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感情的心機質子(4)(1 / 2)

“哦?”徐渡饒有興趣地看向她, “何事?王後怎的如此客套?”

楚後默然,半晌開口, 卻已然先紅了眼圈。

“昨夜有故人托夢, 便是那位胡域來的妹妹, 妾身當年與她關係最好, 卻偏偏命薄,生下了薑公主便溘然長逝……那孩子也是可憐, 自小沒了娘,妾身忙於宮務也疏忽了她,心中有愧, 特來求王上, 給這孩子賜個封號,讓她自此也能好過些。”

楚後說的正是徐薑, 徐渡輕輕一笑。

瞧著溫柔仁義,可實際上不過是走以退為進的路子。宮裡頭的人最講勢力,一個輕飄飄的封號頭銜能派上什麼用場?不過是見他似有顧及徐薑之意,便順勢而為, 打算封了徐薑獲得其它賞賜的可能。

他今日一早便派人送了賞賜過去,金銀財寶,儘是俗物,可這才是實打實夠生存的東西, 大張旗鼓,亦顯王恩撐腰。

“給什麼封號?一個小丫頭,給點財寶打發便夠了。說起來寡人也是有所謀劃, 這才給了些賞賜安撫,其實真要論起來,父女之情,實在淡薄。”徐渡把玩著腰間的玉飾,慢條斯理道,“畢竟,按律理論,公主需等到及笄之年,方可授予封號,她此時的年齡可不合適。”

“王上,瞧您說的,咱們妍兒不是一出生便封了長樂公主嗎?哪有您這般顧此失彼的父王?”楚後掩了掩唇,嗔道,“也不知王上在薑兒身上有什麼好圖謀的,若是對薑兒不好,妾身可是第一個不依的——”

她變臉倒快,先前還梨花帶雨地追思故人,這會兒又換上了一副亦喜亦嗔的麵孔。

“這公主嘛,還能有什麼可圖的?不過是婚嫁一事罷了。”徐渡說,“妍兒已與虞國公子趙瑞訂了親,不妨再添上喜事一樁,此前武平君之子沈存曾向寡人遞書,言之心儀阿薑已久,欲求之為婦……這安平侯在軍中威望極高,還是有必要拉攏一下,求婚於公主,以後勢必會更加忠心,豈不妙哉?”

他的語氣不鹹不淡,可楚後聽完,卻仿佛猛然間聽見驚雷,原本捧著杯熱茶,手一抖,茶湯帶著葉便全傾灑在了衣裙上。

“王前失儀,還請王上恕罪。”楚後急忙忙跪下,低頭請罪,“另,妾身覺得,讓薑兒嫁給武平君之子,著實不妥……沈氏尚武,代代子孫均效忠沙場,戰火紛亂,刀劍無眼,稍有不慎便會為國捐軀,若是讓薑兒嫁過去,守了寡……可不是害苦這孩子一輩子?”

徐渡看著她語無倫次的模樣,微微一笑。

“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公主,寡人都不心疼,王後何必多慮?犧牲這麼個無謂的丫頭,換來個戰功赫赫的沈氏,寡人看這交易,甚是劃算。”

楚後焦急,想再說些什麼,可卻也指摘不出什麼來。

徐薑不是她肚子裡生出來的,梁王自然是越冷待她越好,可此時楚後卻巴不得能喚起梁王的那一點慈愛之心,好叫他把聯姻沈氏的想法收回去。

“好啦,此事容寡人再考慮考慮,王後你不妨先回去換身衣裳,改日再計此事如何?正好寡人也有些乏了……哦,對了,彆忘了替寡人誇讚一句妍兒,她昨日獻上的丹方,寡人極喜,賞賜任由她去府庫裡挑選便是。”

徐渡裝模作樣地按了按鬢角,下了逐客令。

楚後縱有千言萬語,也不好公然忤逆他的命令,攥緊了袖子,無奈告退。

宮殿內就剩他一人,徐渡不喜楚後身上那有些嗆人的香粉味,便著人點了熏香,香霧從鏤花銅爐中蔓逸出,嫋嫋升騰起來,氣息恬淡,令人霎時安寧。

徐渡想起適才楚後那番神情莫測,好似戲台上變臉的把式,覺得可笑。

楚後著急,她當然會著急,隻是卻不是擔心徐薑守寡,而是怕沈氏尚了公主後,便被拉到了親王一黨。

梁國的內政不太平,草草分大致可分為三派。

一眾老臣忠於梁王,是為王派,是梁王最為中堅的力量;另一眾則是楚氏,搭著楚後,既是梁國的老派貴族,又是外戚,結黨營私,自成一派。

而剩下的那一派,便是這沈氏,武將世家,世代盤踞於軍中,說話比梁王還管用,將士擁戴,威名赫赫,功高震主。

太平年代,黨派間相互製衡,乃是一國之常態。

然而原主隻喜鬼神之事,且寵幸王後楚氏,任憑外戚坐大,殘害忠臣良將,惹得一眾老臣心寒,國事傾頹。而趙瑞則恰好相反,受到梁王的信任,做了楚後的準女婿,更是與武平君嫡子沈存交好,於這梁國三大派係間遊刃有餘,不搞亡了梁國那才怪。

徐妍此時已獻上那張有毒的丹方,這便意味著楚氏已與趙瑞勾結,篡位計劃已經開始——在此關頭,若是沈氏被拉攏到了王黨,那就兩家對上他楚氏一黨,根本沒有勝算,楚後又怎會不急?

殊不知徐渡說給楚後的那些話,隻是虛招。

沈存壓根兒就沒見過徐薑,尚主更是無從說起;而徐渡也絕無可能將徐薑當作聯姻的犧牲品。一記虛晃不過是讓敵人自亂陣腳,原本有意拉攏沈氏的楚黨,此時定以為沈氏忠王,若想謀逆,就得先考慮考慮沈氏這塊堅硬的絆腳石。

兩方內耗,這是徐渡最想看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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