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天氣回暖了些,拉開窗簾,外麵雪也薄了,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
三天,岑紫瀟待在房間裡沒出去過,也沒再見到鬱祁泠。
感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那根黑色羽毛依舊插在紫色的鳶尾花中。
這兩天天氣回暖了些,拉開窗簾,外麵雪也薄了,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
站在衣櫃前,看著一大排的大衣棉襖,岑紫瀟的視線最終還是定格在那件白色毛絨絨的棉衣上。
她記得,那天鬱祁泠穿的好像也是這個款式。
岑紫瀟斂眸,伸手將另一件米色的大衣拿出,穿在身上。
坐上電梯,鬼使神差的按了七樓,電梯停下,門開了,是空蕩蕩的走廊。
眸光微暗,不過她並沒有過多停留,下到一樓城堡的院中。
往後院走去,三年前荒蕪人煙的後院,被改造成了大片大片的溫室,溫室裡種著花,外麵天寒地凍,她們依舊可以在這裡肆意生長。
岑紫瀟走進種滿一大片鳶尾花的溫室,溫室裡正中央掛著一個搖籃。
岑紫瀟走過去,坐在搖籃上,仿佛被一片紫色簇擁著,鼻息間都是淡淡的甜膩香氣。
透過玻璃,陽光照射進來,岑紫瀟若有若無的看著外麵,神色似乎有些憂鬱,眸子垂著。
……
手裡提著一罐什麼,鬱祁泠再次來到頂層,站在岑紫瀟門前。
她已經站在這很久了,心裡左右搖擺不定,幾次快要敲門,手都收回來。
她怕岑紫瀟還沒消氣,害怕因為那天,她更討厭她了。
難堪,尷尬,無力,傷心。
這種一片真心,小心翼翼卻被冷眼相待的感覺,真的好難受。
這三年來所受的苦,在鬱祁泠看來,都沒有岑紫瀟的冷眼,岑紫瀟的嘲諷來得誅心。
冷靜下來,回想起三年前,她或許沒有注意,她不夠關心,這種場景,這樣的難受,她給予岑紫瀟的也不算少吧。
因果輪回罷了,都是自己該受的。
終於下定決心,鬱祁泠抬手屈指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心跳不由加快。
過了一會,房間裡似乎有些動靜,卻沒人來開門。
“瀟瀟?”鬱祁泠又敲了敲。
房間裡徹底沒了動靜。
眉眼間染上一絲失落,鬱祁泠想,應該是不想見她吧。
……..
大本營的清吧來了個帶著一罐巧克力的奇怪女人。
清吧的氛圍不像酒吧那樣吵鬨,燈光昏暗,除了歌手在台上輕輕哼著的民謠,基本聽不到任何雜音。
鬱祁泠在吧台前坐下,把巧克力抱緊懷裡。
“小姐,想喝點什麼?”調酒師問她。
“什麼酒能消愁?”
調酒師笑了,一看就知道她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女人,她回答:“小姐,酒並不能消愁,同樣的,也並不能讓你忘記一個人。”
沉默半響,鬱祁泠啟唇:“我沒有想忘記她。”
“哦?”調酒師挑眉,“鬨矛盾了?還是有什麼故事,我們這裡為情所傷的客人很多,說說你的故事?或許,我能幫到你什麼呢?”
垂著的睫毛微微顫動兩下,鬱祁泠抬起眼皮看了調酒師一眼。
調酒師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成熟的女性,帶著標準的職業微笑。
這些難過的情緒壓在心裡,找不到宣泄口,沉沉的,難受又壓抑。
本來已經調節好了,又因為剛才的事,一下子被打回原形,或許她真的需要找個人說一說吧。
調酒師做了一杯雞尾酒,推到她跟前,“喝點這個?”
