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彆名?”
他伸手指了指蘇夢枕,比劃了個“紅袖刀”的口型,又指了指時年,無聲地說了三個字“青羅刀”。
“那我還挺榮幸的,就是這名字是不是也太直白了?”這名字多少讓人感覺有點應付。
“這你得問迷天七聖盟。”金風細雨樓的接任儀式,迷天盟也有出席,尤其是因為雙方有合作關係,無論如何金風細雨樓都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盤發難。
關昭弟絕對擔得起關大姐的這個名頭,帶著顏鶴發和朱小腰便來赴會了,不過不像關昭弟在嫁給雷損後反正在京城裡露過麵所以在此時不加掩飾,另外兩位依然很保持傳統地帶著覆麵的東西,看起來飲酒都不太方便。
“據說是因為迷天七聖盟的人覺得你這總拿他們聖主開刀的作風,該叫青衣修羅才對,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被傳成青羅刀了。”吳其榮攤了攤手,表示絕不關他的事情。
時年朝著關昭弟的方向看了眼,朱小腰正好轉頭看過來。
雖然不滿於那幾個月的階下囚生活,但兩方暫時也算是一個陣線上的,對著她舉了舉杯。
時年還沒來得及回禮,便看到溫嵩陽突然朝著她這桌走了過來,她也不得不收回了目光。
“神針婆婆給我寫了封信,”這位應該說是被老字號獨立出去,卻自成洛陽武林四大家之中最具江湖地位的前輩,上來便點明了自己的來意,“我也很想看看她口中所說的過目不忘的奇才是什麼樣的。”
“不過沒想到我還沒到京城,你已經做出一番大事了。”他自己有個女兒,對年輕姑娘便多了幾分長輩的親切。
“前輩過譽了。”時年回道。“大事不敢當,不過是做該做之事而已。”
溫晚笑了笑,“能做到自己覺得是該做之事的人也不多,更何況也不是人人都敢去做的。從雷損手裡救下來的那些孩子,能活的我已同老蘇商量好了去處,你也算做了件善舉。”
“神針婆婆怕你上京城遭人欺負,托我這裡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雖然現在看起來你並不需要這件東西,但該送的禮我還是要送到的。”
他遞了個小盒子過來。
時年接過盒子,聽得他繼續說道,“裡麵是我們老字號溫家裡,死字號出了名的用毒高手溫趣研製的毒藥,我聽聞你的飛刀總歸還是算光明正大的路數,這一點在江湖揚名的時候很好,但還需要提防些不講道義的小人,準備著點淬毒的暗器用來防身還是有必要的。”
“長者賜不敢辭,多謝溫前輩。”時年躬身行了一禮,將盒子揣進了袖口。
溫嵩陽送完了東西,禮數周全地在這桌敬了圈酒,才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坐在他身邊的正是看起來身體欠佳的蘇遮幕。
“我去看了一眼你兒子的班底。”
蘇遮幕病中不能飲酒,隻能以茶代酒小酌了一口,“有何想法?”
“迷天七聖盟和六分半堂的對峙最終以金風細雨樓的崛起告終,這或許是京城裡的一部分人樂於見到的。”
“主戰派。”蘇遮幕人雖然清瘦倦怠,出口的話卻很堅定。
“不錯,我看令公子有一派天生領袖群雄的氣場,他又是你與紅袖神尼培養出來的,在品性上我沒什麼可擔憂的,朝廷力圖振作是以要引進江湖俠士的協助,金風細雨樓崛起的正是時候,樹大夫能被你從禦醫署請來,倘若我所猜不差的話也是這個原因,所以你可以隨我去洛陽去得更加放心些。”
“他手下人才薈萃,天性散漫如驚濤書生之流的品性其實不壞,樓中自然有用得上的地方,如上官中神這樣的武力鎮壓,在任何一個勢力中都不可少,能如上官悠雲這樣精誠於武道而不是雷損那種歪門邪路的,更是難得。
而如楊無邪這種固然心高氣傲本事非凡,卻能聽任調配人儘其才的,是少之又少了,我聽聞他博聞強識,善斷決策,剛才一見之下此人目光清明,確實是個大才。”
“至於那位時年姑娘,說句實話我有些看不透。”
溫嵩陽搖了搖頭,“不是說看不透她的心性,小孩子嘛總是比較容易琢磨的,我是看不透她的來曆和目的。”
