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二十六歲那年,他得到了“雙絲網”的藥方。
這是一種藥,卻是極罕見的魂魄之藥。它煉成之後無形無影,是兩團相互交織的虛幻光焰,唯有魂師能操縱。
如果將兩團光焰分彆放進不同魂魄,就能讓這兩個靈魂彼此深愛。
拿到之後,他思考了很久。
他已經積蓄了不少財物,足夠兩人百年無憂。還有房產,琅琊城裡的彆府是一處掩飾,其他地方才是他真正備好的住處。
他雖然是個殘廢,但他魂術不弱,已經能夠魂魄出竅、化虛為實,至少不會拖阿沐的後腿。
薑家不會允許他們在一起,琅琊城也不會,那他就帶著阿沐去彆的地方,他們自己相守一世。誰不同意,他就殺誰;如果阿沐不願意,他們換一個地方就是。
天寬地廣,他們何處去不得?
唯一可慮……無非就是她不願意。
薑月章不知道,阿沐是不是真的能守著自己一輩子。他總是想:弟弟真會跟他走?即便走了,他會不會後悔,會不會厭倦,會不會拋下他不知所蹤?
阿沐那麼厲害,他不是對手。她要走,他怎麼留得住她?
所以……隻有“雙絲網”。
他要她愛他,而且永遠愛他。
那是個春和日麗的下午,即便沉默地坐在院子裡,也能嗅見外頭的花香。不是梨花,是桃花。阿沐總問他,桃花哪裡來的香氣,他就會說,隻是阿沐不能察覺而已。
這樣瑣碎的、重複的日常對話,他從不覺得無聊。
而如果用了“雙絲網”,這些對話都會繼續,所有兩個人的日常也都會繼續,所不同的是,他會得到更多、更多。
他想要那些“更多”。
“哥哥,你怎麼一個人發呆?是不是等我?我回來了。”
她從外頭回來,還帶了一對野鳥,迫不及待跟他炫耀:“你看,我帶回來一對鴛鴦,放在池塘裡,也能熱鬨不少。”
鴛鴦?
他看了幾眼。雖然看不清楚,但他還是能準確辨認出動物的魂魄形狀。
他笑了一下:“傻子,那雖然是鴛鴦,卻是兩隻鴛,可沒有鴦。”
他發覺自己的聲音比平時柔和很多。心虛。
她愣了一下,氣憤道:“什麼,難怪這一對便宜賣,老板騙人……唉,他現在肯定跑了!下次我要丟他小石頭!”
她氣哼哼一會兒,又不氣了,興致勃勃將鴛鴦放進池塘裡。
那兩隻鳥像是受傷了,飛不起來,隻能在池塘裡待著。
薑公子盯著那鳥。他想:鴛和鴛。
鬼使神差地,他手指一動,將兩點“雙絲網”的光焰彈出去,分彆沒入那兩隻鴛的魂魄裡。
在魂師的視野中,兩團魂魄各自輕顫一下。隨即光焰消失,看不出個所以然。
“哥哥?”阿沐敏感地回頭,“你在用魂術嗎?”
他頓了頓,含糊道:“我看看它們長什麼樣。”
她奇怪道:“可你不是說,魂魄的視野看不清?說看到的都是本質,和眼睛看到的不一樣……”
他沒回答,隻笑了一下,然後說:“阿沐,過來吃點心,今天讓廚房做了你最喜歡的桃花酥。”
阿沐立即奔了過來,將方才的小事忘在腦後。
而他一直盯著池塘,並親眼看見,那兩隻同性的水鳥漸漸靠在一起,直到親密交頸。
他微微一笑,抬手飲一杯綠酒。冰涼的液體,卻讓他心中火焰更燙。
喝了一杯,再一杯。
酒能壯膽,也能滋長卑鄙和邪惡。
他喝了許多。阿沐勸他幾次,最後生氣了,一把拿開酒壺:“哥哥再喝,我就把哥哥打暈了睡覺!”
