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打算抽身後退,卻突然感覺到她那本是用的霸絕人間掌法的手,徑直變招出了如意蘭花手的困鎖指力,不對,準確的說應該還有一種指法。
時年才不會告訴他,這是從日後的手劄上學到的一點新花招。
此刻她的另一隻手,袖口掩蓋的刀光仿佛穿雲而出,這一記短刀夾雜著紅袖刀的招式,刀光卻更加激烈地綻放而出,避無可避的刀光讓陸小鳳雖然偏過了頭去,還是被掃下來了一縷鬢邊的頭發。
“行了行了,我認輸了。”
時年鬆開了手。
“花滿樓你這招教給了她真是吃大虧了,她能把這招玩出花來。”陸小鳳整了整頭發,讓自己看不出被人偷襲得手的樣子,“我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宮九要說你不太可能有什麼當師父的樂趣,徒弟三兩招就超過了師父,這還有什麼意思。”
花滿樓卻搖了搖頭,“不是師徒,是報恩。”
“我若是再狠一些,方才出袖之時出招的那隻手再夾一把刀,你的靈犀一指便保不住了。”時年挑眉,用帶著幾分任性的語氣開口,但誰讓她生了張實在好看的臉,就算任性也顯得不過是顧盼神飛的恣意而已。
“慘了慘了,你這不隻是教出徒弟餓死師父,還是要弄死師父的朋友。”陸小鳳大為感慨,“對了,你那刀刀法叫什麼?看著也有些意思。江湖上用刀的人不多,我好像還沒見過這一招。”
“黃昏細雨紅袖刀法。”
陸小鳳想到宮九說過之前他的身份是由時年假扮的,那這金風細雨樓的腰牌也應該確實是如花滿樓所感覺的那樣,是由她所有的,黃昏細雨紅袖刀法與金風細雨樓之間的關係,好像也並不需要多說什麼就已經足夠清楚了。
但無論是突然現世的常春島還是她口中的金風細雨樓,陸小鳳此前都從未聽過。
然而想想他用木道人的那些信件去找孫大老爺,問他有沒有辦法聯係上大智大通前輩,卻從他口中得知了一個名叫幽靈山莊的組織,他又覺得這世上他沒聽過的東西果然是多了去了,也不足為奇。
“說起來,你不會隻是來看我學的如何吧?”時年又開口問道,“你若真這麼無聊,不如把你的靈犀一指也教給我算了。”
她話還沒說完,陸小鳳就已經拉開了距離,看得坐在高處的司空摘星笑出了聲,“陸小鳳啊陸小鳳,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你麵對一個美人是這麼敬而遠之的樣子。”
“你不懂,”陸小鳳對著他搖了搖手指,“花滿樓教她流雲飛袖頂多就是打贏師父而已,我若是教她靈犀一指……你是個易容好手是知道的,她演個宮九,連薛冰都稱她好氣度,若是她演個陸小鳳,趕明兒我的紅顏知己都能跟她跑了。”
他最近是得承認,他對朋友的善惡底細分辨得有些問題,但他對“同類”的直覺卻應當沒什麼問題。
“行了行了,換個話題吧,我本來過來是跟你們說兩個消息的。”陸小鳳立馬轉移了話題。
“一個消息是,霍休有動作了。”
無名島島上的建築都在山中桃源之中,時年當時若不是跟著那兩個來岸邊尋找九公子蹤跡的人,恐怕也找不到地方,要在外麵繞路繞上兩三天,甚至說不準就要以為是個荒島了。
但既然小老頭已經先收到了霍休的人手要來的消息,他便怎麼都得留一些看起來不容易被察覺、又必須為人所覺的線索。
至於展現出的實力,自然也得是讓霍休覺得確實是有出手必要的水準。
霍休還覺得是自己的手下辦事利索,卻不知道他已經完全落入了圈套之中。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南王府那邊好像也有出海的打算,葉孤城應該是聽到你說的那個島的事情了,以他的脾氣不像是會有這樣舉動的。”陸小鳳有些不解。
葉孤城當然不會有這樣的動作,南王世子會。
無名島的兩個隱形人混入霍休的隊伍後,讓前來查探的南王府的人也意外地得知消息,顯然做的很好。
時年並沒有刻意去注意此事的後續進展,也知道應當出不了差錯,從陸小鳳這裡說出來的消息便印證了這一點。
“說不定南王府想為國效力,打擊殺手組織肅清風氣呢?”時年一本正經地回答。
陸小鳳可不信這個答案。
但他也確實想不到是誰說動了南王府。