“大凡舉止氣度,跟家中的環境總是有些關聯的,你看我家那個,送上山之前就在洛陽城裡按著另外三家的小孩打,回、遊、池三家的長輩沒少找我來告狀,但她若安分下來,規矩卻還是世家的規矩,那位時年姑娘你把她單獨拿出來看的時候是個難得的美人,往那一堆人裡一放立馬就區彆開了。”
“這是個典型的打小金尊玉貴培養長大的孩子,但看她行事又是全然的江湖人做派,當得了臥底殺得了人,更能在此時與江湖人士推杯換盞稱兄道弟。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她看起來是個好孩子。”
蘇遮幕語氣溫和地回道,“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什麼可擔心的,這江湖上我們這一輩的又不是各個都奔著出名去的。”
“你說的也對,”溫晚又朝那桌不經意地看了眼,看到了個有些特殊的人。“神侯府的人也找上她了,我看在場的除了令公子,就數她的社交圈子最雜。”
朝著時年過去的不是彆人,正是此前找過她的無情。
這位坐在輪椅上也顯得神姿高徹的青年對著她點了點頭,“可否借一步說話。”
繼任樓主的儀式開始前,因為四大名捕的到場,時年已經跟著蘇夢枕和無情見了一麵,為她在臥底期間冒領盛家後人身份的事情已經做出了解釋和致歉,無情也已經表示不會在意此事,現在卻又突然找來,不知道是所為何事。
蘇夢枕從代樓主接任樓主位置,到場的賓客都看著,他顯然是不方便離開的。
時年應聲道,“好,出去說。”
無情要說的應當不是什麼小事,他甚至沒帶著身邊的劍僮,隻是自己推著輪椅,跟她一起到了樓中的議事廳裡,為防隔牆有耳,時年檢查了一番封鎖門窗後才示意無情可以說了。
“時年姑娘應該知道前幾日的乾祿王謀反一事。”他眉頭微蹙,顯然有什麼想不通的事情,但現下他也沒表露出來,而是用冷靜平淡的語氣開口,“乾祿王的謀反來得很突兀,我們神侯府查詢良久,也隻能猜測出此人或許是受到了什麼人的慫恿。”
“這個人是誰我們暫未得知,但世叔方才傳了條消息過來,皇室宗親為乾祿王求情,將他原本的重判改為了褫奪爵位後於京郊彆院軟禁。”
“此事其實應該算已經到此為止了?”時年有些不解為什麼無情要找上她說這一番話。
“恰恰相反,此事才剛剛開始而已。”無情搖了搖頭,他繼續說道,“時年姑娘既然敢用盛某家人的名頭,就應該聽說過十三凶徒,這十三人犯下的血案大多與這些年來的朝堂爭鬥相關,不管是直覺也好,是乾祿王此人無甚才學本不該行此異動也好,我總覺得這個移居京郊彆院的判處有些異常。”
“所以我想請時年姑娘做兩件事。”
“第一,我希望你抽空儘快來一趟神侯府,對外稱我認你為義妹,第二,我希望你陪我去一趟城郊彆院做一場戲,作為報酬,我會將我母親留下的玉女秀衣之法給你,或許對你的神針亂繡有所幫助,或者倘若你想要的是我手上的某樣暗器也可以。”
無情抬了抬眸,那雙寒霜掛劍一般冷清的眼睛裡藏著幾分難掩的決絕,這背後涉及到家仇,就算是他也無法真正保持冷靜。
“十三凶徒第一次作案至今已有二十三年,但至今尚未有人窺探得到這組織中成員的真麵目,我有種感覺,這會是我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次。所以我想請時年姑娘援手。”
“這事我需要跟樓主商量。”
她確實眼饞無情的暗器,但眼饞是一回事,直接答應又是另一回事。
算起來她在此地能停留的時間不過隻剩五個月,招惹十三凶徒組織對她來說其實不算什麼大事,但對剛走上正軌的金風細雨樓不一樣。
十三凶徒作下血案的時間間隔太長了,長到他們背後的幕後黑手足以在明麵上構建出更加龐大的關係網。
這不是尚且作為江湖勢力的金風細雨樓能隨便招惹的敵人。
在其位謀其職,時年雖然向來任性但還知道這個道理。
“不過大捕頭倘若真有這個懷疑的話,我倒是可以與你做另一筆交易。”她抬手斂袖蓋住了麵容,無情隻能看出她手在動,等到長袖落下,站在他麵前的這少女已經換了個模樣。
那是一張照鏡子的時候他便能看見的臉。
以他的觀察力雖然能看出倉促之間,在細枝末節上還有些毛病,但倘若是不那麼熟悉他的人,已經足夠糊弄過去了。
而她開口發出的正是他的聲音,“不知道這筆買賣如何?”,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