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海上要遠比在陸地上殺人滅口容易了無痕跡得多,那三位顯然是對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甚至在第一位有了動作後,那文弱公子和那個隻有半邊臉的怪人也隨之躍了過來。
牛肉湯早按捺不住想給他們一個教訓了,然而她還來不及有所行動,便感覺到一隻帶著讓她無法抗拒力道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朝著“宮九”看去,他眼神中的震懾之意濃重。“去把木一半叫來。”
時年沒說叫木一半做什麼,但在牛肉湯的眼中,這個殺伐果斷的兄長,自有自己的盤算。
白衣公子以讓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踏空而行,一掌成劍劍氣橫行,這最先動手的矮個子還沒反應過來,眼前殘影一動便已經撲了個空。
她這一劍迎上的是那個殘廢。
劍光無形,卻帶著凜冽的殺氣。
柳餘恨完全沒想到這個被他們視為可以動手打劫的肥羊居然是個硬茬子,但臨到了這個份上,就算想收手也來不及,所以他一手擲出了那不比人頭小多少的鐵球迎上了那道劍光。
他這另一手的鐵鉤宛若一把鋒銳的長劍襲來。
這人在斷腕之前恐怕也是一位用劍的好手。
時年的劍勢卻未停,劍氣迎上了那鐵球本應該受阻,然而這無形的劍氣驟然當真消散了個無影無蹤。
不對,不是消失。
柳餘恨經曆過將死之局,對危機的反應遠比常人要敏銳得多,可對方這驚人的輕功一晃居然像是要自己撞到那鐵球之下,又讓他覺得分明是己方占據上風。
但下一瞬他的肩膀忽然一痛。
那道劍掌凝練的氣劍居然隔空打穿了他的肩膀,而她毫無停滯地一掌將他拍落了水中。
木一半和牛肉湯剛走上甲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個場麵。
“宮九”的無形之劍越發防不勝防讓牛肉湯拍手叫好,獨孤方正因為自己遭到了無視大為不快,又盤算著要不要救一救落水那位,就聽到這不知死活的小丫頭的喝彩,一根練子槍便出手襲來。
然而他的肩膀上突然被拂了輕描淡寫的一指。
這白衣公子身法奇絕,手法也詭異得要命,他的肩膀驟然像是徹底開裂一般疼痛,他還想抬手卻發現已經動不得了,後腰更是著了一腿,將他踢到了那姑娘的腳下。
一根鐵拐旋即架住了他的咽喉。
動手的正是那姑娘身邊看起來隻有一半殘軀,拄著拐杖的人。
而那鐵拐出招之際分明就像是拔劍。
那小姑娘卻還尤為不滿地皺起了眉頭,“九哥什麼時候偷學的如意蘭花手,居然也練成這個地步了,再過些日子我都不敢在你麵前賣弄了。”
如意蘭花手!
獨孤方如墜冰窟。
他本以為隻是被點中了穴道而已,這尚且有解救之法,可如意蘭花手卻是讓這條臂膀徹底廢了,傷勢複發之時更是讓人恨不得把手給砍了。
這白衣公子看起來光風霽月,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狠人。
時年不知道這幾人的身份,在海上不由分說為惡的在她看來反正也不可能是好人,所以她這一指並沒覺得打錯了人。
對方唯獨剩下的那個書生打扮的青年,在同伴一個落水不知生死、一個受製於人隨時可能掉腦袋的情況下,居然還毅然決然地刺出了一劍。
這位的劍沒什麼聲息,可惜倘若宮九在此說不準還會嫌棄他這劍招華而不實,直白得和直說自己要動手沒區彆,時年也是這麼覺得的。
她那才施展了如意蘭花指的手一翻便夾住了劍鋒,寸寸迫近之間將這劍身扭成了麻花。
不堪承受重壓的劍頓時斷裂成了數片。
蕭秋雨尚未來得及旋身後撤,那些分明是四散的鐵片已經被氣勁所迫儘數朝他射來,他痛呼一聲,人已經被紮成了個刺蝟,被人一掌也拍下了水。
“木一半,把那個也丟下去,彆臟了我的船。”
時年從袖中摸出了一塊手帕,仔仔細細地擦拭乾淨了手指的縫隙,將用過的帕子也丟進了水中,充分踐行什麼叫宮九的潔癖。
收到指令的木一半才沒那麼好心把人扛起來丟下去。
所以獨孤方是最慘的,他的腰上突然遭到了一下重擊,以至於他都分不清到底是這一下更疼一些還是手臂上的傷更疼一些,而在這劇痛之中他發覺自己被人打飛了起來,翻過了欄杆掉進了腥鹹的海水之中。
現在這三個偷襲的人在海裡整整齊齊了。
“九哥,這幾個不要命的家夥怎麼解決?”牛肉湯問道。
