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尋眼神帶著防備的上上下下打量著麵前這人, 這段時日他們在朝堂之上也算有些交集,這位梁王殿下,不像是什麼等閒之輩。
今日他來找自己, 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但去去也無妨。
鬱尋扯出一絲淡笑:“好啊, 那還請梁王殿下帶路吧。”
岑梓軒勾唇一笑:“這鬨市上人多眼雜, 小王且先行一步, 大人在此稍等片刻, 待會自會有人來接大人,還望大人海涵。”
……
鬱尋滿腹疑惑的點點頭, 岑梓軒離去後,半柱香不到的時間, 便有人來接他了。
梁王府書房內——
岑梓軒與鬱尋麵對麵的坐著,讓丫鬟端來一壺茶,親自給鬱尋倒上。
“尚書大人常常,這是我府中新購的茶葉, 味道甘甜清心,尚書大人應該會喜歡。”
鬱尋盯著茶抬眸看了岑梓軒一眼,默不作聲, 也沒有動茶。
岑梓軒了然,輕笑一聲,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然後一飲而儘。
鬱尋依舊沒有動茶, 麵無表情道:“梁王殿下, 您叫老臣來有什麼事, 便說吧,不必如此墨跡。”
這鬱尋倒是警惕,岑梓軒好似無奈笑一下, 隨機意味不明道:“尚書大人怎如此見外,說來我因該叫您一聲伯父。”
鬱尋一怔,眼裡閃過一絲不安,沉聲道:“梁王殿下何出此言?”
岑梓軒沒有回答,將鬱尋跟前的茶杯移開,重新放了個新的茶杯在他麵前,將茶倒至七分滿,岑梓軒含笑道:“伯父何須裝傻,養心殿那位寵妃是您的女兒,我自然應該叫您一聲伯父。”
鬱尋眼神一沉,語氣一下子就帶上些許怒氣:“梁王殿下倒是閒得慌,竟有時間暗地裡調查老臣。”
鬱尋最為反感暗地裡調查自己的人,特彆是將自己的女兒搭進去,就更不能容忍。
岑梓軒怎麼能聽不出鬱尋的怒氣,笑著安撫:“尚書大人莫要動怒,小王調查您確實是冒犯了,大人莫要擔心,小王隻是有求於您罷了。”
鬱尋氣哼一聲,端起茶杯然後重重的砸
下,茶水被震出,撒了大半。
“老臣可擔不起梁王殿下這個求子,梁王殿下有什麼事情便快說,莫要淨說些廢話!”
岑梓軒也不再跟他客套,從懷中掏出一本本子,放在桌上,推到了鬱尋麵前。
“尚書大人請看。”
鬱尋邊拿起桌上的本子,眼睛緊緊盯著岑梓軒,翻開了本子第一頁,才轉開視線。
隻見鬱尋的眉頭約皺約緊,岑梓軒不可察的勾起一絲滿意的笑。
“你竟敢如此汙蔑陛下!”鬱尋將本子裡的東西看到一半,便忍受不了心中的怒火,將本子重重的合上。
著本子裡記載的都是自岑紫瀟登基以來納過的妃嬪,從哪些個地方抓來的美人,和她們最終的下場。
鬱尋在牢中三年,與世隔絕,哪裡聽聞過關於岑紫瀟的惡劣事件。
他被放出來這段時間,身邊都是岑紫瀟安排的侍女侍衛,無人敢多嘴,所以鬱尋對岑紫瀟的印象還一直在廢物又懦弱的皇帝上麵停留。
哪裡敢相信這上麵寫的東西是真的。
“尚書大人莫要著急,這上麵寫得是真是假,你大可隨便在街上找一個路人問,小王敢保證,除了三歲不懂事的幼童,都可以證明這上麵寫的東西是真是假。”
岑梓軒對此很有自信,因為這本本子上,確確實實記載的都是原主岑紫瀟的“風光偉記”。
“你到底想說什麼?!”鬱尋死死盯著岑梓軒,為什麼要給自己看著些,他想乾什麼?
“尚書大人易暴易怒,對身體可不好。”岑梓軒笑說:“小王沒有要傷害鬱小姐的意思,小王反倒怕鬱小姐被彆人傷害。”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尚書大人應該已經猜到了。”岑梓軒伸手拿起被鬱尋仍在桌上的本子,隨意的翻開一頁,念道:“永安一年,陛下從江南帶回八位美人,一位被刺瞎雙眼,四位被打斷雙腿,一位咬舌自儘,還有一位……患了失心瘋,整日在冷宮中哀嚎。”
“整個大岑,怕是隻有大人您不知道陛下的心狠手辣了……”
“岑紫瀟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貪
好女色,越好看的,她就越喜歡折磨,她猶如那十八層地獄中的惡鬼,毫無人性!尚書大人你大可去打聽,那後宮中有多少女人,又有多少是瘋了的殘了的,還有多少死了就直接丟去喂狗的?!”
