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等在公孫蘭的那艘船裡的司空摘星也在努力讓自己保持個坐直的狀態。
按照薛冰所說大概就是,公孫蘭雖然總是將自己喬裝成什麼姥姥什麼婆婆,在紅鞋子組織的姐妹相處時候卻是將脊背是挺直的。
司空摘星不會那種據說可以改變人的聲音讓易容更加逼真的法門便罷了,話可以由薛冰來說,但怎麼也得讓上官飛燕第一眼看不出破綻來才行。
“你說她真的會來嗎?”司空摘星覺得自己渾身都彆扭,他什麼奇怪的職業沒扮演過,卻還真沒把自己扮裝成個女人。
“陸小鳳說她會來,她就一定會來。”薛冰格外肯定地答複他。
司空摘星往船壁上靠了靠,這話真是有夠讓他聽著頭大的,薛大小姐對陸小鳳不是一般的信任。
不過他好像也是,否則他怎麼會因為陸小鳳剃了胡子就直接把公孫蘭的裝束往身上套,畢竟胡子還能再長,他這個偷王之王穿了女人衣服的消息要是傳出去,他司空摘星的名頭就不太好混了。
正在此時,他那雙對危險格外敏銳的耳朵突然聽見了鳧水的聲音,他連忙對著薛冰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
沒過兩息,便有一個一身黑衣的姑娘伸手扒住了船頭的木板,狼狽地爬了上來。
薛冰連忙衝上去扶起了她。
上官飛燕果然來了!
嗆出了一口倉促間遊水時候灌入的海水,她那張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幾分血色,看起來不那麼像是個海中爬出來索命的水鬼。
“你這是怎麼了搞成這樣?我明明聽說你成功逃脫了。”薛冰一邊拍著她的脊背一邊問道,“大姐非說你肯定會來的,那邊不安全,讓我也跟著等,想不到你真的來了。”
上官飛燕的臉上倉皇的神色因為找到了主心骨,終於平複下去了幾分,“我……我就不應該相信霍休那個老東西,他殺了霍天青,下一個便是我了,幸好他有事出去了,隻要他不在,他那幾個手下想取我性命還難了點,鐵麵判官和勾魂手,兩個廢物而已。”
她這話裡的信息量可不少。
她說完這話便強撐著站了起來,朝著船艙裡走去,有小船頂上的遮蓋,會讓她覺得有安全感得多,尤其是有公孫蘭在,起碼霍休要動手,也有人能拖住他。
然而她剛伏在“公孫蘭”的膝前,打算讓大姐給她討個公道,卻被對方突然伸出手指點中了穴道。
才逃離魔掌,落入的卻不是個安樂窩。
她渾身僵硬地聽著“公孫蘭”對著薛冰,用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說,“快去通知陸小鳳,上官飛燕的背後是霍休,如果這家夥沒說謊的話,恐怕霍休還和青衣樓有關。”
“等等,”薛冰正想走,突然聽到司空摘星又示意她停下,“萬一霍休暫時還沒跟他分開,你又有必要跟他示警……”
他突然從袖子裡變戲法一般翻出了一張紙和一段炭筆,用穿紙有力到留下痕跡的方式寫下了霍休兩個字。
“把紙條給花滿樓,”他疊好後塞給了薛冰,“彆人不容易留意到瞎子看信,畢竟靠的是摸,我繼續留在這裡看著上官飛燕,防止她溜了或者遭人滅口。”
薛冰拔腿便往陸小鳳的方向趕,還沒進門便看到陸小鳳白著一張臉被架了下來,來探傷的、本就在那兒的都跟著從這花家的海上小樓裡走了下來,像是有事要行動的樣子。
木道人一看薛冰這樣子,開口調侃道,“陸小鳳真是好豔福,一聽你受傷,薛大小姐也趕來了。”
“你們這是?”聽聞此言,薛冰的臉色一紅,但她也沒忘記自己還有要事要做,連忙開口問道。
“我方才跟陸小鳳說,我身邊的弟子出海的時候遇到了一座奇怪的島嶼,出海之後往北邊行一段,周圍迷障叢生,卻能看到島嶼的輪廓,應當不是海市蜃樓,卻沒找到登島之法,所以邀請他們一道乘船去看看。”
木道人抬了抬手,“薛大小姐可願一同前去?”