“算了,說另一個消息吧,山西雁來了。”
陸小鳳說到這裡也不由地露出了幾分苦笑。
山西雁自然是因為霍天青的事情來的。
“你們也是知道的,我交友廣,山西雁不大不小也算是我的朋友,天禽門的接班人死在了這裡,雖然責任不在我,但見朋友我還是覺得有點負疚。”
“那你豈不是更應該同他說清楚?”時年回道,“霍休狼子野心,霍天青為情所騙,關你陸小鳳什麼事情。我聽說天禽門的山西雁是個一等一的義氣好漢,你倒不如現在陪他去喝上兩杯。與豪俠飲酒,一年都遇不上幾回,怎麼就你在這裡糾結一個無關緊要的霍天青。”
“你說得對,”陸小鳳跳了起來,“我這便去找他。”
他甚至話音還沒落,方才同時年交手時候那極快的輕功,現在被他用來趕路也同樣像是一道風。
甚至還極為瀟灑地在登上那最高處的時候跟司空摘星擊了個掌,這才掠向遠處。
“他這也反應太快了一點……”
“他其實本來就沒這麼想不開。”聽到陸小鳳已經重新翻牆走了,花滿樓語氣溫和地開口,“他隻是因為接連遇上木道人和霍休的事情,需要朋友的一句開導而已。這或許對他來說,邁過了那一道坎也就過去了。”
時年抬頭看向了陸小鳳消失的方向,“那照你這麼說,他已經把我當做朋友了?”
“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合得來的就算隻見過兩麵,他都覺得對方是朋友,比如說如果你去問他葉孤城算不算他的朋友,他估計也會說算的。”花滿樓回答道,唇角帶著一點春日溫煦的笑意。
“既然如此,他同山西雁喝酒,我這個做朋友的是不是也得去討一杯?”
花滿樓發現,自己可能永遠摸不清這個姑娘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陸小鳳覺得他們兩個有些相似或許是有道理的,因為在她身上也有種生性放曠,絕不是在條條框框的約束中長大才形成的氣度。
山西雁找的自然是閻鐵珊,所以時年拉著花滿樓來的也是閻鐵珊的地盤。
他們登船進門便看到陸小鳳隨性地坐在地上,邊上還坐著個禿頂黃臉,灰衣灰鞋的老人,活像是個鄉下來趕集的。
現在這兩人拍開了一壇好酒的泥封,往各自的海碗裡倒滿,來了個一口悶。
喝到了酒,這禿頂老人的臉上都有了精氣神,本來慘黃的臉色裡多了幾分紅潤,“真他娘夠勁的好酒,閻鐵珊是個夠勁的人。”
時年雖然聽宮九在介紹天禽門的時候,聽他說過山西雁是個又夠朋友又有種的大好人,卻沒聽他說起過這人的長相。
但他長得磕磣,並不影響他在陸小鳳說出“我還以為你是來找閻大老板的麻煩”之後,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灌下去之後答道——
“那你可真是小看我山西雁了。霍天青如果隻是犯了錯,遵照天禽門六十年前建門時候尊師重道的門規,我們這些當人家徒子徒孫的,自然是要為他以死頂罪也好,替他受過也罷。”
“他既然已經死了,那冤有頭債有主,便自然是找霍休算賬,怎麼會去找閻大老板的麻煩。當然也不找你陸小鳳的麻煩,你也是個夠勁的人!”
陸小鳳聞言朗聲笑了出來,“我是什麼夠勁的人,我是個大禍害。”
“挺好,禍害活得久。”山西雁回道,他看向了時年和花滿樓的方向,“這兩位是?”
時年覺得這人還怪有意思的,用“夠勁”來形容人,好像千言萬語都彙聚其中了。
她也沒什麼禮數,乾脆也學著坐了下來,“一個跟他一樣的禍害,來討杯酒喝。”
她隨手從旁邊拿了個準備在那兒的碗,倒滿了酒對著這山西遊俠敬了一下,一口喝了乾淨。
“好酒量,你這女娃娃有意思。”山西雁笑了出來,“可惜我們天禽門此番來的樊大先生、簡二先生那一堆市井七俠先去打探消息去了,否則我一定將他們介紹給你認識。”
時年眉峰微動,開口道,“既然來了此地,見麵的機會便多的是,不知道山西雁前輩有沒有興趣與我們一道去看場戲。”
“什麼戲?”
她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這才從容回答道,“痛打落水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