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富山固然貪財,但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說話算話,於菟也是瞧準了他的為人,才敢拿出最後一點希望賭一個逃命的機會。結果就是烏富山拿到了這筆錢財,以年老貌醜體弱多病為由,將於菟等五個營妓賣給了荊州的奴隸商人。
五人同賣,於菟夾雜其中,並不起眼,也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這件事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壓了下來。不過於菟心有不甘,她本來是要烏富山送她回到北魏境內,可烏富山沒有那樣的膽子,並且狡辯說事先約好隻是放你出營,出營後歸向何處,他說了算。
於菟吃虧在身為北人,沒有南人這麼狡詐,不慎落入了語言陷阱,成為了奴隸商人手中的貨物。經過多次轉賣,從荊州到揚州,陰差陽錯之下,出現在徐佑麵前。
“如此說來,於菟不算撒謊,她從魏國到楚國的諸多經曆,都已經得到了證實,稍有出入,但問題不大。唯一尚存疑慮的是,她怎麼從西涼到了柔然,又怎麼從柔然到了魏國,是不是真的隻是東女羌選入西涼後宮的陪嫁婢女,又因戰敗被俘成了魏國戍主的妾室?”何濡頓了頓,又道:“隻是這部分經曆牽扯太廣了,根本沒辦法,也沒有精力去查……”
左彣思考了片刻,道:“這部分不重要,隻要她確實是從營戶裡出來的,不是彆有用心的人安插在靜苑的釘子,這就足夠了!”
山宗看著徐佑,見他一直沒有說話,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郎君,離開金陵時,郭夫人親自送我到了碼頭。我問她可有回信,她搖搖頭,一言未發,然後掉頭離開。不過據我觀察,她應該有很多話想跟郎君說……”
山宗不知道的是,在他登船離開之後,詹文君回到牛車上,宋神妃坐在一側,問道:“你幫徐佑做了這麼多事,他未必肯領情,或者說隻當你是可利用的一顆棋子,傻妹妹,男兒皆薄幸,你又何苦這麼難為自己?”
“阿姊,我幫他這個忙,是因為當初他救我郭氏於危難之際,我答應日後為他做三件事。這隻是第一件!”
詹文君的神色同樣淡然,道:“有恩必報,是我的為人,阿姊若是瞧不順眼,那也沒法子!”
宋神妃掩口輕笑,體態起伏有致,道:“我可不是乾涉你辦事,隻是怕你受人愚弄而不自知。既然隻是為了報恩,那我沒什麼好擔憂的。”
詹文君閉上雙眼,牛車搖晃,心思早不知飛向了何方。
車遙遙兮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徐佑何曾忘記了詹文君,心中更是清楚的知道,她在金陵的處境未必比得過在錢塘時的自在,有宋神妃覬覦,有十書掣肘,有各方麵的製約,更有其他數之不儘的明刀暗箭。大家族有大家族的好處,但是有光就有暗,家族內的權力鬥爭在披上了一層溫情脈脈的麵紗之後,卻更加的殘酷和血腥。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在短短十餘日內查明於菟之事,可想而知,私底下耗費了多大的心神。
這不是簡簡單單的兌現三件事的承諾可以解釋的,徐佑前世裡遊遍花叢,對女人是大行家,如何不明白詹文君的心意,可還是那三個字:
不得已!
當初若是一時沒有把握住,和詹文君共赴巫山,等郭勉回來必定會發現,徐佑除了一死,再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而現在,若跟詹文君暗通款曲,雖不至於立即陷入死地,但至少徹底得罪了郭勉,對步履維艱的徐佑來說,是不能承受之重。
沒有足夠的權勢,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保護靜苑這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部曲?又怎麼帶著他們完成徐氏複仇的大業?
情之一物,最斷人腸,可情愛並不是人生的全部,對徐佑而言,如何抉擇,並不難!
對詹文君而言,如何抉擇,也不難!
兩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不得已,所以,揮手訣彆,天涯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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