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麗絲·溫亞德語帶讚歎地說道:[不愧是‘連死神都會退避三舍的男人’啊,英格蘭德先生。]
[哈哈哈,與其說是讓死神退避三舍,不如說,死神在眷顧著我吧。]
[啊,讓死神眷顧的男人,聽上去很浪漫呢,英格蘭德先生。]
[或許吧,比起這個,溫亞德小姐,我更欣賞你‘百變女郎’的稱呼呢。不知誰有那個榮幸,能夠得到你的青睞,想來每天都會是不一樣的體驗呢。]
[英格蘭德先生,您弄錯了。]克麗絲·溫亞德的聲音裡有些無奈,[‘百變女郎’是影壇對我母親莎朗·溫亞德的讚譽,而我的演藝事業才剛剛起步。]頓了頓,[雖然有些冒昧,但我更希望,此刻的您注視著的人,是我,克麗絲·溫亞德。]
[克麗絲·溫亞德,哦,克麗絲。]羅伯特·英格蘭德笑了起來,[是我的不是,錯將……你母親的稱號放在了你的身上。不得不說,你們兩個真的是太像了,我看著你,就像是看著二十年前的莎朗女士一樣,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說到這裡的時候,男人放輕了聲音。
[希望您真的已經意識到了我和母親的區彆,英格蘭德先生。]
曼哈頓區艾迪遜酒店的樓頂上,圍在手機旁偷聽的夏油傑皺了一下眉。雖然這兩人的對話乍聽上去像是男女之間的調情,但總覺得羅伯特·英格蘭德話裡話外都像是在意有所指。
“好無聊啊。”五條悟蹲下身,雙手托著下巴,抱怨道,“有必要在這裡聽一個老頭子跟女明星調情嗎?乾脆點,直接將人逮過來問問不就行了。”
夏油傑抬手,隨便呼嚕了一下五條悟的白毛,敷衍道:“乖。”
五條悟扁嘴,傑這個恃寵而驕的黑狐狸,就會敷衍他。
忽然,羅伯特·英格蘭德歎了口氣,嘟囔道:[果然,我這樣不會演戲的人,完全沒法跟曾經的奧斯卡影後飆戲啊,剛才那些對話,我自己稍微回想一下就覺得尷尬。]
[不好意思,英格蘭德先生,你到底在說什麼?]克麗絲·溫亞德的聲音微帶詫異,她隻是剛進入好萊塢的菜鳥而已。
[我說啊,莎朗……哦不,克麗絲,無所謂了,哪個稱呼都好,讓我們開誠布公怎麼樣?雖然我不介意換個女伴,但年齡比我還大的,真的不太行。]羅伯特·英格蘭德的手指輕叩餐桌,[我啊,隻對讓一個快六十歲的女人保持著年輕巔峰容貌和體態的方法感興趣。]
羅伯特·英格蘭德今年五十六歲,而在半個月前舉行葬禮的莎朗·溫亞德比他還要大兩歲。
此言一出,監聽中的夏油傑和五條悟麵麵相覷,澤田弘樹撓了撓頭。
手機那邊的對話仍在繼續。
[……英格蘭德先生,您實在是太失禮了!]
[失禮嗎?可能吧。]羅伯特·英格蘭德以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不過,我能選擇的合作者不隻你身後的那個人,所以,你一定要繼續裝無辜嗎?]
短暫的沉默。
[真是一個無禮的男人,羅伯特·英格蘭德。]克麗絲·溫亞德慢條斯理地說道,但聲音和語氣跟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說,剛才的克麗絲·溫亞德是一個年輕性--感又不吝於展現自己魅力的女人,那麼,現在說話的人慵懶又強勢,宛如一位女王。
[對對對,就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態度。]羅伯特·英格蘭德絲毫不懼,他甚至還拍了拍手,語氣有些雀躍地說道,[說真的,莎朗·溫亞德的人設比克麗絲·溫亞德的人設帶勁兒多了,要不是你的年紀……]
[英格蘭德先生,我想,一位紳士不會妄議一位女士的年齡問題。]女人的聲音裡帶上了不悅。
[嗯哼,你說的對,我大概是佐餐的酒喝多了。]
此時此刻,麥迪遜公園餐廳11號靠窗的位置上,假名克麗絲·溫亞德的美麗女人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老頭,隻覺得像是吞了蒼蠅似的。她原本對自己不得不降尊紆貴,親自出馬色--誘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就已經很不爽了——勾引一兩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不好嗎——居然還被對方嫌棄了年齡。
哈,都是五十多歲的人,她的外表至少比這個男人要年輕個三十歲呢。
嫌棄她年齡大?
