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十六歲出頭,神情冷得像冰的小毛孩子為什麼會有這樣凶悍的攻勢。
就像莫三給給也不知道為什麼時年的掌法可怕,此時的飛刀纏線越發步步緊逼,幾乎已經沒有了退路,在飛刀造詣上居然也絲毫不遜色於掌法,甚至更勝一籌。
所以他突然又一次把鬥笠也拋了出去。
邊緣利刃轉出殘影,在他指力撥動之下朝著絲線最密集的地方而去。
他本人則如一道黑光從縫隙之間穿過,又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兩把極短的彎刀,儼然不失殺手本性。
可惜他遇上的是時年。
自打她的飛刀絲線換成雷山神蛛遊絲之後,更重新調整了操縱的法門,要靠著這利刃□□將它削斷幾乎是癡人說夢。
這個靈活的對手讓她此時一心命中,全然忘記了周邊的一切,全神貫注之下,這些交纏的細絲穿過了鬥笠的編織缺口,將它攔截了下來。
莫三給給還來不及欣喜於這鬥笠化作的武器終於讓自己的對手成功分了心,便突然看到這鬥笠中穿過的絲線像是被機關操縱一般飛快地儘數收回,掠動的飛刀將竹鬥笠劈開得四分五裂——
同時四散的正是在鬥笠上的那些尖刃。
他拔腿就退。
這些尖刀是他一把把組裝的,沒人比他更了解這些東西的殺傷力。
然而在兩人之間濺射出的竹篾編織片與銀光裡,驟然多了一把飛刀。
時年遊刃有餘地退避之中,袖籠裡所剩不多的孤立飛刀脫手而出。
這飛刀借著麵前的光影和障礙物的掩護,又全無殺氣,好像隻是在為了給自己製造一個安全處境一般,卻讓對手猝不及防間根本來不及躲避。
飛刀貫穿了莫三給給的心口,他這中刀的遲滯裡,鬥笠上的利刃又有兩道穿過了他的胸膛。
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時年在遠處落定,長舒了一口氣。
她朝著邊上看去,雖然負傷卻也解決了關海明的冷血抱著劍站在一旁。
他原本是打算上來支援的,但現在好像並不需要了。
時年乾脆扯下了麵罩和偽裝。
畢竟現在是他們這邊全麵占據上風的狀態,要是發生了什麼烏龍誤傷事件,那就有些好笑了。
“世叔先去前院了。”冷血開口說道。
“希望那邊能留兩個活口吧。”時年將飛刀也收了回來。
但恐怕要留活口這事不太容易。
凶徒之所以叫凶,便是因為他們大多已經視屠戮為一種樂趣,在心態扭曲之下的招式裡橫看豎看都有種同歸於儘的意味,要麼殺了他們,要麼為他們所殺。
好在這裡還有個諸葛神侯。
時年和冷血走到前院,出了院門正看見這位麵貌如孩童一般慈和,手段卻很雷厲風行的長者,按著冷柳平的樣子活像是一隻極有捕獵素養的貓按著一隻不太聽話的老鼠。
這隻老鼠還眼看著自己的同類,一個被轎子中的飛箭命中射殺在了土裡埋伏的狀態下,一個被折斷了武器金鉤,連帶著被折斷了臂膀,而後被掌力震碎了肺腑而亡。
十三凶徒之中存活的,隻剩下了這位腰配鐵環的男人。
他的麵罩被取下來,諸葛神侯也認出了此人是誰。
“無刀叟冷柳平,想不到你也是十三凶徒之中的一員。”他搖了搖頭,“你在苗疆擊敗了七澤死神和一刀千裡,若論及刀法你已經能稱之為苗疆的第一人,為何不安分守法,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這個問題對冷柳平來說,顯然並不那麼好回答。
十三凶徒和幕後主使者之間的關係實在稱得上是錯綜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
正在此時,追命提著一個人從彆院內跨了出來。
“世叔,你看這人是誰!”
這人正是諸葛神侯所殺,他當然知道這人使得是一杆槍,因為武器相同,此人手裡的槍還被他暫時征用了一下,但他此時被追命拎在手上,完完整整露出了真麵目,諸葛神侯突然皺了皺眉頭。
這個人他也認得,這是“人在千裡,槍在眼前”的孤獨威,也是……九幽神君的弟子。
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他指了指土裡,“把那家夥挖出來。”
孫不恭的臉也露了出來,這居然也是個九幽神君的弟子。
有追命鐵手冷血三人動手,十二位已經死去的凶徒的屍體在眾人眼前一字排開,這些人或許放到京城裡並不一定人人都通曉其名號,但在當地定然都是有名有姓之人。
九幽神君的那兩位弟子且不提,武勝西和武勝東這兩兄弟稱霸關東,絕非是個庸才,再比如說歐陽穀的歐陽大和西門山莊的西門公子,這都是亦正亦邪,雖然不好區分到底歸屬於黑/道還是白道,但都很難聯想到十三凶徒上來的人物。
將十三凶徒一網打儘確實是個值得慶賀的事情,但這些人的身份卻讓人越發意識到,他們背後的操盤之人,更加不同尋常。
“時年姑娘,此事後續你不用管了。”無情突然對她開口說道。
這件事再往下深究,恐怕就算是金風細雨樓也護不住她。
“我恐怕也管不了了。”時年指了指遠處。
馬蹄聲漸近,月光下,兩匹奔馬從官道上行來,揚起了一片沙塵,可見速度不慢,一匹馬上並無人坐著,另一匹馬上,則坐著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夜裡風大他披了件輕裘,看上去倒更有當樓主的氣勢了。
“你怎麼來了?”時年仰頭看向了這個縱馬而來的青年。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對方好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確定她身上濺到的血都是彆人的,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來接我的左膀右臂。”:,,.,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