想法還挺多。”
蘇小滿收住表情，知道自己有點太過了，略顯不好意思：“因為我早上去碼頭送朱掌櫃的時候，覺得那條路很長，當時就冒出了這個想法。”
至於其他想法，至於沈大人不問，她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沈知卿竟然真的沒問她為什麼會有這些想法，而是接著問：“那你如果想買土地的話，願意一次性付錢嗎？”
蘇小滿不假思索：“當然願意。隻要能保證這塊土地的年限，白紙黑字寫清楚就好。”
“年限？”沈知卿提出這個疑問。
蘇小滿一想，反正她說出的想法可以說是自己琢磨的，也不怕彆人如何想，更何況，這樣的政策的確對國家更有利，隻有國家好了，個人才會更好。
所以，她道：“剛才我說，想要買土地，其實我這兒還有另一個想法。”
“願聞其詳。”沈知卿傾身，表情要多認真有多認真。
“土地歸朝廷和縣衙所有，我們這些商戶，擁有的是土地使用權。”
這話一出，不管是沈大人，還是沈老爺，都瞪大了眼睛。
這個說法，在這個時代，算是驚世駭俗。
蘇小滿雙手握在一起，做出一副忐忑的模樣：“我……我也是胡思亂想的。”
“不，”沈知卿眼眸如墨，鄭重道，“這個想法，不是胡思亂想，而是，奇思妙想。”
他認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
她現在的模樣，比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好太多了，臉色好轉，臉頰也有了淡淡的紅暈，證明氣色不錯，看起來圓潤了些，證明吃得真不錯，走在一起的時候，似乎還高了些。
而不變的是，那雙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乾淨，充滿靈氣。
他一直覺得有什麼東西桎梏了他的想法，但又沒察覺出來，現在聽了蘇小滿的話後，豁然開朗。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他想，他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了。
他沒有幕僚，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遇到合他心意的人，卻不曾想，最合適的幕僚，竟一直在他的身邊，而且，還是一個擁有很多奇特新想法的姑娘。
想到這兒，他不禁有點愧疚，這姑娘竟然還大材小用，隻做一個廚娘。
“能，多說一點嗎？”沈知卿猶豫了下，說道。
蘇小滿想，反正說都說了，也不拘再多說一點，不然有頭沒尾，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商家擁有土地的使用權，等過了固定的年限後，在同等條件下，原商家可以優先續約，繼續使用原先的土地。”
“至於如何獲得土地的使用權，我這裡有一個方法，拍賣。”
她記住了沈知卿剛才畫的三岔路，按照原樣畫出來，與沈知卿修長的手指不同，蘇小滿的手指並不長，手也小小的，看上去有點可愛。
她唰唰畫了幾下，桌麵上的圖案與沈知卿畫的彆無二致。
“周圍有這麼多土地，可以按照麵積劃分為許多塊，我們都知道，”她點出最中央的那一塊土地，“這一片處於中心地帶，肯定是最受歡迎的，大家肯定都想要爭取，那麼。如何讓給錢的人給得心甘情願，沒爭取到這塊地的人也輸得心服口服呢？”
沈知卿聚精會神地聽著蘇小滿的話，這會接話道：“拍賣。”
“對，”蘇小滿笑道，“明碼標價，大家聚在一起，從多少錢開始起價，你想出多少錢，就出多少錢，如果不夠錢，想要的地被彆人買了，那也沒辦法，是你自己準備的錢不夠。”
“當然，這樣也有風險，有可能商家們商量好，一起壓價。”蘇小滿說出弊端。
沈知卿搖頭：“利益動人心，最好的肥肉隻有那麼幾塊，誰都想要。”
蘇小滿點頭：“所以，這就考驗組織者的能力了，如何讓商家們和諧又具有鬥爭性，既能獲得最大的利潤又不會出事端。”
沈知卿沉思了好一會兒，而後猛然起身：“你們先吃，我去書房。”
“這……”蘇小滿目送沈知卿飛快離開，他的衣擺掠過門檻時還蕩了一下。
沈老爺習以為常：“他這是有了更好的計劃，放心，餓不著他。”
蘇小滿：她倒也不是擔心沈大人餓不餓，畢竟這麼大個人了。
