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終於淅淅瀝瀝的溫柔了起來,袁青杞凝視著徐佑,眸子裡瞬間掠過的光芒如星河照耀了錢塘的夜幕,道:“七郎,我自幼蒙仙人傳授《上清大洞真經》,欲改易師法,宣揚新科,望七郎施以援手,互為聲氣,讓道門不至斷絕於今世!”
徐佑震驚當場。
他早料到袁青杞所謀甚大,可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要脫離天師道自立門戶。不說針對天師道目前的弊端所顯露出來的真知灼見,單單麵對孫冠這個至高無上的道門天師,指摘錯在其身,那份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就足夠讓人敬佩不已!
這不是叛教,勝似叛教;這不是忤逆,勝似忤逆!
徐佑偷經毀井,傷了天師道的顏麵,孫冠隻是惱怒,畢竟雙方屬於敵人,無所不用其極,自在情理之中。可袁青杞的所作所為,卻是要徹底搖動天師道的根基——那是孫冠賴以立足天下的命!
而且袁青杞是孫冠最寵愛的弟子,以女子之身,妙齡之年,成為鶴鳴山大祭酒,又接任上三治之一的揚州治祭酒,恩遇不可謂不厚!
然而,道不同不相為謀,比如孫冠和寧玄古,親如兄弟,也照樣劃地絕交。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你想清楚了嗎?孫冠若是痊愈,殺白長絕一事或許還有解釋的餘地,可他絕不會容忍你另立門戶……”
袁青杞微微搖了搖頭,神色堅毅,道:“天師和安休明那個弑父的逆賊糾纏太深了,一旦揚州、荊州起兵,攻陷金陵,改朝換代,新主豈會容忍天師道繼續存在?屆時這二十四治的道民將何以自處?等天師出關,我怕這天下早就換了模樣,他未必還有心思來追究我……”
“起兵?起什麼兵?”徐佑裝傻。
袁青杞沒好氣道:“你騙騙安休明還可以,畢竟他山高皇帝遠,難以打探揚州的動靜,可我生長於斯,你那翠羽營說是屯田,現在估計也有五六千兵力了,若不是為了造反,養這麼多流民是要普度眾生做菩薩嗎?”
徐佑正色道:“我心底良善,你又不是不知道……”
袁青杞突然湊近了少許,鼻尖幾乎要觸碰到一起,輕笑道:“良善與否,我還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這個人呢,就喜歡裝傻充愣的騙死人不償命!張玄機和詹文君是不是就是這樣被你騙上了明玉山?”
這話聽著太像打情罵俏,徐佑和袁青杞鬥嘴從來沒占過便宜,保持著臉部的表情不變,很呆萌的問道:“真的有仙人嗎?”
袁青杞噗嗤笑了起來,身子挪後幾寸,不知是笑徐佑問的癡,還是笑他躲的快,道:“傻子,這都是糊弄世人的鬼話,如何信得?不過《上清大洞真經》確實是道門無上典籍,我從師得授,習有經年,個中道法,遠勝當今流傳的天師道教義。”
徐佑若是還猜不到袁青杞另有師承,那可真的是個二筆大傻子了。再陰謀論一點,很有可能拜孫冠為師,也隻是她那神秘師父的計策,這手無間道玩的很溜,氣魄宏大且直至核心,至少從目前來看,揚州治被袁青杞牢牢的控製在手裡,這就是改弦更張的底氣和資本,否則的話,重新培植像揚州治這種體量的基地不知道得耗費多少年的時光。
不過,袁青杞既然不願詳說她的師門來曆,徐佑也不會那麼沒眼力勁的追問,道:“你要新立宗門,我必定傾力相助。人和錢估計你都不缺,這樣吧,等玄機書院開講,儒門、佛門都有一席之地,我誠邀你為名譽山長,並擔任都講,代表道門宣講《上清大洞真經》,如何?”
玄機書院融合儒、佛、道三教,這是徐佑建院之初就構造好的設想,今後還要把、天經玉算、醫卜星象、測繪地理、音律書法、因明邏輯、冶金鍛造等諸多雜學都列為宣講的課目,包羅萬象,真正成為思想碰撞和學術研討的聖地。
儒家的關係和徐佑向來良好,佛家不必說了,要不是徐佑頭上三千煩惱絲,被共尊為佛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唯有道門積怨太深,袁青杞若肯屈尊,那真是雙贏。說到底他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袁青杞答應下來,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徐佑這個人有種奇怪的特質,和他對敵的人總會下意識的忽略他的可怕,而和他站在同一戰線的人,卻總是莫名的覺得安心和可靠。
很奇妙,通過聯手殺掉白長絕,反而把兩個原本愈行愈遠的男女,又漸漸的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兩人掉頭往明玉山方向走去,徐佑隨口問道:“對了,你修習的何等功法,竟然這般神妙?一夜連升兩品,實在駭人聽聞,若是李知微泉下有知,肯定要跳出來指著你的鼻子大罵這不科學……”
科學雖然不懂,可也明白徐佑話語裡的誇張和調侃,袁青杞頗有深意的道:“我修習的是九天洞元玄功,悟自《雲篆仙書》。倒是七郎沉屙日久,前段時日又在金陵傳出傷重不治的消息,卻又怎麼入的四品?還破了白長絕從未有過敵手的朱雀勁?”
這是古代版的史密斯夫婦嗎?兩個人各有秘密,又不可為外人道,徐佑打個哈哈,道:“我有幸被曇讖大師診治,解了必死的困厄,又得寧玄古寧真人授玄武勁,所以能夠克製朱雀勁,至於四品什麼的,全靠老天爺保佑……”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