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2 / 2)

麵對如此巨變,哪個為人父母的能放心得下呢?所以想要提前問清這些事情,想要為即將遠去的女兒做點力所能及的保障的話,也沒有什麼問題。

不過傑森一點兒也不擔心這個。他的假身份完全經得起推敲,更彆提他還在身為紅頭罩這個身份的時候,跟大半數的哥譚地下黑幫都鬥智鬥勇過了,應付來自一個母親的詢問簡直不要更綽綽有餘。

——然而他忽略了更重要的一點:

以他外在的年齡來看,他越是回答得滴水不漏,就會越讓那些“隻想讓自己的女兒儘可能遠離麻煩、遠離心機深沉之輩,過上平安穩定的生活”的家長們更加擔心。

而布朗夫人昨天已經許諾過不會過分乾涉赫蒂以後的生活,她隻想把赫蒂交到個同樣不會給她太多束縛的普通人手裡。所以麵前的人越是毫無破綻、無懈可擊,她就越是不放心。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赫蒂之前進去的那間谘詢室的門開了。

傑森第一時間就下意識地把目光挪了過去,卻發現赫蒂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樣子。半晌之後她才抬起頭來,茫茫然地看了傑森一眼。

而就這一眼,毋庸多言,他的心便都快碎掉了。

其實如果細細說起來的話,“心碎”是一個很俗的詞。在路邊網上隨處可見的三流裡,如果創作者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過分悲傷”這個概念的話,就會把這個詞不分時間不分場合地拿過來用。

考試不及格,好的,心碎一下;被初戀拒絕,可以,心碎一下;被公司辭退了,存款為零又無處可去,好的,再心碎一下;所愛之人的結婚對象不是自己,就再心碎一下——

此般來回往複,終於把一個承載著過分到筆墨都描寫不儘的詞語,給變成了俗裡俗氣的描寫。甚至都有人在生活中與人溝通說話的時候,便可輕而易舉地說出這個詞來,渾不覺自己的表述有什麼問題:

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要去哪裡找那麼多心來碎?

真正的心碎可不是這種小事就能導致的,同樣,也不是今天哭一哭鼻子、難受一下堵心一下,明天就又能一切都過去、繼續自己正常的生活的此等小場麵。

如果一顆心要碎了,那便定是它的主人經受了過多的震撼與磋磨。或許是失而複得得而複失,或許是兜兜轉轉最終辜負,更有可能是親眼見證了死亡或者自己都踩在了死亡的邊緣上,但是無論如何,都會逃不開最終的一個結果:

在這一刻,他隻覺心頭萬般疼痛與憐惜交織,就好像有人在用燒紅的一千根鐵砧與一千根冰冷的、在冰水裡浸過的鐵砧,同時重重擊打在心頭一樣。

而今天這一刻留下的痛楚,將會成為長久綿延不絕的暗傷。隻要今天他的心碎過一次了,那麼日後的每一天再次回想起來的時候,他就都要再次體驗一遍今天的痛楚、都要再次想起赫蒂·布朗這個空茫的、無助的、絕望的眼神。

傑森一時間連布朗夫人還在自己的身邊這件事都忘了。他快步走上前去,把赫蒂抱在懷裡,試圖通過這個擁抱把自己身上的那點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氣和桀驁全都能傳達到她的身上一樣。

赫蒂被他猛然這麼一抱,整個人才緩緩地回過神來。她一回神,之前被她無意識死死捏在手心的那張紙便飄落在地,傑森無意間一瞥,隻來得及看到一行字,這張紙便被走來的布朗夫人給撿了起來,拿在了手上。

她認認真真地把這張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對傑森開口道:

“你再說一遍你的名字。”

傑森不明所以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之後,布朗夫人將那張診斷書塞進了自己的手提包裡,對他鄭重地開口道:

“陶德先生,如果我把她托付給你……你可以對我保證,你能一直照顧好她嗎?”

傑森答應了下來:“我本來就會這麼做的。”

布朗夫人又看了他好久:“……你是不是本來就知道,在赫蒂的身上可能會存在著這種問題?”

傑森反問了回去:“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麼差彆的?我又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改變主意。”

布朗夫人的神色動了動,似乎想表現出一個類似於“欣慰”和“放心”的神色來。但是要讓她的那張常年都沒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的臉上,乍然間就出現這麼高難度的神情變化來,未免有點難度太高,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做到的事情。於是最後她隻是歎了口氣,輕輕摸了摸赫蒂的頭,隨後便帶著那張診斷書離開了。

她一走,周圍的不少人便都下意識地鬆了口氣,開始竊竊私語,討論起關於布朗夫人的身份和她為什麼看起來這麼讓人害怕的這些問題了。

傑森這才來得及回想一下,他剛剛在那張診斷書上看到了什麼:

【原生家庭因素導致的回避依戀人格。】

【建議患者在遠離原生家庭、同時有足夠可以信賴的人在身邊陪伴的情況下,接受為時五年的後續治療。】

作者有話要說:  回避依戀人格簡單概括一下的話,就是“在喜歡上一個人之後便會下意識地遠離”。所以之前才會接不到直球……_(:з」∠)_

但是下一章就可以治好啦!,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