他配嗎!!
要不是因為那位先生的命令,假名克麗絲·溫亞德,真名莎朗·溫亞德,代號“貝爾摩得”的危險魔女早就扭斷對麵羅伯特·英格蘭德的脖子了。
讓死神退避三舍的男人?
笑話。
她倒要看看,當死神真正降臨的時候,他怎麼讓祂退避三舍!
“不錯的殺氣,可惜也就不錯而已。”羅伯特·英格蘭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自從他窺見了一個新世界,還從中獲取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碩果後,他就對曾經的愛好失去了興趣,轉而投入了極限運動的懷抱。
合法的,不合法的,他都玩過。
在各種各樣的極限運動中,羅伯特·英格蘭德研究的從來不是如何規避危險,而是儘可能地挖掘危險。他享受著與死神貼近時帶來的恐懼,享受著腎上腺素飆升後帶來的快--感。他甚至還深入過槍林彈雨的世界,享受了一把被子彈打成篩子而死的經曆。
他在死亡的深淵上踩鋼絲,麵對的是難以抵抗的天災和人禍,克麗絲·溫亞德那點殺氣,連佐餐都不夠格。
他不怕死,更不會死。
唯一能讓他憤懣的就是時間。
當年的羅伯特·英格蘭德怎麼也沒有想到,時間那個碧池,它才是最可怕的敵人,它帶來的衰老與無力,即使是他也無法阻止。現有的科技手段所帶來的延緩衰老,成效微乎其微,他完全看不上。
他要更神奇的那種。
就像是眼前這個女人。
羅伯特·英格蘭德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原本沒有發現莎朗·溫亞德和克麗絲·溫亞德這對明麵上的母女其實是一個人。隻是,這個克麗絲·溫亞德搖曳著身姿,出現在他麵前的時機太巧了。
他看著這個年輕美麗的女人,忽然覺得,太像了。
克麗絲·溫亞德和莎朗·溫亞德這兩個女人,雖然瞳色不同,外在的表現性格也不同,但她們骨子裡的東西,太像了。
他當年啊,也是莎朗·溫亞德的影迷,收集了她不少的影片和資料,越是了解,越是覺得那個女人深不可測,以至於在克麗絲·溫亞德麵前,冷不丁在腦中閃過的猜測,他直接就說出了口。
如果猜錯了……那就猜錯了唄。羅伯特·英格蘭德無所謂,不過是損失了一個可能跟他有一個美好夜晚的女伴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要他猜測的是真實的,那才讓他狂喜呢。
因為他這段時間一直追尋的青春,有了著落。
至於對麵女士的怒氣,誰在乎。
他迷戀莎朗·溫亞德那會兒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那種迷戀並不摻雜愛意的成分,隻是單純想要睡她。睡不到也沒有因此生出“非她不可”、“一定要將她征服”的念頭,轉頭他就奔向其他的目標。
如今都二十多年後了,即使莎朗·溫亞德年輕美貌依舊,他果然還是對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更感興趣。
這些話,羅伯特·英格蘭德出於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禮貌,雖然沒有說出口,但貝爾摩得是誰,演技出神入化的千麵魔女哪裡會看不出眼前這個男人表情細微變化代表的意義呢。即使她自己對一個糟老頭子也沒有什麼興趣,但她還是感到了心中蒸騰的怒意。
她微微傾過身,以著低磁的聲線緩緩道:“WeGodandcewe''time.(我們既是上帝也是惡魔。因為我們要逆轉時間的洪流,讓死人複生。)”
頓了頓,貝爾摩得慢條斯理地說道:“但是你呢,英格蘭德先生,故意散播自己手中握有治愈世間一切疾病的良藥……”
“那是真的。”羅伯特·英格蘭德打斷了貝爾摩得的話,他勾了勾唇角,一字一頓道,“我有著可以治愈世間一切疾病的神藥,隻是名額有限,不接受金錢交易,以物易物可以哦。比如……”
羅伯特·英格蘭德伸出一根手指,虛虛勾勒一下對麵貝爾摩得年輕又完美的身軀,笑容燦爛:“克麗絲小姐,你不覺得,能夠治愈一切疾病的神藥與讓人返老還童的技藝是絕配嗎?”
