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 155 章(2 / 2)

楚旻怒氣勃發,“這裡頭必有貓膩!這麼看這個衛軻必定是北靜王府的人了,他大可以光明正大地來往,可卻還要費儘心思跟水溶撕扯開,其中必有隱情,多半乾的就是見不得光的事情。”

“不成!”她在屋中團團轉了幾圈,果斷道,“此事非是我能做主的了,我得給父王和長姐去信!”

她風風火火地披上大氅,直奔書房去了,黛玉在後麵趕之不及,隻得先在屋中等她。進內方見布防圖還大大咧咧地攤在桌上,忙自己親手卷了起來,交給藿香,“早先收在哪裡的,你仍舊鎖上去。”

藿香福身應是,“都在書房機要匣內的。奴婢先收起來,奴婢等會子過去。”

黛玉點頭,便著雪雁來給自己換了衣裳,方慢慢往書房過去,一路上不由得越想越心驚,倘或今日自己和姐姐查到的都是真的,那水溶到底意欲何為?

他不惜翻出二十多年前廢太子的屬下,甚至早在數年之前,長姐楚星還跟他是夫妻之時就早早布局,牽連上楚家,費如此大的力氣,究竟想要乾什麼?

楚旻還在奮筆疾書,黛玉也不打擾,隻默默地脫了身上大氅,就在書案旁榻上坐了,托著腮想心思。

半晌楚旻封好了書信,叫人來連夜快馬送去海州,黛玉方道:“姐姐,還有件事,我方才才想到的。”

楚旻坐在她身邊,臉上也是沉重之色,“你說。”

“就是,衛軻出城數月,不可能隨便在城外找地方住,定然有一處常住的窩點,至少是能讓他放心的,可是這處地方究竟是在何處?咱們若是查出來了,是不是就能查到牽涉此案的其他人——我是不信水溶自己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的。”

楚旻點了點頭,不過卻是道:“此事當初為乾就提起過,但是衛軻十分謹慎,一出城跟著的人就跟丟了,而他去的西山方向,朝中幾乎大半的高官世家都有莊子彆院在的,無從下手。”

黛玉也沉默了,想了半日,忽而又道:“西山……我怎麼記得仿佛寧府中舅舅的道觀就在那裡?”

楚旻先是一愣,旋即也想了起來,賈敬所在的道觀可不正是那個方向!

她腦中飛速轉出個想法來,當即問黛玉道:“玉兒,前日初五榮府中宴飲,是不是你跟我說起,史老太君曾提起過四丫頭的畫已經畫了大半了?”

黛玉還不知她問這個做什麼呢,這會子也不好先問,隻好點頭道:“是,外祖母提起,惜春的新畫也畫的差不多了,幸而當初雖燒了,底稿卻還在,重新畫起來要省不少的力氣。”

“正是了。”楚旻眼睛亮閃閃的,興衝衝地道,“我有個主意,咱們倒不妨詐他一詐!”

“詐?怎麼炸?”黛玉隱約有些明白了,但還是打算問個清楚。

“這樣,”楚旻叫過藿香來,吩咐道,“明日你先遣人到榮府,就說老太妃壽宴在即,我聽聞惜春的畫差不多了,且要先看一看才好。”

“傳了話,便往外散消息,就說從榮府那邊知道,四丫頭當初被燒的畫不過是個底本,真畫還好生收著呢,就跟那底本一般無二、分毫不差。你去看了,回來連我都讚不絕口,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再分辨不出其中到底有什麼差彆。”

“但記住一點,隻在寧榮兩府中傳消息,不許外傳。”

藿香一一記下,也並不問為什麼,轉頭便出去辦差,黛玉好奇得仿佛貓爪撓心,忙抓著楚旻央告道:“好姐姐,你這是又出了什麼主意了,說與我聽聽。”

楚旻方才說了一大串,這會子端起茶杯來,也不嫌涼,咕咚咕咚仰脖灌了一大杯的茶水進肚,擦了擦嘴,得意地笑道:“還是玉兒提醒了我——你這是當局者迷,反倒繞進去糊塗了,跳出來一想,再沒有不明白我的意思的。”

“咱們來來去去糾纏北靜王府,竟都忘了——此事發端,原是有人意圖偷四丫頭的畫,甚至在偷畫不成之後直接放火燒了史老太君院子外的柴房。冒了這樣大的風險,咱們卻沒有想明白到底這些人想要做什麼。”

“可有一點再清楚不過,那就是當初被燒毀的畫中一定有緊要非常的東西,這才讓背後的人不惜冒著大風險,甚至動用了衛軻這樣的人來去毀了這幅畫。”

“究竟他們想要毀的是什麼,咱們無從知曉,但這幅畫和毀了這幅畫的衛軻是一定有什麼關聯的,而衛軻本身,又跟北靜王府脫不了乾係。”

“這樣,衛軻、北靜王府、寧府,這三者之間就一定有什麼咱們還沒有發現的聯係。”

“而寧府之中如今還有誰?賈珍、賈蓉、尤氏還是賈蓉之妻?”楚旻興奮得腮上都染了薄紅,她抓著黛玉的手,篤定道,“都不是!看著他們的樣子,根本就是還被蒙在鼓中,那能支使得動寧府中的門子,還對寧榮兩府中事情了如指掌的就不作他想,唯有一人!”