他咳了兩聲,低聲問:“那我便用魂魄來陪你。”
說完,他直接丟了肉身,現出魂魄。
他知道自己靈魂的模樣很好看,因為每次阿沐都會誇。這一次她不高興,所以沒有。但是,沒關係。
唯有這副模樣,才足夠鄭重其事。
他伸出手,觸摸她的額頭。在這刹那之間,“雙絲網”的光焰一團落入他自己的魂魄,另一團則落入她的靈魂;金色微光一閃而逝,被她本身的烈烈光明淹沒。
他愣了愣,情不自禁生出疑竇:這到底是起效了,還是沒有?
他愣神時,阿沐還抬起頭,很疑惑地問:“哥,你在做什麼?”
他不得不收手,心下懊惱不已:看來是沒用了。
許是藥力太淺,不能影響她。
不知道怎麼地,他一邊鬱悶,一邊反而鬆了一根緊繃的弦:這樣也好。阿沐這樣的孩子,不該被一點藥物就操控了感情。
“哥哥?”
陽光明晃晃地照在她身上。在靈魂的眼裡,她的光芒比陽光更豔麗,一點一滴都是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他對她笑笑,難得不帶任何欲念。
“阿沐,我們今年也去看梨花。”
那時候,他看見了光,看見了她,看見了熠熠生輝、欣欣向榮的萬物的本質,隻覺得自己那顆醜陋卑微的心也隨之明亮。
但是,他錯了。
不久之後,他就明白,原來“雙絲網”不是上蒼對他的回應。
而是一種懲罰。
――她是真的愛他,還是因為藥力終於起了效果?
這個問題,他想了一輩子。
*
他二十六歲用了“雙絲網”,也就在那一年,她對他吐露心意,也徹底依靠在了他懷裡。她甚至願意將自己的生命分享出來,隻為了讓他健康,隻為了他們能長久在一起。
二十七歲,他們一起除了宇文愷,又看著新帝登基。等到春天,他們成了婚。
二十八歲開始,他們一起浪跡天涯。
他們去北地攀登寒風凜冽的雪山,也去南邊見過炎熱的風和蔚藍無垠的海。
他們沿著當年齊皇修建的“直道”,去找過傳說中的齊皇陵,又去拜訪西北的崆峒山,仰望遺澤百代的先賢。
他們遇到過戰國時代的不少遺跡,也收集了不少野史傳說。他們曾聽說,原先燕國的副都朝雲城,曾是那位發明“千金方”的羅神醫的住處,而羅神醫的父母是一對恩愛夫妻,還在當地開了書院,教導了不少人才。
他們去南朝增廣見聞,也去東海邊看日出。生活在那裡的人們總是信誓旦旦,說這裡就是扶桑舊部,那座山其實就是傳說中的烈山,埋葬了古時贈予萬物靈力的燕女,還有她的丈夫大祭司。
阿沐仔細聽了半天,來他耳邊嘀咕:“肯定騙人的,那座山沒有那麼古老,也沒有傳說中烈山的清氣。”
他笑著聽了,摟著她的腰,在她唇上一吻。
在他人生的後半段裡,所有他年輕時壓抑的渴望,都能儘數釋放。他可以隨時親吻她,可以對她做更過分的事。
也可以隻是單純地將她抱在懷裡,望過日出東方,也望過大漠圓月、高山湖泊。
每一刻,他都感到真摯的、從未褪色的喜悅。
但也同樣是每一刻,他感到深深的悲哀和恐懼。
這些時光究竟是他應得的,還是他用“雙絲網”偷來的?他不知道,也不敢問。
隻能在心中一遍遍地想:阿沐是真的愛他,還是被迫?