貝爾摩得深深地看著羅伯特·英格蘭德,她明白了,這個男人想要的是什麼。她沒有立刻點頭或是拒絕,而是托著下頜,意有所指地道:“我以為,衰老應當也是疾病的一種。”
“哈,衰老可不是疾病的一種。”雖然羅伯特·英格蘭德竭力忍耐,還是在語氣中泄露出一點惱怒的情緒來,“衰老是自然的變化,一如四季輪回,若它是一種疾病,我早就……哦,抱歉。”
羅伯特·英格蘭德摸出不斷震動的手機,他站起身,直接道:“我接一個電話。”
貝爾摩得微微抬手,“您請自便。”
羅伯特·英格蘭德拿著手機,在餐廳規劃出來的僻靜角落接起了電話。一聽電話內容,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什麼?弘樹失蹤了?!那他研究的人工智能呢?跑了?你在開什麼玩笑!該死,辛多拉,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
艾迪遜酒店的樓頂上,通過手機的監聽,夏油傑等人清楚地聽到羅伯特·英格蘭德因為澤田弘樹的失蹤和人工智能的丟失,大發雷霆,罵了董事長托馬斯·辛多拉好幾句少兒不宜的臟話。他拉過一旁的侍應生讓他通知克麗絲·溫亞德一聲,自己直接坐電梯前往地下停車場。
這期間,羅伯特·英格蘭德還打了好幾個電話,聯係了紐約警局局長、FBI紐約分局負責人還有當地某□□頭目,黑白兩道聯合,不惜鬨得滿城風雨,就為了找出“離家出走”的天才少年澤田弘樹。
這態度、這執行力,比隻派出了幾個保鏢在附近街道找人的托馬斯·辛多拉積極多了。
澤田弘樹撓了撓下巴,小聲地解釋道:“英格蘭德先生對人工智能的研究項目非常看重,他認為這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還說與他最成功的遊戲相配,我一直以為他是想要利用人工智能打造全息遊戲。”
“恐怕不止。”夏油傑伸出手,黑色的霧氣在他掌心中氤氳,他將手掌貼在艾迪遜酒店的樓頂,讓那股黑氣順著酒店牆壁滑下,直奔隔壁餐廳的地下停車場。
夏油傑聲音微冷:“那個人最成功的遊戲,恐怕不適合改造成全息遊戲。”
艾迪遜酒店跟麥迪遜公園11號餐廳隻隔了一條街,在澤田弘樹調查出了羅伯特·英格蘭德的所在地後,他們特意坐著咒靈蝠鱝趕到了這裡,隨時準備抓捕行動。
正好,羅伯特·英格蘭德獨自去了地下停車場,那裡是個不錯的地方,很適合夏油傑遠程操控咒靈套他麻袋。
就在這時,澤田弘樹輕呼一聲,他看著手機屏幕上浮現出來的文字泡泡,說道:“諾亞在英格蘭德先生的私人電腦中找到了一份加密文件,他已經將文件破解出來了。”
夏油傑和五條悟立刻湊過來,盯著手機。
手機屏幕上出現一個穿著小西服,懷抱著一個文件夾的像素小人,跟澤田弘樹有些像,可可愛愛的,這是人工智能諾亞方舟暫時給自己弄的形象。
像素諾亞向著屏幕外的三人鞠了一個躬,他清了清嗓子,用澤田弘樹的聲音說道:“夏油大人,五條先生,弘樹,現在由我來給大家做報告。”
諾亞方舟是澤田弘樹花費大量時間精力研究出來的人工智能,按照他之前的設定,諾亞有著強大的學習能力,一年的成長速度堪比普通人類五年,但他畢竟才誕生半個小時,距離構想中能夠在網絡上呼風喚雨的人工智能形象還差得遠。
所以,剛才無論是黑進羅伯特·英格蘭德的手機,還是掌控麥迪遜公園11號餐廳監控,都是由澤田弘樹親自出手。不過,諾亞並沒有閒著,澤田弘樹讓他查一查羅伯特·英格蘭德在網絡上留下的痕跡和信息,靜悄悄地來,不怕慢,但一定要掃清所有的痕跡。