“賈敬!”黛玉和楚旻異口同聲,齊齊叫出了一個人的名姓。正是避居城外道觀,號稱出家修仙的寧府前任當家人,賈敬。

“沒錯!”楚旻輕輕一擊掌,大笑道,“想想如今寧府是誰當家罷,賈珍?這麼一個隻知飲酒荒戲,眠花宿柳的混賬玩意兒,他真能掌得住偌大一個寧府?鬼都不信!”

“怕不是賈敬根本就沒有放過寧府中的權柄,隻是早些年風聲緊張,他不敢冒著觸動太上皇的逆鱗的風險管束寧府,這才讓賈珍弄得烏煙瘴氣。”

“眼看著太上皇退位,今上登基,他還能按捺得住?必定不能!秦可卿之死就是個佐證。當年秦氏死的蹊蹺,更蹊蹺的是她死之後,莫名其妙傳出來秦氏為廢太子遺腹女的流言,事情過去二十多年,沒有有心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能忽然冒出來?”

“年前為乾送信過來,就曾提到過此事,他也猜測當初指使謠言在京中傳播的正是賈敬,隻是不知背後到底有何目的。”

“秦氏之死隻是個開端,而北靜王府忽然借著我姐姐的名義在附近租賃民居,算來也正是這個時候。不是我說,手段老辣,一箭雙雕,如果不是後來長姐跟水溶析產彆居,我楚家也要被拉下水。”

“根本不像是水溶這等誌大才疏的人能想得出來的主意。反倒是當年就果斷急流勇退,避世彆居的賈敬,才能有此等老謀深算之策。”

“故此我大膽猜一猜,水溶和賈敬,他們兩人至少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正是這個目的,讓他們聯手做下了如此多的詭異之事。”

黛玉全聽了進去,她也是一點就通的,原本心中就隱約有這個念頭,不過是因為在涉及這樣的事上時還不如楚旻熟練,這才沒有想通,楚旻一說,她不單想明白了這些,還觸類旁通,想到了彆處。

“所以姐姐讓藿香傳這個傳言,就是想測一測,寧府敬大舅舅究竟是不是跟水溶是同一夥的。”黛玉用了肯定的語氣,接著道,“隻在榮寧兩府中流傳的傳言,如果有人知道了,並且再一次派人來銷毀那張畫的話,就證明當初想要毀掉這幅畫的人,就在寧榮兩府之內,而唯一有嫌疑的,就是敬大舅舅本人。”

“不錯。”楚旻讚賞地點了點頭,看著黛玉一臉認真的小模樣,忍不住在她散下來的發髻上胡嚕了兩把,“事發突然,且老太妃的壽宴就在眼前,他們再想找一個靠譜嘴嚴且有本事能從榮府中脫身而不被發覺的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時候派出去的必定也不能是彆人,若他們是一夥的,那就是衛軻。倘或衛軻真的再次去了,我的猜測也就能被佐證——賈敬和水溶兩人互通消息。”

“環環相扣,精妙無比。”黛玉撫掌讚歎,因笑道,“姐姐這主意再好不過了!”

楚旻哈哈笑了起來,“有你這麼誇著,就不是個好主意也得是個好主意了。”

黛玉也笑,“本來就是好主意,豈是我誇或者不誇就改變了的——不過姐姐,這事要不要給二皇子那裡也通一聲氣?”

楚旻點了點頭,“自然是要的。還要借他的人一用,到時候最好是當場抓住衛軻,這個人在其中絕對不僅僅是用來做賊偷的,必定還有大用。著人審問,看能不能問出什麼彆的消息來。”

楚旻皺著眉頭,歎了口氣,“我總有種不妙的預感,塵封多年的往事又被翻了出來,總歸不是件好事。”

“廢太子一家全都死絕了,這時候有人重新讓他們回到眾人的視線中,難道還能純為了給廢太子翻案不成?真有這樣忠心的,當年也都被太上皇屠殺殆儘了。”

“賈敬和水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他們背後是不是還有更大的靠山……”

楚旻苦笑道:“這都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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