有很多次,他幾乎就要衝動地告訴她真相,但當她抬眼一笑,或者回頭喊他,他清晰地看見她的模樣,看見她眼裡對他的愛意……
他就退縮了。怯懦。卑鄙。無恥。陰暗。
一年年過去,他看似真的成為一個光風霽月、高潔傲岸的世家公子,其實內裡依舊肮臟,甚至比過去更肮臟。
可阿沐總是要來誇他。
“哥哥已經很好了。”
“哥哥不要總是苛求自己。”
“脾氣不好有什麼?哥哥對我一直很好。”
“哥哥其實很溫柔,不會主動傷害彆人。”
……她真好。
越好,顯得他越卑鄙。他是個渺小如塵的卑微之物,卻妄想留住太陽。所以他騙了她。
三十多年的時光,日日夜夜,他從她那裡得到了多少愛意、享受了多少美好綺麗的光陰,就被那份不能言說的恐懼折磨了多久。
――她究竟愛他,還是一個欺騙來的假象?
後來,北齊的實力漸漸強大。隨著糧食的增多、人口的增長,以及大量武器的研發,這個國家對統一越來越有野心。
阿沐開始感到憂慮。
薑灩雲給他們寄信,也透露出莫大焦灼。她說朝堂上越來越多人覺得,是時候統一南北了。
阿沐苦悶地問:“怎麼要打仗?”
他一邊為她浣發,一邊回答:“過去,南朝比我們產出豐裕。當時停戰的主要原因,除了兩邊不想再消耗,也因為南朝想要將他們的各類商品輸送過來,賺北齊的錢。這些年過去,北齊現在國泰民安、國庫充盈,各地糧倉也堆滿了糧食,自然不再需要南朝多少東西。此戰,是北齊需要,也是南朝各大世家的共同願望。”
阿沐驚訝道;“可我看南朝雖然富裕,也不是家家戶戶都……啊。”
他知道她懂了。她聰明,一點就透,隻是不願意在這些俗事上下功夫。
他肯定了她的猜測:“南朝被大大小小世家把控,百姓過得普普通通,利潤全被各家得了去。”
阿沐歎了口氣:“原來如此。那他們這樣,有什麼好嘲笑我們北齊是皇帝一言堂的?大家都差不多。”
但很快,北齊出了另一件事。
薑灩雲過世了。
他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五妹操勞多年,早就積累下了大大小小的毛病。他們都知道,她過世就會在這一兩年。
阿沐哭了一場,他也有些傷感。
但這傷感還沒過去,北齊就又出了一件大事:為了薑灩雲的死,皇帝竟然傷心得失了心智,非說是後宮宮妃、朝中大臣暗害了薑灩雲,所以滿朝地開始殺人。
他們趕回琅琊城時,皇帝已經殺得血流成河。剩下的人一起反抗,將他拘禁在了宮裡,對外說皇帝失心瘋,然後倉促推了一個幼年皇子上位。
皇帝早年封的太子,早已夭亡。後來他一直沒有再封太子。
過去人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才明白,原來他竟然是對薑灩雲還抱了一份期待,執著地等她。
可他一發瘋,卻是憑一己之力,生生將井然有序的朝堂攪了個天翻地覆。
朝野間議論紛紛,甚至有人都提出,是不是南朝說得對,皇帝不如世家共治?
