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1 / 2)

等到傑森終於把自己拾掇得像個正常的年輕人,又一路趕到布朗夫人約他見麵的咖啡廳之後, 離兩人約好的時間明明還有足足十五分鐘, 還寬裕得很呢, 足以讓他按照迪克千叮嚀萬囑咐說過的那樣, 做個“提前到達約定見麵地點以展示自己誠意”的家夥。

可萬萬沒想到, 他剛一進咖啡廳, 就發現布朗夫人早就提前在那裡坐著等他了。

傑森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麼赫蒂會覺得在她的身邊壓力很大:

哪怕她不會有意苛責身邊的人, 可有這麼個事事都能做得儘善儘美的人在身邊,一邊督促著你一邊又在用自己的優秀“鼓勵”你的話,是個人就會覺得有點遭不住;更彆提她還堅信過“批評就是最好的褒獎”這種見了鬼的典型亞洲教育方式了。

傑森不無慶幸地想,幸好自己已經在蝙蝠俠的手下練就了一套表情管理的本事。說實話,哪怕他現在麵前坐著的是蝙蝠俠本人, 隻要不談到某些兩人完全無法談攏的問題的話, 他就絕對可以從頭到尾都麵不改色。

饒是如此,他在布朗夫人的麵前坐下、聽到這位女性開口的第一句話後, 還是險些全線崩盤:

“你究竟是什麼人?”

——結果傑森本人還沒來得及對這句問話表現出任何異常的反應呢,另一邊倒是有人被咖啡給嗆到了, 當場便咳了個驚天動地:

“咳咳咳咳!”

傑森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僵著臉偏過頭去,果然他的預感永遠都是這個樣子的, 好的不靈壞的靈,還是特彆精準的那種靈:

在離他們所在的這一桌不遠的角落, 迪克和芭芭拉、提姆和史蒂芬妮、達米安和他的黑貓阿爾弗雷德三個組合,齊刷刷地坐滿了一張長桌。

這可真是曆史性的一刻,四隻羅賓在這家咖啡店裡齊聚一堂, 成分分彆是兩隻單身狗,兩隻有家室的成功人士攜蝙蝠女孩前來,對半開得不能更完美。

傑森對著蝙蝠俠的披風發誓,他都能聽到達米安惱羞成怒地從嗓子眼裡擠出的低聲怒吼了:

“所以我為什麼要跟你們一起坐在這裡?!”

傑森突然有點想拔腿就走了。不過他還是控製住了自己,恰到好處地麵露疑惑:

“女士,你在說什麼?我完全沒有聽懂。”

布朗夫人垂下眼睛,看著她麵前那杯正在逐漸冷下去的咖啡,突然說起了個完全不相乾的話題:

“我最近剛剛知道,赫蒂在哥譚大學就讀本科的時候,曾經險些吃過個處分。”

傑森這才反應過來,麵前的女性是全美利堅都知名的地質學家,想要從“科研與學業”這方麵入手調查東西的話,沒準還真的能打聽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來:

“……我也聽說赫蒂對我說過,那可真是十分驚險的一件事,不是嗎?幸好都過去了。”

布朗夫人陡然抬眼,那雙與赫蒂如出一轍的、藍綠色的眼睛,有著與她的女兒截然不同的銳利,即便是在金絲眼鏡的鏡片後注視著他人,這種讓人如芒在背的不自在感也沒能減少半分: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嗎?我倒覺得沒有。”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努力,想把她塑造成個無可挑剔的、完美的人。在了解了這件事的始末之後,我發現我成功了一部分——她會為心中正確的選擇與道路挺身而出;但是我失敗的部分更多一點——她甚至都不會保護自己。”

“這件事竟然就這麼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可委實不是哥譚的風格。於是我去拜訪了之前執教過她的教授,正好他也是我的老相識,於是看在這麼多年的交情的份上,他告訴了我一件事,我的女兒險些經受的那個處分,不是因為哥譚大學公正的處理而抹消的,是因為有人予以援手,才得以取消的。”

“我又沿著這條線索查了下去,發現對我的女兒施以援手的不是彆人,正是哥譚首富的第一位養子,理查德·格雷森。從這裡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我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有機會認識這種人呢?於是我又接著往下查了一段時間,發現了個難以置信的消息:他那十五歲的時候便對外宣稱‘失蹤去世’的養子,竟然能夠在好多年後毫發無傷歸來。”

這位相當不好對付的女士緊緊地盯著坐在她麵前的人,傑森已經被她看得有點如坐針氈的滋味了,可能也就蝙蝠俠聞名正義聯盟的“不讚成的目光”,才能夠與這種近乎咄咄逼人的銳利媲美:

“可是這人失蹤的時候隻有十五歲,怎麼短短幾年過去,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這是不是也太不符合現知的生物規律了?”

這下全蝙蝠家的羅賓們都沉默了。說實話,他們明麵上的身份並沒有多保密,是個有心人認真查下去的話就能查出來,布魯斯·韋恩有三位養子和一個親生子,哥譚日報當初還拿著此事大做文章來著,主題就是“布魯斯·韋恩的親生子來到韋恩莊園一事,是否會動搖已在韋恩集團內手握實權的提摩西·德雷克的繼承權”。

隻不過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忽視了第二個人,也就是傑森本人。這也難怪,有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布魯斯的異性緣、又有著出色外貌和討喜性格的迪克在先;又有橫空出世的少年天才在後——鬼知道已經有多少哥譚上流社會的千金們對提姆芳心暗許了;還有個切實與布魯斯有血緣關係的親生子,達米安·韋恩將來肯定可以分得數額可觀的家產,彆的不說,光是實打實的血緣關係帶來的繼承權就擺在這裡呢。

當把這一家子擺在一起的時候,光是這明麵上的三人就足夠吸引人了,任誰都會把不怎麼在大眾麵前露麵的傑森給忽略過去的,更何況他還有過漫長的失蹤曆史呢?就更彆提會有人發現,他“失蹤”時候的樣子和現在的樣子有著相當微妙的斷層了。

其實這個斷層也不是很致命,拉薩路池將他的身體狀況複原到了最佳的狀態,他又在外麵遊蕩了好幾年才回來了,嚴格算來,這點斷層也隻有短短的數年而已,不是專業人士的話,根本就不可能看出來;專業人士的話才沒這麼無聊,會隨便盯著個人死死不放呢;再說了,這位神出鬼沒的第二順位養子能被公眾捕捉到的次數極少,根本不可能弄到能夠進行全方位對比失蹤前後究竟有何差異的影像。

結果眼下還真有個人,在能夠和他近距離接觸的時候,又能夠拜托相熟的專業人士進行分析,三下兩下就把這唯一不太對勁的一點給擺到明麵上了。

傑森覺得自己竟然產生了難得緊張的情緒。不知道是因為“在喜歡的人的家長麵前被掀了老底、可能不太會被看好”,還是因為“他對外身份的不對勁的地方有暴露的可能”。

然而布朗夫人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她按下了桌旁的呼叫鈴,讓服務生來把她一口未動的冷咖啡撤掉,順便付了兩人的咖啡錢——這可能是讓傑森最渾身不自在的談話了,讓一位年長的女士說得啞口無言的同時還要女士買單——對傑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