岑梓軒越說越激動,眼睛突然變得猩紅,仿佛裡麵裝了無窮無儘的仇恨,突然他的語氣又柔了下來,看著鬱尋,真誠無比:
“小王實在是為身在惡魔掌中的鬱小姐擔心啊。”
隻見鬱尋瞳孔微微顫抖,有些渾濁,但岑梓軒依舊可以瞧見裡麵的驚訝和擔憂。
“讓鬱小姐呆在這樣一個魔鬼身邊,尚書大人是希望她斷一條腿呢,還是瞎一隻眼睛?”
“住嘴!”
鬱尋顫抖著開口,雙瞳崆峒又恐懼,在鬱尋心中最為重要的東西有兩樣,一樣是百姓蒼生,一樣便是自己的女兒。
他當初被抓之前,千方百計的讓女兒逃走,以為她能逃離京城,卻不曾想被百花樓抓了去,在那裡整整呆了三年。鬱尋心痛不已,他絕對不允許女兒再出現什麼差錯。
如若梁王所說都是真的,岑紫瀟當真是如此的暴君,那他便是拚了老命,也要把女兒救出來。
岑梓軒趁熱打鐵,繼續道:“岑紫瀟不僅是個暴君,她還是個廢物,哪次早朝不是昏昏欲睡,不知晚上酒池肉林到多久才睡,就她那副樣子,當真能治理好國家?尚書大人您也看到了,京城的大街上,有多少難民跑來乞討的?”
“小王相信,這絕對不會是大人您希望看見的。”
事實證明,岑梓軒的話是管用的,鬱尋眼睛裡透露著搖擺不定,雙手緊緊攥著 膝蓋上的布料。
梁王這點說的倒沒有錯,鬱尋也同樣覺得岑紫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她的心,明顯就不在朝堂之上。
如果梁王說的是真的,那為了天下的百姓,位了自己的女兒,岑紫瀟確實不應該在皇位上呆。
“如若大人願意加入,小王可以以性命擔保,鬱小姐可以安然無恙。”
岑梓軒知道鬱祁泠是鬱尋的軟肋,有軟肋的人一般都極好控製,所以他現在已
經有了七成的把握。
鬱尋不傻,他知道岑梓軒跟自己說這麼多是為了什麼。
他想要謀反。
鬱尋突然抬起眸子,嘴唇蠕動,猶豫萬分,終究是開了口:“給我些時間考慮。”
——
今日是立秋,立秋對於大岑來說是一個特彆的日子,每年的這個時候京城的大街上都會格外的熱鬨,熱鬨可以一直持續到晚上。
皇宮中也從下午便開始將舉辦宴會,大殿內的群臣們眾籌交錯,殿中一片歌舞升平,熱鬨非凡。
坐在大殿兩側的樂師們正在為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女們伴著奏,舞女們各個身材窈窕,舞姿流暢優雅,賣力的跳著,揮灑著自己的魅力。
就算是原本對舞曲不感興趣的人,也漸漸入了迷。
一曲結束,岑紫瀟回過神來,突然感受到一道強烈的視線正在看自己,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僵硬扭頭看過去,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鬱祁泠黑如鍋底的臉。
岑紫瀟坐在龍椅上,和鬱祁泠隔著好幾米的距離,就算是這麼遠岑紫瀟還是能感覺到鬱祁泠周圍散發的冷意。
隻見鬱祁泠勾起一絲陰森的笑,嘴巴一張一合,岑紫瀟能從她的口型看出,她在說:美人好看麼
岑紫瀟馬上就慌了,隨著時間的推移 ,鬱祁泠也變得占有欲越來越強,雖然岑紫瀟挺享受的,但還是挺害怕的,因為每次吃醋過後,鬱祁泠都會加倍從自己身上討回去。
記得有一次,岑紫瀟下朝路過禦花園,在那兒瞧見一隻白貓,是以前沒有見過的,毛又長又順頗為俊俏,頗受岑紫瀟的喜愛,就是它有些怕人,岑紫瀟剛想去逗它,它就一溜煙的跑了,跑得不見蹤影。
岑紫瀟對那貓一見鐘情,正想著要帶回養心殿養著,哪裡能容得它跑了,便讓人去找,自己也加入了尋找的行列。
在皇宮中四處找著,突然就瞧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岑紫瀟便馬上追過去,追著追著,都不曉得自己追到了昭陽宮,直到那貓在自己麵前鑽進了趙柳枝的懷裡,她才反應過來。
隻見趙柳枝溫柔無比的撫了撫貓,然後
才抬頭,麵無表情的對自己說了聲:參見陛下。
原來這隻貓是趙柳枝的,岑紫瀟自然不會橫刀奪愛,隻是有些失望的出了昭陽宮,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