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感情的心機質子(6)(1 / 2)

徐薑見四下無人, 輕輕開口:“父王可是要對楚氏下手?”

“一針見血,不錯。”徐渡讚許地看了她一眼。

如此見識, 上輩子卻隻能在寂寥深宮裡消磨時光, 倒也是委屈她了。

“隻是兒臣不解, 父王今日所為, 卻與那夜對兒臣的告誡,不符。”徐薑略猶豫, 望向徐渡,“父王手段雷霆萬鈞,可卻有悖於您一貫的藏拙作風, 是否……是否有些操之過急?如若以蠶食之態, 慢慢瓦解其勢力,豈不來的更為穩妥些?”

“哦。”徐渡微微一笑, “阿薑可是擔心父王打草驚蛇?”

徐薑見他臉上並無慍色,甚至饒有興致,便輕輕點了點頭。

徐渡在軟塌上坐下,招了招手, 讓徐薑坐在自己身邊。

適才徐薑做針線活時,小幾上還留下了幾縷絲線,徐渡拈起一根,在雙指間漫不經心撚著:“所謂‘打草驚蛇’, 前提需得是這蛇埋伏在草裡,可倘若這蛇尚且蟄伏在蛇洞之中呢?你在它家門口點上堆柴火,它便嚇得自亂陣腳, 慌不擇路地鑽出來,正好被逮個正著……這叫做‘引蛇出洞’。”

“楚氏不臣之心已久,甚至已經開始動作,他們呈上丹方,意在用慢毒拖垮寡人的身體,伺機謀逆。”徐渡見她似懂非懂,便繼續解釋道,“既然是用慢毒消耗,便意味著,他們的計劃也慢,此刻定還有尚未疏通之處,還需要時間完善……寡人此時奪公主封號,廢楚後宮權,有意欲沈氏親近,他們瞧在眼裡,必定著急,一著急便亂了陣腳,沉不住氣跳出來時,便是將其一網打儘的時候!”

徐薑聽罷,定定琢磨了一會兒,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原來如此,父王的謀算,兒臣自愧不如……受教了。”

“楚氏一族憑借著楚後這條枝蔓扶搖直上,壯大也就是這幾年間的事情,根基尚且不穩,若是換了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這樣迅猛的手段便不合適了……為王者,需得審時度勢,霹靂手段也好,藏拙守愚也罷,皆順勢而為、變幻由心,方能將這山河社稷,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裡。”徐渡道。

徐薑不是性情外露之人,可此時看向徐渡的眼神中,卻充滿了崇敬之情。

這些話她從未在竹卷上讀到過,亦不曾有人同她講過這些。今日聽聞自家父王同自己闡論王道,竟是心頭微微激蕩,熱血滿腔。

若是生而為男便好了,文可□□,武可興國,一生儘數賦予這壯麗山河,方才不負自己身體裡流淌著的王族之血。

徐薑想到此處,微微有些泄氣。徐渡見她神情變幻,心下了然,卻也不點破。

“說起來,有一事尚未同你講過。”徐渡說,“今天白日裡,寡人同楚後說,武平侯之子沈存,心儀於你,欲求娶。”

“什麼?”

徐薑猛地抬起頭。

不過她很快就恢複了鎮靜,仔細思忖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兒臣明白了,沈氏一族,這是要向王黨靠攏?隻是其中又究竟是何緣故,兒臣愚鈍,隻記得沈氏戰功赫赫,威望甚高,自成一派,與令兩黨成三足鼎立之勢,此一向為梁國朝堂之勢,不知……”

“怎麼?為何就不能是沈存真的傾慕於你?”徐渡輕輕一笑,這丫頭,倒是太過理智了些。

徐薑愣住,隨後搖了搖頭,失笑:“這武平侯的嫡子,從未見過兒臣,說不定連有我這麼個人也不知道,何來的傾慕之情?不過是借口罷了……隻是無緣無故攀上來,這事情倒真是詭異得緊,父王還需明察,指不定背地裡有什麼動作。”

“不錯,此事自然詭異,因果不通。”徐渡點了點頭,“因為這隻是寡人,隨口瞎說的。”

“……”

徐薑目瞪口呆,一副啞口無言的模樣,她素來性子平和內斂,徐渡倒是第一次瞧見她臉上,有這般生動的表情。

“父王……想誘得楚黨自亂陣腳,”徐薑默了半晌,吞吞吐吐,“計是好計,隻是畢竟一國之君,說謊……”

“虛虛實實,兵不厭詐。”徐渡往軟墊子上一靠,漫聲道,“何況,其實也算不上扯謊,若是告訴你,寡人本也有此意呢?你可願意?”

徐薑輕輕捏住了衣袖,起身,跪下。

“若是與沈氏聯姻,對大梁有利……兒臣自當謹遵王命,任由父王安排。”

她伏在地上,不爭不辯,乖巧懂事得竟有些讓人心疼。

但她終究是不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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