薛冰強忍著要看向霍休的想法,點頭回道,“自然要去。”
她還得找機會把紙條遞給花滿樓。
因為霍休已經走到了她的前麵,跟上了木道人的腳步,顯然也沒有不去的意思。
“你說木道人發現的島到底是什麼?”時年有些想不明白,便與鏡子交談了起來,“你我都很清楚那道光是怎麼來的,所以自然也不會有一個這樣的藏匿奇珍的島嶼。”
“何況,無名島位居在此多年,小老頭也把周圍基本摸清楚了,這裡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還不知道底細的島嶼,在他的海圖上也應當標明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且看看吧,何況這船上的戰鬥力都快把這地方最高的集中起來了。】鏡子也摸不著頭腦。
無名島上記錄的海圖他是跟著時年一起看過的,也對那個方向沒有什麼印象。
隻能解釋或許那隻是木道人的弟子看錯了。
因為走的是輕舟,這些人也不能帶什麼護衛,南王世子倒是看船出動挺想去的,最後被他的侍衛給規勸了回去,倒是葉孤城被他支使跟過去,而陸小鳳的幾個好友也相繼上了船。
時年本打算跟薛冰坐到一處,卻發現她去找了花滿樓,還將一張紙條塞給了她。
正在她看向那兩人打算看看情況的時候,宮九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時年有些奇怪地發問。
“看熱鬨的時候,”他回答道。
木道人似乎並不在意船上多了這麼多蹭過來的。
這小船在海上發動了出去後,他坐到了陸小鳳身邊,“你有傷在身其實不便這麼跟出來,但這或許便是海上的秘密,錯過可要後悔一輩子的。”
“海上的秘密你還願意帶這麼多人共享,您可真夠大方的。”陸小鳳對著木道人比劃了個誇讚的手勢,用的是沒受傷那一側的手。
“錯了,這恰恰是我的小氣之處,我雖然武當門下該學的都學了,但我對奇門遁甲實在是一竅不通,明知那裡有貓膩我還沒這個探尋的機會,那才是遺憾。所以我把你們帶去大顯神通,你們誰若有收獲總不好不分我一份,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陸小鳳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無怪彆人說你是武當名宿道德標杆,你這算計叫什麼算計,彆人求也求不來的。”
他越發覺得自己這傷受得值,一個朋友帶了美酒,一個朋友帶來的誠然是個好消息。
木道人的弟子探查出去的距離誠然不短,船行出去的時候還是早晨,等到速度減慢下來,估計快到目的地已經接近黃昏了。
不過也確實隻有這樣的距離,才沒有已經被那海上集市的各方勢力探尋到。
殘陽在海麵上鋪開了一層夕照的光,也讓這艘坐了當今武林最頂尖好手的船在這搖晃的海浪之中顯得極其渺小。
也正是在夕陽將將欲墜的時候,船上的人都看到了被木道人描述成是海上霧氣的那一片區域。
隔著海上煙波,落日最後的一點光將一座島嶼的輪廓若隱若現地映照了出來,也確實與他所說的沒什麼區彆,那確實不是光線變化之下的幻影。
除了無法視物的花滿樓,其他人都將目光看向了那個方向。
也多虧船上的人都在看那裡,所以沒人注意到時年臉上的震驚之色。
斜陽將那座島嶼打上了一層將要褪去的暖色調光暈,可並不影響這一角海上所見的景象。
夜帝當年經曆了海上風浪之後抵達,又受困於岸邊的大周天絕神陣三個時辰,畢生都難忘此等景象,在終於脫身之後留下了幾幅畫作,因此時年雖然沒有親自去過那裡,卻也對這一角山崖疊落,迎岸成勢之景印象深刻。
那是日後所居的常春島!
可常春島在時年對照吳明繪製的海圖的時候並不在此,又為什麼突然現世……
船隻在霧氣之中無聲無息地開始了原地打轉,寂靜如荒島的常春島在沉沒的落日中歸於黑暗,又被中天當照的圓月重新映出了一片清輝寒影。
斜前方的山崖下有一片深青色的斑駁痕跡,被月光的顏色照成一種慘淡的深淺交接,那同夜帝的另一幅畫也恰恰吻合。
時年無法說服自己這是個巧合。
這確實是常春島無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