她隻是想自己是不是還得做宵夜。
今天奔波了一天，她想回去睡覺。
“那我待會兒給沈大人做點夜宵？”
沈老爺：“不用不用，我們這裡也有個小爐子，給他放在上麵溫著就好。”
蘇小滿無比乾脆道：“好，待會我來收拾。”比起硬撐著做宵夜，這個工作更簡單。
而對於將來這條政策如何發展，還是得看沈知卿啊。
不過，她也算是知道了這條內幕，接下來，她該提前做好準備，好好籌錢了。
吃完飯，蘇小滿離開了沈家父子住的小院。
這個年頭，大家的觀念都比較傳統，剛才還有夕陽，現在夜幕降臨，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
她回到廚房小院，簡單洗漱後，躺到床上，打開家族群聊天，還把城外批發市場的事說了一下。
【大姨：這是個好機會，一定要爭到好地段。當然，前提是這個縣官能撐起事，把這個批發市場發展起來。
二舅姥爺：對，聽你大姨的。
大姨：小滿，夠錢不？我要不要再給你發點魚？】
說到魚，蘇小滿得找個合適的借口拿出多魚來。
幸好，她剛去了一趟府城，而且沒人知道她真正做了什麼，倒是可以在這上麵做點文章。
她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沈家父子那頭，沈知卿的書房裡，燈還亮著。
沈老爺提著一壺熱茶進來：“還沒弄完嗎？先歇歇吧。”
沈知卿揉了揉手腕，手累了，但精神卻很亢奮，恨不得洋洋灑灑再寫幾個折子給聖上送去。
“爹，蘇家姑娘實則聰慧無比。”這是沈知卿第一次跟彆人稱讚蘇小滿，以往他都是在心裡暗暗稱讚蘇小滿做菜好吃。
“小滿是個機敏的姑娘，”沈老爺樂嗬嗬道，心中竟然有一種自豪感，“要是能從小讀書，說不定是名滿京城的才女。”
最後兩字一出，書房內陷入安靜，父子兩都有點沉默。
沈遠追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熟悉的麵孔，他的發妻在年輕時就是一個大才女，名動京城，他何其有幸娶她為妻，可是這麼美好的一個女子，卻因為生產沒了。
這是他的痛，也是他的悔。
“要是你妹妹在的話，現在也跟小滿差不多大了。”沈遠追輕聲道。
當年一屍兩命，妻子肚子的女孩兒已經快要出來了，可是這個時候卻沒了力氣，最後拚死生出一個沒了氣息的小女嬰，而他的妻子沒挺過來，沒了。這件事，是他心中永遠的傷心。
他第一眼看到蘇小滿，就想過，如果有個女兒，眼睛也應該像是小滿那樣，宛若最清澈的泉水，最靈動的小鹿。
沈知卿當年已經能記事，也記得那是一個下午，明明太陽當空照，溫度熱得很，可他當時卻像是墜入了冰窟，渾身冰冷。
“小滿沒了家人，我是誠心希望，她能活得好，活得恣意。”他的確把一些想法投射到了蘇小滿身上，但小滿是個好姑娘，她值得。
如果她的家人還在，也一定會很疼愛她的。
沈知卿點頭：“我明白。”
他看向奏折，眸子冷靜極了：“我會把握好，她該得的，一定是她的。”
至於潛在的風險，他也會給她排除好。
雖然，他不像他爹那樣，但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也把心思單純的蘇小滿當成了自己人。
自己人，總要護著。
……
蘇小滿第二天起來，滿縣城地跑。
她無比希望沈知卿所說的批發市場快點出現，這樣就不用像現在這般，得自己找個房子，用來裝大姨那邊送過來的魚。
她想好了借口，但是這魚不能直接出現在她家，周圍的人家太多了，有什麼動靜都瞞不過。
幸好，縣城彆的不多，破房子還是很多的。
她租了一個小屋，在屋主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給了一個月的租金。
這間房子周圍沒人家，就隻是用來囤積東西，她對主人家的說法是用來裝點貨物，人家這才恍然大悟。
蘇小滿帶楊幼娘過來打掃好衛生，回去和林嬸和楊嬸子那邊說：“我去府城，遇到了一個賣魚鮮的人家，跟他們家訂了貨，但是，他們不想見到其他人，所以，每次都會把貨送到小屋裡，之後我們自己再運回去。”
“每次的魚，一半得做成魚糕魚丸等送回去，另一半我們自己留著賣。”
楊嬸子精準捕捉到一個新鮮詞：“魚丸？”
蘇小滿給了對方一個讚賞的眼神：“沒錯，我們要做新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