這一討論尚未展開,就被烽煙和戰火淹沒。
南朝沒有放過這大好時機,悍然對北齊宣戰。
時隔四十年,南北又開始了新一輪攻伐。
北齊開始大量吸收修士,半是強迫地命令他們為國家作戰。還有女人。朝廷緊急修改律令,一口氣將婚齡下調十歲,目的就是迫使人們早早生育。
包括原本的女官,有些被特許了不結婚、不生育的,忽然之間也被命令要儘快生育,否則就要罷官。
而在民間,也是掀起了一輪成婚生子的熱潮。各地甚至發生了不少惡性/事件,都是有關強/奸的。
有官員抱怨說政令太過剛硬,應當徐徐圖之;有人駁斥說,戰爭是要人的。
戰爭,本就是一層層人命壘上去的。
看起來,北齊已經做好了常年戰爭的準備。
阿沐原本還有些動搖,想要應召去為朝廷效命,但在她親眼目睹過幾次強/奸案犯無罪釋放,隻需要娶回被迫害的女子後,她就改變了主意。
“哥哥,我其實也不確定這樣是對是錯。”她對他說,“但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做。”
他說:“好。”
他們離開了琅琊城,去了南北交界的地方。
阿沐在那裡開辦了一家書院,她負責教導修煉,他來教人讀書。她一邊守在邊界,隻要有南邊的人來犯,她就將人打回去,但另一方麵,如果當地官軍來征召,她也堅持不應。
他默默守著她,陪她一起。
書院一開始隻是收養一些無依無靠的孤兒,後來隨著戰火燃燒,流離失所的人們越來越多,來投靠書院的人也越來越多。
他和阿沐一起,將這些人分了類,叫他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儘量自力更生。
漸漸地,書院範圍越來越多。過了十年,這裡竟然成了個鎮子,大家都叫它“書院鎮”。
在戰亂中,他和阿沐竭力讓書院鎮保留最後一點安寧。
但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其含義正是:戰爭席卷一切時,沒有人能真正獨善其身。
終於,書院鎮成了那塊被盯上的肥肉。
甚至不是南朝官兵來入侵,而是北齊自己的官軍盯上了他們。他們命令書院鎮的人全部去服勞役,女子要全部拉去充當軍/妓。
他們給了三天時限。
最後的一晚,他看見阿沐在看星星。
他走過去,為她披了一件外衣。
“哥哥,對不起。”她抬頭對著星空,輕聲說,“我原本以為我一生都會陪你一起,可現在,我要為了保護這裡而死戰了。哥哥,你可不可以……”
他搖搖頭,平靜道:“我陪你一起。”
她沉默片刻,沒有拒絕:“好。我們活著在一起,死了也一塊兒。”
他和她一起望著星空,又拿出一隻塤。他年輕時吹笛,近幾年倒是越來越喜歡這古老的樂器了。
當他在星空下吹響塤樂時,隱約會想起一些畫麵;不大清楚,不算完整,卻讓他心中溫暖又酸楚。
吹完一隻完整的樂曲,他深吸了一口氣。
“阿沐,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訴你,卻一直沒有開口。是關於‘雙絲網’的……”
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過去那麼多年翻滾的恐懼,都在此時消失無蹤,仿佛它們隻是一個幻影。
她靜靜聽完了。
“哥哥……”
她低低地說,隱隱哽咽。
他很平和地告訴她:“如果你要恨我,就恨罷。”
她卻轉過來,用力給了他一個擁抱。
“哥哥,你太傻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她哽咽說,“我不知道你的藥有什麼作用,但是我知道,我喜歡你的時間比那更早。”
“我是真的……真的,一直都愛你。從很久以前的過去開始,從你還是個陰沉沉的、亂發脾氣的少年開始,我一直都很愛你。”
他剛才還是平靜的。
忽然……卻也有些哽咽。
“……是,我很傻。我應該更相信你,也更相信我們的感情。”他咽下淚意,笑著拍拍她的脊背,“但是,都沒關係了。”
這一生……再也沒有遺憾了。
*
按照後來的曆法,以扶桑建國為起點,那是公元874年的時候。