他們三個掉進海裡,卻還不是一點力氣都不剩,此時正想著遊回自己的船上,但牛肉湯得了趣味,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根長竿,這三人但凡有一點動作便會被她打回來。
“這不就是我叫木一半上來的原因嗎?”時年扶著欄杆看起來悠閒得很,說出口的話卻殺氣驚人。
牛肉湯看了看幾乎隻有半個人的木一半,又看了看水裡那被廢了一條胳膊的獨孤方,和本就被毀掉了半張臉的柳餘恨,突然朗聲笑了出來,“九哥啊九哥,你隻看他們一眼,便連如何處置都想好了。”
但這也正合她的心意。
她正想用船上的鉤子把水裡的三個撈起來,麵前卻突然飄過了一片花瓣。
這裡是海上哪來的花,所以在花瓣落下之時她也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聲音來自對麵那艘已經開到很近的船。
在海上講究這種花瓣鋪地的習慣,實在是個很沒必要的事情,但如果做這件事情的是個美人便大為不同了,尤其是,這還是個絕頂的美人。
對麵這船上一來便是三個動殺招的人,牛肉湯當然不覺得那條船上會是什麼好貨。
可當這個攜著花瓣從船裡走出來的女人出現的時候,她卻覺得自己恐怕要對對方重新評估一番。
有的人並不需要衣著光鮮,隻需要穿著一身黑衣服,便能讓人感覺到一種神秘而飄忽的美感,零星散落的花瓣在水天一色的背景之下有種奇妙的夢幻,也將這個黑衣少女映襯得像是一朵含露綻放的黑玫瑰。
在無名島上的時候,牛肉湯自然是那個公主,可現在看到對方,她突然有種胸悶氣短,覺得不太舒服的感覺,因為對方從長相到排場到氣質都像極了一位公主,起碼比她要像得多。
尤其是在她垂眸看向水中的三人後,露出一種隱晦的憂傷神情的時候。
大凡是個對美色有所品鑒的男人都拒絕不了她這樣的神情,可惜的是她這番做派給了個並不是個男人,還對石觀音這樣的美人都已經欣賞過的人看。
時年隻是覺得不理解。
為什麼她感覺這個美貌的少女和海裡那幾個家夥眼神交流的時候,帶著一股子用情感牽絆安撫的意味,以至於那個被如意蘭花手命中的獨孤方都對自己的傷勢視若無睹了,隻癡癡地看向她。
但已經接受了這個世界就沒什麼正常人這樣的設定之後,時年覺得,把一個看著就應該被供起來的美人,和那個矮小黑瘦的大胡子,又或者是那個少了半邊臉的鐵鉤子湊一對,也不是很難理解的事情。
不過更讓她不理解的是——
在看到水中的幾人的情況後,這個黑衣美人抬起了臉,用那雙欲說還休的眼睛看向了她,好像下一刻眼淚就會掉下來一樣。
然而她沒有說話去為他們辯解,反而直接跪了下來。
就直直地跪在了那些落滿了甲板的花瓣之上。
時年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你是什麼人?”
“上官丹鳳懇請這位公子放過我的幾位侍從,他們——”
“我說你這小子在海上橫行無忌也過分了點吧!”
這自稱上官丹鳳的黑衣姑娘話還沒說完便已經被另一道聲音所打斷,“就算是在海上也得遵循遵循王法!”
時年頭疼地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有另一艘快船在靠近,出聲的是個搖著折扇,衣著從款式到材質都看得出來造價不菲的英俊公子。
這個突如其來的人不僅出言訓斥,更是也上手來阻攔了。
他提氣縱身躍過來,淩空之時一道氣勁已經出手,打的正是牛肉湯的穴道。
以此人的功力和出手的力道來看,他為的是救人,用的倒不是殺招。
可時年實在受夠了這奇奇怪怪品種的人總要往她麵前湊。
也不知道在那個莫名其妙下跪的女人後麵,這個出來宣傳“正義”的頂多算是保養良好的男人又是個什麼奇葩。
她推開了身邊的姑娘,一道劍氣逼退了這道打穴的氣勁。
如果說對麵的人的輕功算得上是瀟灑行雲,那麼此時這白衣公子全力出招之下的輕功卻絕對稱得上有如鬼魅。
方才她是如何避開獨孤方的,現在她便是如何縱雲踏風而過,如意蘭花手又一次出手,輕飄飄地握住了對方執扇的那隻手。
自覺自己在奉行王法的金九齡忽然覺得虎口一麻,他方看清這迫使彆人落水更是讓美人下跪的白衣公子那雙清明而冷冽的眼睛,手中的扇子便已經被人抽了出來。
他這價值千金又可以當做武器的折扇,頃刻間在對方的掌力之下四分五裂。
而下一刻,他隻覺得天旋地轉,也被人踹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