鬱祁泠端起酒,仰頭一口便喝掉,被嗆著了,彎下腰皺著眉頭輕咳了兩聲。
緩過來,蒼白的臉上染上了幾分紅暈,撐著桌子,她說緩緩開口:“以前有個人很愛我,但是我當時不懂的珍惜,不懂愛,我傷害了她,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
“我花了三年的時間回到她身邊,但她好像已經不等我了,不想理我了,我知道這都是我活該,這都是我該受的,但就是好難過好難過,原來真心不被人理會的感覺這麼難受…….我好想抱抱她,好想親她,好想寵她,可是她好像已經不需要了…….”
話一開口,加上酒喝得急腦袋有一些不清醒,鬱祁泠越說越自責,越說越委屈。
長了一張白淨冷豔的理智臉,此刻卻委屈得像個小孩,一隻手還緊緊抱著懷裡的巧克力。
調酒師看著,搖搖頭,她問:“她真的不想要你了麼?要不然你講得詳細一點,我幫你分析分析?”
分析麼?
也許是想宣泄,想訴苦,亦或是彆的什麼,鬱祁泠猶豫片刻,借著酒勁將這兩天和岑紫瀟的相處,說過的話大致跟調酒師說了。
“走之前我看到,她床頭櫃前的花裡,插著和我有關的一根黑色羽毛。”
對於那根羽毛為什麼會出現在岑紫瀟的花瓶裡,鬱祁泠不敢下定論,或許是她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發現自己身上有一根羽毛,拿來裝飾而已呢?
聽完這一整個故事,調酒師笑了,邊調著酒,邊與她悠悠說道:“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她為什麼會獨自一個人出現在路邊麼?”
鬱祁泠一怔,她確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調酒師語氣不急不緩,“按照你所說的,酒吧出現的那個女人應該對你的女孩很感興趣,你的女孩也自願跟她走,為什麼呢?為什麼女孩又突然出現在路邊?按照常理,到最的肥肉那個女人會這麼輕易的放掉麼?更何況是一隻醉熏熏沒有反抗能力的肥肉。”
鬱祁泠聽著,新潮驟然起伏。
調酒師繼續分析:“就算她喝醉了吵著鬨著要下車,那個女人明顯是對她有意思的,怎麼可能把一個醉酒的人隨意扔在街上,不管不顧?”
轉身瞧見鬱祁泠錯愕的表情,調酒師笑笑,“唯一能把她放在路上不管不顧的原因,就是那個女人知道,女孩根本沒醉。”
“她沒有醉的話,那醉後罵你,跟你撒嬌,窩在你懷裡,摘你羽毛的一些列醉酒的胡亂行為,都是…….”調酒師沒有繼續說下去,露出了一個頗有深意的笑。
“她……沒醉?”鬱祁泠心臟一瞬漏跳,坐直身子,心情開始激動起來,眸光變亮一絲絲一縷縷的被忽略的甜蜜在心間炸開。
瀟瀟沒醉,她裝醉,她裝醉跟自己撒嬌近親,醒了以後又裝不記得,她……
猛的站起身,鬱祁泠看看自己懷裡抱著的巧克力,從兜裡掏出幾張錢幣,十分感激的朝調酒師鞠了個躬,”謝謝……”
突然,調酒師朝她推來一杯藍色的雞尾酒。
?
鬱祁泠皺眉:“不用了,我…….”
調酒師笑笑,“你知道鳶尾花的花語是什麼?跟這杯瑪格麗特一樣,代表思念。”
代表思念……
她沒有醉,她把她的羽毛插在代表思念的鳶尾花之中…….
一股不可言說的情緒在心間蔓延,思念…….
原來,瀟瀟也思念著她麼?
瀟瀟擺在明麵上她沒有注意到的,還有藏匿在心間的愛意和小心機,在一瞬間通通浮出水麵。
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著,將那杯帶著思念的瑪格麗特一飲而儘,然後帶著她的那罐巧克力跑出清吧。
調酒師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無奈一笑,拿起桌上的鈔票數了數,收進褲兜。
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啊。
…….