薑水邊上,一個叫“書院鎮”的不起眼的小地方,卻承載了足以記入曆史的重量。
公元874年,北齊官軍圍剿書院鎮,逼迫男服兵役、女入妓營。
書院院長夫婦寧死不從,死戰不退,竟然憑借二人之力,為書院鎮的一眾老少爭取到了逃亡的時間。
有一些人不肯逃走,也拚上一條命,與院長夫婦一同戰死。
那圍剿書院鎮的軍隊,屬於當時宛州鎮戍軍下的一隻,做慣了盜匪行徑。院長夫婦雖然戰死,官軍卻也損失慘重,連領頭的將軍都死了。
至於從書院鎮逃出去的人,他們南渡去了南朝,在南邊落地生根。
這些人裡,後來有的一手造起了新的世家,有的去朝中當了大官,最差的也做了商人。
他們有一個共同點,是自稱“書院派”,並立誌為院長夫婦報仇。這群人一點點將當年圍剿書院鎮的人找出來,不惜通過暗殺等方式,一層層地報複回去。
他們殺的人裡,地位最高的是朝中九卿。儘管他並未指使誰去劫掠書院,但書院派的人堅持認為,他應該負責。
他們的行為對北齊造成了重創,也是影響戰爭進程的一個重要因素。
公元929年,南朝取得勝利,令持續了將近六十年的戰爭落下帷幕。
再次統一的國家,帶著滿目瘡痍,重新立了一個新的國號,名為“夏”。南朝的世家們延續了自己的統治習慣,以世家聯盟的方式治國。
他們也按照過去的生活習慣,保留各自的大莊園,並大量囤積民間財富。當土地兼並達到一定程度後,大量中小富戶破產,淪為莊園奴仆。
國內矛盾越發尖銳。
二百年後,公元1169年,國內多地爆發起義。
公元1298年,一名寒門將軍橫空出世,一手鎮壓了起義,一手壓下各大世家,登基稱帝,改國號為“燕”。
據他自己說,他是當年燕國貴族後裔,不過通常認為這隻是一種自誇血脈的偽辭。
燕皇儘管稱帝,但世家聯盟作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博弈過後,燕國設立尚書省、恢複天官塚宰製,以天官塚宰統領百官。燕皇則大赦天下,開科舉取士,不論男女。
究其原因,還在天下人人都有靈力、都可為修士,也就使人人多少都有武裝保衛自己的力量,使種種間隙中的博弈成為了可能。
燕國建立後,沒有逃過“三代衰落”的規律。從第四位皇帝開始,已經明顯缺乏祖上的魄力和手腕,更缺乏相應開拓進取之心。
尚書省開始架空皇權,連最重要的天官塚宰之位,也換上了世家的人。
所幸,科舉取士製度下,不少寒門學子進入了朝堂。他們天然是皇帝的擁護者,即便君王不成器,他們也能幫扶著對抗世家。
轉折點在公元1496年。
經過了二百多年的和平發展,民間的技術、財富都積累到了一定程度,這使得更多人有資源、有時間專心修煉,造就了大量的自由修士。
他們不願意為政,卻也不願意受人製轄。他們更多願意經商,或者單純精研一門技術,並以此為生。
這些人漸漸結成同盟,要求在政治上獲取權力,至少是保障自身安全自由的權利。他們參照曆史,給自己這派起了個名字,叫“崆峒傳人”,以致敬崆峒派的開創者。
雖然誰也不知道崆峒派初代掌門的名姓。
他們更不會知道,時隔九百餘年,他們真正成為了崆峒派掌門說過的那股“活水”。
在他們這支第三方勢力的影響下,皇權本能的專/製、世家本能的土地兼並欲望,都得到了極大的遏製。
而對寒門學子來說,他們也有了皇帝之外的政治盟友選擇。
經過了漫長的博弈,以及一代一代積累下的技術發展……
公元1879年,燕國二十一歲的年輕皇帝,宣布將在一個月後退位。
尚書省也早已改頭換麵,現在掌管最高權力的是由官員組成的“大臣會議”,和平民代表組成的“眾民會議”。
因為新的國家將由官民一起治理,且眾民會議的代表由定期選舉產生,故而新的國家不再稱帝國,而稱大燕共和國。
而大臣會議的最高長官,過去在大燕帝國叫攝政王,在共和國裡,將改稱執政官。
雖然燕國的末代皇帝即將丟掉皇帝頭銜,但舊朝的攝政王與共和國的執政官卻是一個人。
他叫薑月章,是末代燕皇的死敵。
末代燕皇很嚴肅地鄙視他這個叛徒。
但最近,燕皇陷入了人生中除了退位意外的最大危機:
她,這個女扮男裝的假皇帝,一不小心……
把攝政王給睡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