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飛燕確實會些武功,可她既然要依靠獨孤方等人,便已經足夠說明她的水平了,她絕不可能是那古怪的鐵拐人的對手。
相比之下,金九齡無疑要安全得多。
即便他一副不知道又在方才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在將人往他船上抬的過程中,總有些魂不守舍,讓上官飛燕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開口拉攏。
這兩個人聯合也好,一方押解另一方去立規矩也好的,這都跟時年沒什麼關係,她已經回到了船艙之中。
宮九的內功倘若沒有被封,以他的耳力絕不可能錯過方才發生的一切,但現在他隻是半靠著船艙闔著眼假寐,看到她回來才抬了抬眼皮。
時年將玉玦舉到了他的麵前,開口問道:“這玉玦代表什麼?”
方才出言威脅不過是想製造個有後台的假象,金九齡卻在看到這塊玉玦的時候,自己把背景都給腦補完了,她當然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他沉默了片刻後開口道,“把你的偽裝卸了,抽我一頓,我就告訴你。”
時年覺得自己遲早忍不住把這家夥的舌頭給拔了。
“不說便不說吧,”她才沒心思順著宮九來,“金九齡雖然未必有多大的本事,但能被稱為六扇門第一捕快總還是有些本事和地位的。他怕你這東西,你有皇室血脈?”
宮九沒正麵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冷笑了聲,“你又何必給他貼金呢,不過是一條會咬人的狗而已。”
“行,我知道了。”
看起來宮九的身份可操作的餘地不小。
而他敢在無名島上顯露出真容,又說明他真實身份見過他的人並不多。
時年將玉玦重新掛了回去,妥帖地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說起來方才在牛肉湯麵前她說話稍微多了些,好在有無劍之劍和如意蘭花手在,尤其是後者並不是一門好學的功夫,她暫時還不會有懷疑。
但宮九的手比她的大,為了扮演好他,她其實在自己的手上還戴了一層手套,這東西確實好用,卻也不禁用。
今日這一番交手之下,已經讓這對手套承載內勁後出現了些問題,更換的數量不多,在此之前,她得想出在亂局之中解決無名島威脅的辦法。
既然已經遇見了自稱上官丹鳳的古裡古怪的一行人和金九齡這種應該算是代表官方勢力登場的,她們的船也就可以加速了。
而顯然她們抵達的不算早。
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很有商業頭腦地在這一帶搭起了一座座水上的浮橋和堡壘,鐵鎖橫江或許還有人見過,鐵鎖橫海卻實在不是個常見的景象。
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座水上集市。
能做出此等投入大,收益也大的,以時年從沙曼和宮九這裡了解到的訊息,應當隻有距離此處最近的江南花家。
她們的船抵達的時候,這海麵上已經有了小舟在指引大船進入停靠的領域,來的人雖多,卻絕對能稱得上是井然有序。
等船停穩之後,她走到這浮橋集市上才發覺,這片區域要遠比自己想象中大得多。
怪不得吳明會眼饞這些聚集起來的人,也怪不得他沒法直接動武解決。
時年對著牛肉湯和木一半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跟著自己,顧自朝著一個方向走了出去,打算對這裡抵達的人有個大致的印象。
但她還沒走出去多久,便聽到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
她對聲音的敏感度絕不遜色於她對人臉五官的敏銳把控,所以雖然還隔著周圍的喧鬨聲,她還是在第一時間分辨出了,那正是此前才遇到過的金九齡的聲音。
似乎是因為有人在問他手的情況,他回了句“沒事”,這才讓時年聞聲而來。
削弱版用以威脅的如意蘭花手確實不會讓他需要斷手求生,但特殊手法作用在筋脈上,還是會讓他難受個三四天。
她往那個方向又走了兩步,也將那邊的一群人的舉動儘收眼底。
金九齡顯然並不是這群人的中心。
在中心的是個斤兩不小,坐在一張寬闊舒服的太師椅上的男人,因為水麵浮橋不可能完全平穩,隨著底下的水波搖曳還是會帶動著上麵的浮橋略微晃動,所以也讓人很難分辨出來,到底是因為這位重量級人物搖動太師椅牽動的腳下木板的搖晃,還是因為反過來的作用。
在他的身邊還站著一位美人。
這位美人和他之間的關係,但凡不是個瞎子便應該能看得出來,當這個美人還挽著個發髻作婦人打扮的時候,也就更加明顯了。
這是一對夫妻。
而如果說這位被周圍的人稱為“朱停老板”的人是因為體型的原因才格外惹人注目,那麼在他旁邊的另外一人就是因為長了兩撇和眉毛一樣的胡子,讓人也難免把目光投向他。
不過其實不管他的胡子如何,這都是一張極有魅力的臉。
此時他摸著自己的一綹小胡子,看著麵前的朱停,用與他那肉長得不少的身軀頗有違和感的一雙秀氣而靈活的手,在調試著麵前的機關。
“彆人都用雇傭的采珠人去探尋周圍去了,怎麼你陸小鳳就非要跟著我轉?”朱停突然開口問道。“你一個人看著我也就算了,誰都知道你朋友多,現在一堆人看著我,要不是我沒有做生意的習慣,我現在就拿個托盤出來,找你們一個個要圍觀的賞錢。”
這當然是一句俏皮話。
所以陸小鳳不由笑了起來。
“跟你二三十年穿開襠褲時候的交情我還不知道你朱老板嗎?你說的能做出來就是能做出來,既然有你這麼個能工巧匠在,我何必去讓那些本就朝不保夕的采珠人冒險,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朱停突然歎了口氣。
在誰都以為他是因為自己有個麻煩朋友而歎氣的時候,他說出口的卻是,“這可不好,我一直是以比你還懶自豪的,現在你卻在這裡閒聊,我在這裡動手……”
“你動一動嘴皮子我都知道你想說什麼,彆拐彎抹角的,午膳你想吃什麼?”陸小鳳問道。
“我聽說臥雲樓的主人家裡的廚子做的湖州粽子是天下一絕,他也來了此地,還是你的朋友。”朱停摸了摸自己又長了幾斤肉的肚子。
臥雲樓的主人跟他一樣是個胖子,他覺得他們兩個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聽他這麼說,陸小鳳裝模作樣地露出了個苦惱的表情。
“我的老兄哎,你都說了那是他家裡的廚子有這等本事,他這是來看熱鬨的,犯不著把專做粽子的那個廚師帶出來吧……”
“但誰讓你朱停老板想吃呢,我陸小鳳又怎麼能不儘力滿足,你且等著吧,大不了我把自己裹成粽子上鍋蒸了。”
“我話還沒說完呢……”朱停那靈巧異常的手指間齒輪軸承不住地發出聲響,並不影響他在此時和朋友的交流,“再來點美酒就更好了。”
“算你運氣好,花家此番是來做大買賣的,酒也帶的不少。”
“還有——”
“還有苦瓜大師的素火腿和鍋貼豆腐。”陸小鳳搶先一步把話說了出來。
時年忍不住有些想笑。
這四條眉毛陸小鳳和妙手朱停之間的損友相處著實有些意思,而這兩人大約算得上是她打從到這個地方來到現在看到的最能稱得上是正常人的了。
然而還沒等她再從這兩人的對話裡找些樂子,這浮橋之上與她擦肩而過的一個人,突然讓她覺得有些異常。
不,不是覺得,而是確實。
在這短暫的錯身之間,她的袖子裡居然少了樣東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