夜幕已至,路燈昏黃,將天上飄下的雪也照映成烤棉花糖的顏色。
鬱祁泠奔跑在雪地裡,坐上回頂層的電梯,緊張得手心出汗。
連續敲了好幾次門,都沒有什麼回應,鬱祁泠一著急,從天台飛出去,饒到陽台,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
瀟瀟呢?
在城堡周圍找了一圈沒找到,鬱祁泠便跑去之前岑紫瀟去的那個酒吧,人潮洶湧,放眼望去,根本不見她的身影。
有些著急了,可是著急也沒有辦法,回到大本營,她愣站在雪中,任由大雪紛飛染白她的頭發。
分彆三年,除了甜食和蹦迪,她不知道岑紫瀟的任何喜好,人類區實在是太大,如大海撈針,她找不到瀟瀟,隻能等她自己回來。
可是她想馬上就見到她,不想煎熬等待。
視線突然不自覺的定格在後院的方向,鬱祁泠記得,那裡是岑紫瀟當年放走她的地方。
莫名有一種感覺吸引著她,望那去。
不來不知道,以來,她才發現這裡有好幾間溫室,溫室的玻璃是單向的,從外麵看不到裡麵,她走上前去,她憑感覺走進其中一間。
一大片紫色的鳶尾花映入眼簾,在溫室正中間的搖籃上,睡著一個女孩。
瀟瀟……..
鬱祁泠笑起來,隨之而來是說不出的感動和心悸,隱藏在冰天雪地之下,是這樣一間種滿思念的安樂鄉,她的女孩就在這安睡,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
眼眶酸澀,淚水不停的在打著轉,自責愧疚的情緒湧上,鬱祁泠強忍著,眼睛一瞬不離的看著女孩,朝她走去。
女孩睡得很熟,花香縈繞在鼻息間。
“瀟瀟…….”
看著女孩的眼裡滿是繾綣的愛戀,鬱祁泠輕喚她一聲。
“瀟瀟……”
長而翹的睫毛撲閃幾下,岑紫瀟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是鬱祁泠那張淚眼婆娑的臉。
岑紫瀟心底略微一顫,站起身皺眉問:“鬱伯爵來這裡做什麼?”
鬱祁泠強壓著內心的波動,故作平靜,手卻有些抖的打開了懷裡的罐子,從裡麵抓出一抓巧克力球,像那天一樣癱在手心裡,遞到岑紫瀟麵前,眸光波動著,眉眼彎彎,又有些愧疚道歉:
“瀟瀟,對不起,那天…..我不該跟你說那樣的話,剩下的那三顆巧克力不小心杯我攥壞了,我昨天回家又幫你拿了一罐……”鬱祁泠又往前遞了遞,笑得燦爛,“這次不用喝藥,全都是你的。”
岑紫瀟盯著她,除了三年前她們見的最後一麵,她很少見鬱祁泠這樣不端莊,眼眶紅紅的,明顯是哭過了。臉頰還有點紅,像喝了酒。
“你怎麼了?”岑紫瀟問。
“沒怎麼。”鬱祁泠搖搖頭,“對不起,突然又想起來我之前太混蛋了,我……”鬱祁泠苦笑了一下。
眉眼苦澀,嘴角還勉強的含笑,讓人看了不覺生起憐惜。
岑紫瀟就這樣看著她,遲遲沒有伸手結果她遞來的巧克力球。
手心的巧克力球遲遲沒有被接過,鬱祁泠笑容僵了些,“沒關係……”
不喜歡了也沒關係。
手指動了動,剛準備要合上收回來,冰涼的掌心被一絲溫熱觸碰,掌心的巧克力球被拿走了。
眨了眨眼睛,那絲溫熱仿佛觸及了心底的柔軟,她抬起眼,就見岑紫瀟剝著糖紙,然後整顆塞進了嘴裡,細細咀嚼一番,眼睛享受地彎了起來。
確實很好吃,她很喜歡。還是她特意跑回家拿的?
感覺,比上一顆還要好吃。
見岑紫瀟笑,鬱祁泠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