諾亞很乖巧地應了,好在人工智能天生適合掌控網絡的世界,又有著強大的學習能力,他通過網絡攝像頭,一路追尋羅伯特·英格蘭德的過往蹤跡,終於在一棟並不在他名下的秘密住宅中找到了他的私人電腦。
雖然那台電腦沒有聯網,但諾亞還是借助屋子裡其他電子設備,幫這台電腦連上了網絡,又在裡麵翻到了他的秘密文件。
這一路的經曆下來,剛剛誕生半個小時的諾亞方舟頗有種揚眉吐氣的痛快感。澤田弘樹也是一個很照顧朋友的人,就讓他在夏油大人和五條先生麵前表現表現。
“這是一個人工智能與《詛咒者》遊戲的結合方案……”
羅伯特·英格蘭德是一個很謹慎的人,是的,謹慎。
雖然在其他人看來,他是一個熱衷極限運動到不憚將腦袋拴在褲腰上的男人,但事實上,他正是因為確定自己不會死在那些極限運動中,他才敢在死亡的麵前反複橫跳。
而這一切,是他在二十一年前製作出來的遊戲《詛咒者》有關。
羅伯特·英格蘭德在年輕的時候,跟幾個朋友發現了一個詛咒,與之相關的記述並未介紹其起源與含義,但特意點明了這個詛咒可以利用諸如痛苦恐懼等負麵情緒來對付其他人。他人受苦越多,施加這個詛咒的人便受益更多。
羅伯特·英格蘭德和他的朋友們將構成這個詛咒的原始符號轉換成了八個比特位的等量符號,將它們製作進遊戲《詛咒者》中。這份詛咒能夠以被詛咒者為起點,對ta周身十米範圍內的人以及與ta有著血緣聯係的人施加同樣的詛咒。
當被詛咒者淒慘死去,他們的生命就會轉移到詛咒者的身上,無論是多嚴重的傷勢,多可怕的疾病,都能夠瞬間痊愈。
羅伯特·英格蘭德原本以為,死在《詛咒者》遊戲中的人越多,他受到的益處便越大。但很快,他就發現了,詛咒帶來的禮物有著限製。
一個人的生命是有極限的,即使他能夠借助他人的生命力無限回血,但他始終隻是一具血肉之軀,他無法將那些死在遊戲中的所有人命都儲存在自己的身體中。
羅伯特·英格蘭德試驗了很多次,在他身體狀態處於最佳的情況下,他最多隻能再存儲一個人的生命力,相當於一條命。雖然消耗掉一條命後,他還能立刻再存儲一條,但這個前提是,當時正好有人死在這個遊戲中。
不然,他會有一個缺少人命的空檔期,直到再有人死在這個遊戲中。
想要彌補這個缺陷,要麼提升他的生命極限,讓他能夠多存儲幾條命。他倒是想,但變超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要麼就讓這個世界時時刻刻都有人死在《詛咒者》下,無延遲的生命傳輸可以讓他無限續命。不過,這種竭澤而漁的行為不可取,再者,雖然他掌握了特殊的力量,但沒準備將各國政府當成傻子耍。死的人若是太多,反而會引起官方勢力的注意,阻礙遊戲的傳播。
不過,在網絡時代到來後,羅伯特·英格蘭德盯上了網絡世界,之前的顧慮大消。
在沒辦法多存儲生命的情況下,羅伯特·英格蘭德的設想裡,應當有一個人工智能輔助詛咒遊戲的運行。在他需要生命力補充的時候,人工智能以其在網絡中暢通無阻的能力,將詛咒傳送到隨便哪個倒黴蛋的電子設備上,迫使他在詛咒中受罪死亡,缺命的情況就解決了。
這便是羅伯特·英格蘭德這麼在意澤田弘樹研究項目的原因。他迫切希望真正的人工智能誕生,可以彌補詛咒遊戲的缺陷。
“真是醜陋。”夏油傑眉頭緊蹙,語氣嫌惡地說道。
這個羅伯特·英格蘭德簡直喪心病狂!
“不要生氣啦,傑。”五條悟抬手搭在夏油傑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說著恐怖的話,“等將人帶回來,直接扭掉他的腦袋就好了。一次不行再來一次,老子保證讓他死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