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083(捉蟲)(2 / 2)

時年覺得水母陰姬亟需提升門下的還有這方麵的經驗,像是宮南燕那種性情強硬又天然有幾分逼人的煞氣,不難看出是與水母陰姬一脈相承的氣勢的,出門未必會吃虧,如司徒靜這種的,實在需要個人跟著她一起行動。

好在等兩人抵達蘇州地界的時候,這一路行來的見聞不止讓她的性情看起來開朗了不少,更是讓她已有幾分行走江湖中人的謹慎。

“咱們是直接上門去嗎?”從城中過,出閭門行七裡便是虎丘山,越是接近,司徒靜越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情緒,當然說近鄉情怯或許不太恰當,隻是她已經有三年多不曾見到她的父親了。

“先不著急。”時年搖了搖頭,“現在日頭已經開始西沉了,咱們就算馬力腳程快,抵達虎丘上山到擁翠山莊,也得日落了,這不是登門造訪的禮節,不如先稍作休息,等到明日再去。”

何況她還要等一等曲無容。

倘若那封信不出意外送到的話,曲無容也該是今日晚些能到了。

司徒靜心情糾結不想出門,時年便放下了包袱後獨自在蘇州城裡走動。

這蘇州城裡的姑娘實在很有意思,江南水鄉的美人腳生得漂亮便也並不吝嗇於將腳展露給外人看。

有的穿在描金的木屐之中,日暮的薄光將這描金圖樣勾勒成讓人心蕩神馳的一抹顏色,有的未將鞋跟拔起來,自有一種散漫的美麗。

時年露過了一個從車轅上跳下來的挎著茉莉花籃的姑娘,從袖中摸出了點散碎的銀子,將整個花籃買了下來。

這賣花的小姑娘看著她的笑容突然紅了臉,丟下一句“您真好看”便掉頭甩著兩根辮子跑遠了。

時年突然覺得連日來悶在船上行路的不自在,被這以美著稱的城市給解脫了。

她伸手撥弄了兩下茉莉花球,空氣裡有城外太湖的水汽,醉人的花香,還有傍晚時分攤位上的與不知道哪戶人家家裡散發出來的香氣,交織成了一種讓人心神寧定的味道。

她正準備抬起頭來再看看還沒有稱心的花籃拿著把玩,突然感覺到麵前有人在靠近,而這個靠近過來的人溫和開口問道,“不知姑娘的茉莉花什麼價錢?”

但凡是長眼睛的人便應當不會將她誤認作賣花的姑娘,但偏偏時年抬頭看到的人並沒有一雙健全的雙目。

這是個斯文俊秀的少年,他穿著一身雖然華貴卻看的出來裁剪的人頗有匠心的衣服,在距離她尚有幾步緩衝止步的餘地站定,誠然是個教養極佳的人。

這樣的人第一眼本不該看出來眼睛有疾,無論是他妥帖的舉止還是他那張被夕陽映照得越發神清骨秀的臉,都是彆人第一眼看到的東西。

不過有花滿樓認得在先,她本能地意識到對方的眼睛裡少了三分神采,與他那張臉和那身衣服多了點違和感。

他的眼睛看不見。

挎著花籃的少女是當世絕塵的姝色,停步問花的也是個相貌非凡的少年,放在蘇州街頭實在是個足以讓人駐足的畫麵。

時年不由笑了笑,“我可不是賣花的那些小姑娘,方才看一籃花開得正好,便都買下了而已。”

這少年公子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些尷尬之色,“抱歉,我本以為……我本想買束花入鄉隨俗,聞到這邊的氣味最舒服,便貿然上前了,實在抱歉。”

“無妨。”時年折下了一束遞到了他的麵前,他的眼睛看不見,想必能聽得見她這個舉著東西遞到他麵前時候的氣息變化和風聲,果然他穩穩地接住了這一束花。

他剛要去摸荷包便被時年打斷了動作,“不必了,不過是一枝而已。”

“那便多謝姑娘了。”少年低頭嗅了嗅花束,花白如雪,這少年也是一身白衣金紋,看起來有種格外清貴之感。

他像是個雙目如常的人一般繼續走去,時年轉頭留心了一番他的動作,看他在這街道上安穩地走便也放下了心,然而她正打算折身繼續逛逛,忽然看到一個從花車上跳下來的少女腳下一絆,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上——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那白衣公子毫不猶豫地拋開了手裡的花,人如一道清風掠了出去。

以他的耳力顯然並不會聽不出那邊的動靜,所以他便出手了。

時年眼見著他袖如流雲甩出,拂袖的輕盈並不影響這一下接住了那險些墜地的少女,又將她輕描淡寫地扶穩了。

這一手流雲飛袖實在漂亮,既接住了人,又隻用的袖子並沒用手扶住對方,隻不過等他折回去找那束花的時候,花已經被路過的花車碾了過去,他臉上不由露出了幾分遺憾。

時年怎麼也不會想到,她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見到了一個使流雲飛袖的眼盲公子。

雖然流雲飛袖是武當功法,此間當然也有武當,麵前這人與花滿樓其實也不大相像,因為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裡還有幾分無法掩飾的空虛蕭索,但也足夠時年走上前去與對方打個交道了。

她將另一束花遞到了對方的麵前,開門見山地問道,“公子也會流雲飛袖之法?”

