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各有造化(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5777 字 4個月前

錦泛江畔的桃花落儘,光禿禿的枝葉儘顯淒涼的冬意,唯有數畝梅花傲骨淩霜,綻放著嬌豔的粉紅色,還是那扇似乎永遠不上鎖的柴扉,輕輕一推,就走進了另一個清寂又明媚的世界。

破陣如今已不需清明出手,徐佑神照萬物,自然輕而易舉可以找到生門所在,出了陣,走過小橋流水,輕叩院門,聽到裡麵傳來清脆的聲音:“誰呀?來了哎!”

開門的是清珞,這個小丫頭向來牙尖嘴利,可自從張玄機從明玉山轉了一圈回來,她心裡清楚自家女郎怕是逃不出徐佑的毒手,而她作為貼身婢女,按慣例免不得要通房承歡,乍然看見徐佑,臉紅的勝似院子外的梅花,哪裡還刁蠻的起來?

“徐郎君……啊,大將軍!”

清珞趕緊讓到旁邊,正要回頭大聲通稟,徐佑輕輕噓了一聲,道:“玄機呢?”

“在後院逗鵝……”

“彆做聲,我過去瞧瞧!”

徐佑悄無聲息的來到池水旁,聽張玄機正和兩隻呆頭鵝說話:“白水,你何時才肯點頭嫁給閬風呢?它苦候了你十年,癡情若此,鐵石也該動心了吧?”

徐佑聽得有趣,故意不打擾她,又聽張玄機道:“閬風,你是好男兒,可惜白水不是你的良人。她高傲又冷,你熱情且躁,南轅北轍,怎麼合得來?要不然就聽我的,從此結義為兄妹,各自安好?”

徐佑噗嗤笑出聲來,這是牽的哪門子的線,願天下有情人皆成兄妹嗎?張玄機聞聲回頭,眼眸裡乍起的驚喜,幾乎把鑽過枝丫的陽光都變得黯然了。她提著裙裾,從池子邊的石頭上跳起來,連鞋履都來不及穿,僅著白襪跑向徐佑。

“你來了!”

徐佑微笑著張開雙手,張玄機咬著唇,微微垂頭,發絲從眉角垂落,似有些羞澀,還是被徐佑輕輕一拉,這才緊緊的抱在一起。

“我來了!”

兩人自徐佑跟隨臨川王起兵舉義開始,將近大半年沒有見過麵,小彆勝新婚的感覺在胸腔裡瘋狂的跳動,徐佑突然明白了詹文君為何要他不能再拖下去,如果真的等到詹文君三年服孝期滿再成親,確實對張玄機太殘忍了!

詹文君主控秘府,每日忙碌的要死,又沒有家族和親眷所累,能夠時刻陪在徐佑身邊,可張玄機不行,她是張氏的子弟,還要顧及張氏的名聲,不能隨意出入府邸,所以她隻能在桃軒和兩隻呆頭鵝聊天,心裡苦苦思念著遠在金陵的良人,寂寞和孤獨,最能蠶食人心,那是無法形容的痛苦。

徐佑的目光停留在那晶瑩剔透的耳垂上,俯過去輕親了一口,柔聲道:“等我安頓錢塘諸事,返程時請顧長雍做媒,到你家裡提親……”

張玄機耳朵敏感之極,被他親了口,渾身微微顫抖,突然聽到提親兩字,先是一僵,然後整個人鬆弛下來,伏在徐佑懷裡,雙手摟緊腰身,聲音很輕,卻又很堅定的道:“嗯!”

徐佑抬起張玄機的下巴,熾熱的眼神似乎要融化了彼此的身子,道:“想好了?從此嫁作徐氏婦,不聽話可要打屁股的!”

張玄機輕啐一口,眼波流轉,吃吃笑道:“夫君又不是沒打過……”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如此佳人,如此情趣,徐佑的道心玄微頓時失守,把張玄機打橫裡抱起,輕點水麵,飛掠入院,驚的兩呆頭鵝振翅分飛,嘎嘎嘎的叫個不休。

隻可惜閬風逃得比白水還快,沒有展現英雄救美的那一麵,想要學徐佑抱得佳人歸,估摸著還得再等個十年,嗚呼哀哉。

到了日落黃昏之時,紅紅的如綢緞展開的霞點綴著天空,像是情人的唇,張合之間,吞吐著遠處的群山,徐佑和張玄機在春水畔依依惜彆,乘舟連夜前往錢塘。

……

明玉山的冬天沒有彆的地方那麼的淒涼,山川起伏間的常綠植物觸目皆是,香樟、枇杷、女貞、木蓮、白蘭、赤鬆應有儘有,山腰各處漫出來的庭院的簷角,在煙火繚繞當中若隱若現,曾幾何時,徐佑已經把這裡當成了真正的家。

義興屬於過去,金陵屬於將來,唯有明玉山,承載了他的過去和將來,把他托到了青雲之上!

簡單的梳洗之後,吳善在外麵候著,等清明叫他進來,立刻跪下喊大將軍。徐佑眉頭微皺,道:“起來吧,你也是跟了我近十年的老部曲了,還不知道府裡的規矩麼?”

吳善忙站了起來,道:“也不知怎的,這次見到郞主,腿彎直打顫,禁不住就跪下去了。”心裡卻美滋滋的,罵幾句算什麼,這是自己人才有的待遇,越客氣越透著生分。可話說回來,誰知道郞主當了大將軍,以前的規矩還作不作數?跪一跪或許會錯,但隻是小錯,可要是不跪,真是錯了,那就完蛋了。

徐佑忍不住笑道:“不要學外人胡鬨,瞧著生厭……說說吧,竺無漏近來都做了些什麼?”

自竺道融身死,大德高僧要麼罹難,要麼圓寂,六家七宗無論是形式上還是實際上都已退出了曆史舞台。再到徐佑收攏殘餘,江東偌大的佛宗,隻有玄機書院的尺寸之地可以容身,互相之間同病相憐,雖佛法要義不同,可畢竟都是出自於《般若經》,以竺無漏的手段和心性,趁徐佑不在錢塘,說不定真能重新整合,把散亂成沙的佛宗融合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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