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末法(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6388 字 4個月前

冬至歎為觀止,道:“小諸葛之計,向來環環相扣,若僅僅費成昌一人,安休鑠未必會死,庾朓還可找蕭氏和柳氏說合,以三姓之力,安休明怕也無可奈何。但王篙、王平兩個蠢貨受人挑撥造反作亂,從而連累了後族,讓蕭勳奇對後位動了念頭。這樣一來,庾氏萬萬不會聽任蕭氏女入宮,那就沒辦法三姓聯手,自也沒辦法保全南陽王。”

何濡冷笑道:“所以安休鑠必死!先弑父,後殺弟,安休明殘暴不仁的惡名算是坐實了,傾儘長江之水也洗刷不去。朱智,厲害的緊!”

徐佑雙手架著爐火,聽著眾人商議探討,沒有做聲。朱智的謀算大氣磅礴,卻又毒辣狠絕,必要時可以放棄任何人,視人命如草芥,視眾生如棋子,若是將來成了敵人,又該如何應對?

王士弼綠豆般的眼睛閃爍著精光,微微笑道:“我想,安休明現在是不是連睡覺都不**穩?”

金陵,顯陽宮。

安休明何止是睡覺不安穩,他現在看著身邊的宮女和宦者,仿佛全有悖逆之心,因此敕令凡入睡後,禦榻七尺之內不許近人。稱孤道寡,無人可信,他連皇後都不再見,衡陽王安休遠雖然可以夤夜入宮,可覲見時宮內侍衛林立,刀斧在手,虎視眈眈,那架勢讓衡陽王暗自心驚,從此哪怕十萬火急,也不再夜裡進宮。

唯獨一人例外,神師魚道真,安休明為她在台城裡新造元妙觀,可以不必通稟,直入寢宮。宮人們私底下議論,早把魚道真當成了後宮之主,王皇後就算沒有此次王篙王平的牽累,也已經失去了寵愛,空有虛名罷了。

“南陽王在獄中可認罪了麼?”這夜安休明大發雷霆之怒,身邊伺候的宮女被斬了三人,其他人如驚弓之鳥,戰戰兢兢,唯恐下一個就輪到了自己。

魚道真輕輕的為安休明揉捏肩頭,妖媚的臉龐透著幾分冷峭的寒意,道:“他怎麼會認罪?可從王府裡搜出來的書信是鐵證,表明他和那群叛賊確實有聯絡,這就足夠了!”

“逆賊,逆賊!”安休明抬腳踢翻了案幾,怒不可遏,道:“你說我對他怎樣?當年和我爭太子位,我既往不咎,賞他,重用他,每事優給,而終不知恩,他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嗎?”

“蜂蠆有毒,豺狼反噬,主上仁心,可耐不住費成昌之輩日日蠱惑。今南陽王犯上之跡既彰,反噬之情已著,饒他活命,隻會徒留禍患。”

安休明臉色陰沉,好一會才到:“殺他也非易事……”

“主上擔憂庾朓反對?”魚道真的玉手悄然沒入龍袍深處,吃吃笑道:“蕭勳奇想讓不見了蹤影的女兒當皇後,庾朓急得的都要跳腳了,主上正好可以答應庾朓,殺了安休鑠,不讓蕭氏女郎入宮。而對蕭勳奇則說由於庾朓堅決不允,故而難以和蕭氏結親……”

安休明閉著眼,仰著頭,露出舒服的神色,不一會發出低沉的吼聲,伴隨著的還有一道殺氣騰騰的旨意,道:“來人,賜南陽王勿念酒。”

宮中禦賜的毒酒取名勿念,頗有黑色幽默的味道,侍衛領旨而出,魚道真摟著安休明脖子,坐到腿上,手指撚著發梢,道:“南陽王不足慮,可慮者,是那群心不死的禿驢!”

“嗯?”

“竺法深和他那幾十個徒子徒孫,看著不成氣候,但天下二十二州的僧人何止數十萬?竺道融身死之後,其他僧人並不服膺主上,私下裡串聯密謀,早晚要造反生事。”

安休明和竺道融鬥法多年,對僧人深惡痛絕,要不也不會在金陵之變的當夜屠了本無寺。佛門各宗自此後閉門隱居,絕不乾涉政事,也不傳道授法,擺出雌伏歸順的可憐模樣,沒想到背後竟然還在意圖謀逆。

找死!

安休明抓住魚道真的玉手,放到唇邊輕輕嗅著,道:“神師覺得該怎麼對付佛門?”

“主上又是怎麼對付那些謀反的士族?”

“儘滅其門!”

“佛門亦可!”

安休明一驚,抬頭望著魚道真,見她玉容淡漠,不像是說笑,眉心凝重,道:“你的意思是?”

“主上,佛自西來,本是胡教,憑邪法而立足上國,不知感恩濟益,反而大興土木,封山占水,僧人不事勞作,取民脂膏而豪富,聚天下銅鑄金身,寸絹不輸官府,升米不進公倉,家休大小之調,門停強弱之丁,甚或蠱惑聖聽,玩弄權柄,欲謀廢立,其心當誅。我聽聞寺廟之中無不暗藏刀兵,習武者眾,四海承平,那又是何居心呢?今若主上滅之,令逃課之黨,普樂輸租;避役之曹,恒忻效力。則求兵於僧眾之間,取地於塔廟之下,此乃強國富民之策。主上用之,可為千古聖明君主!”

魚道真的聲音如同仙音妙樂,讓人不由自主的聆聽而順從,她低語誘惑,道:“天下十分財,寺廟有其八,況且白長絕也已征得孫天師的同意,天師道會竭力達成主上的心願。”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安休明目露凶光,咬著牙道:“好,召沈越入宮,擬詔。朕,要滅佛!”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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