他愣了愣,並沒有料到這方才已經分開的少女折返之後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不錯。”

“我有個朋友的流雲飛袖也用的不錯,方才見公子接人的本事,險些以為見到了我那位朋友,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時年繼續問道。

“敝姓原,草字隨雲。”這白衣少年將手中的花束稍稍貼近胸膛,越發顯得他人如玉樹。

原隨雲……

時年聽到過這個名字。

在她未出山的時候便聽說過關中原家的名聲,三百年前原青穀於太原建莊,天下英雄賀其威名為山莊取名為無爭,到這五十年間其實已經威名大不如前了,先有夜帝日後並稱江湖,後有鐵中棠水母陰姬並駕齊驅,無爭山莊這一任的莊主原東園更是盛傳是個體弱多病無法習武之人,他的獨子在他五十多歲時候才出生,三歲時候的一場大病讓他從此雙目失明。

原隨雲便是這位少莊主。

但無爭山莊隱退江湖並不代表餘威不在,起碼時年此前入關中上華山拜訪高亞男的時候,從她這裡聽到的關於無爭山莊的消息,還是對其江湖地位的絕對認可。

這就無怪乎他會用出這一手流雲飛袖了。

“原來是原少莊主。”

他臉色微動,有那麼一瞬間,時年覺得他外露的情緒裡有些許負麵的感覺,但再看去的時候,又分明是不染凡塵的濁世佳公子,執花而立更是光風霽月之感,他開口回道,“不必稱呼原少莊主,不知姑娘如何稱呼,能從名字道出在下來曆的人應當不多。”

時年剛想回話,突然看見兩道人影從街道一旁的屋頂上急掠了過去。

一個追一個逃的關係並不需要後麵的那個人喊什麼話也清楚明了得很。

這兩個人的動靜也同樣沒逃過原隨雲的耳朵,他朝著那個方向“望”去,可惜他除了能感覺到兩人都是用劍好手,尤其是追趕的那位,渾身上下洋溢著的衝霄劍氣像是一座足以將人壓垮的巍峨大山之外,完全無法看到那兩人的身份。

時年卻很想說一句實在是巧。

這兩個人她正巧都認識。

在前麵的那個黑衣蒙麵之人身形矯健如獵豹一般,他雖然輕功不是天下最頂尖的,卻或許是最省力的,這種獨有的殺手習慣,就算看不見他的臉也能認得出來,這便是中原一點紅了。

而追在後麵的那位,時年在君山大會的時候已經見過了,更有那格外醒目的高冠羽衣的特征擺在那裡,那是摘星羽士帥一帆。

也不知道中原一點紅到底是做了什麼才驚動了帥一帆這樣的前輩高手緊追他不放。

念及這人怎麼都是她雇傭了兩次的金牌殺手,時年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跟上去看看。

“抱歉原公子,我朋友有事,先失陪了。”她足尖一點,人已躍上了屋頂,手中的花籃早在她縱身而起之前便已經輕送到了街旁,權當是這蘇州街道上的裝飾。

原隨雲不知為何也跟了上來,“在下也一道前去吧,倘若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總還有些開口商量的餘地。”

“救人如救火……原公子慢些來吧。”

原隨雲聞聽此言額角一跳,他覺得他好像是被小瞧了。

可他尚未來得及反應,這少女已一掠而出十數丈,輕得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原隨雲若還看不出她是個絕頂的輕功高手便實在有愧於他這無爭山莊少莊主的身份了。

他還真沒這個追上她的本事。

時年緊追前麵兩人,很快便看到了他們的蹤影。

摘星羽士到底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前輩,中原一點紅縱然能逃,卻也逃不出多遠,帥一帆手中長劍已如流星追月一般朝著那黑衣青年而去,時年毫不猶豫地淩空躍下,身形如電踏空而來。

這一劍中原一點紅避無可避,這位劍道高手的劍氣已經鎖死了他的退路。

但有一道青影比劍光還快,瞬息而至的飛袖流雲纏住了劍鋒,袖中兩指齊出夾住了那前行的劍。

這隻手上隻戴著一隻銀絲手套,看起來纖長柔軟,卻在指尖發作出了力逾千斤的力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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