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威脅,而是好言相勸!”徐佑不見如何動作,手中的竹筷嗖的掠過謝希文的臉頰,咄的一聲,插入了後麵槐樹的樹乾裡,深入數寸,筷尾顫抖不止,道:“比如剛才,我要殺玄暉兄,你絕無僥幸的可能。可同樣的,如果坐在我對麵的是朱刺史,我剛要動手,隻怕還沒有拿起筷子,死的那個人一定是我!”
謝希文終於變色!
徐佑的語氣從未有過的誠懇,道:“大家都是為了國事,萬萬不要因此生了嫌隙,再大的分歧總有解決的法子,不至於走到兵戎相見的這一步。我之所以支持朱刺史,是因為權衡利弊,出兵固然有風險,可收獲的益處遠遠大於這點風險。玄暉兄請看,”他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案幾上畫出了幾道線,“北魏和柔然打成了國戰,就算勝,也是慘勝,根本無力南顧。西涼姚吉得位不正,姚晉在我們手裡,涼國上下離心,正是最虛弱的時候。至於你憂慮的庾、柳,隻要先留著蕭氏不動,他們就會持續觀望,並不足慮。唯一可慮的是孫冠,天師道自知末日臨頭,必會孤注一擲,所以出不出兵,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可擇一良將為南蠻校尉,領兩萬精兵駐守夷陵,扼住益州的咽喉,孫冠就是甕中之鱉,進不得進,退不得退,等平定了西涼,再遣兩路大軍,一從漢中出白水關,逼近成都,一從從夷陵出江關,威迫涪陵,以雷霆萬鈞之勢蕩平巴蜀,四方可安……”
“紙上談兵!”
謝希文冷冷道:“微之想的太簡單了……”
“瞻前顧後,會錯失良機的!”徐佑算得上推心置腹了,苦苦勸道:“等北魏緩過氣來,姚吉也坐穩了皇位,將再無圖謀西涼的可能。此消彼長,北魏既無柔然的邊患之憂,又擁有最廣的土地和最多的民戶,隻需二三十年,江東拿什麼去阻擋南下的百萬鐵騎?”
謝希文哈哈笑道:“微之未免故作聳人聽聞之言!我大楚有青、徐二州固守淮河,又有荊、襄險地扼控長江,今上又是賢明之君,隻要文臣以廉慎為師,武將以忠貞立朝,同心輔佐,明綱紀、革弊政、整吏治、輕徭賦,索虜縱有百萬軍,也難逾江淮半步!”
兩人話不投機,再說下於事無補,反而陷入僵局。徐佑適時的起身告辭,等出了宅門,清明看他臉色,道:“沒有談妥?”
徐佑苦笑道:“他以眼前利弊為重,始終覺得西進太過凶險……”
“鼠目寸光!”清明道:“這樣的庸人忝居相位,早晚是心頭之患,不如想法子儘早除去!”
徐佑回首望著這座簡陋的隻有兩進的小宅院,搖頭道:“謝希文持身正,尚節儉,連主上賞給他的原南陽王的華宅都不要,租了這間普通之極的民宅落腳,若為相,是大楚的幸事!隻是彼此的立場不同,謝希文想要用一兩年的時間來穩固國內的局勢,然後再徐徐圖之,這不能他說錯了。可朱四叔好不容易才撕開了這個百年來一直勒緊江東脖頸的鐵鏈子,無論如何,都不能因為某些人的反對而誤了漢人的複仇大業!”
兩人走出巷道,清明忽道:“剛才夫人派人送信,說其翼去了本無寺祭奠曇讖大師,擔心他過於傷懷,讓我們事了之後過去看看。”
徐佑聞言,望著本無寺的方向,那裡幾乎成了廢墟,曾經的佛門盛景皆如夢幻泡影,道:“不必了,他這個時候肯定不想任何人打擾。走吧,咱們去爛灶船,李豚奴出宮門不易,彆讓他久等了!”
李豚奴立有大功,留在宮裡做了奚官署的奚官令,主管守宮人、藥物、疾病、罪罰、喪葬等事務,算得上肥差。爛灶船被徐佑包了一夜,停靠在青溪中橋附近,李豚奴先上了船,徐佑後至,見了麵沒有什麼寒暄,徑自問道:“江子言昨夜進了宮,你可知曉?”
“原本不知,不過今日郎君們西殿議事散了之後,主上剛回林光殿歇息,皇後就把江子言引薦給了主上……”
“嗯?”徐佑有點懵逼,哪怕現在有了神照術,可他依舊猜不到徐舜華真正的想法,從小到大,從無例外,道:“主上怎麼說?”
“主上似乎……似乎頗為欣喜,賜了宴,和江子言把臂長談,聽說還要讓他去宿衛軍裡作個隊主……”
徐佑的何止懵逼,頭也疼了起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