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087(二更)(1 / 2)

這黑衣劍客露出來的真容讓一旁的司徒靜下意識捂住了唇,防止自己影響到此刻的對戰。

那是一張貌若好女的臉,雖然他眼角的皺紋足以讓人看出他已經不複年輕了,可這也是一張足以讓人覺得再年輕幾歲會是個美男子的臉,而這張臉,更是和宮南燕長得極其相似。

倘若遠看過去,二者之間不僅形似,更有幾分神似。

但此時身處劍陣之中的劍客與這一刀本打算用來將人逼退的時年,都沒這個關注此事的空檔。

帥一帆和蕭石相繼被時年逼出要全力相抗,黑衣劍客更是被她此時接續上那兩刀後的接刀揮出再度逼退。

刀光如流虹強橫地撕開了劍網,青影緊隨刀光而出。

對時年來說這還遠不叫破陣。

逃出去怎麼能叫破陣!

她看起來輕盈如風,實則整個身體都緊繃著,足尖踏在交彙而來的劍尖之上時,她毫不猶豫地反手出刀,刀光如織凝結成另一張反撲劍陣的羅網。

李觀魚的眼中星火更盛。

這麵容枯槁憔悴的老人眼見自己苦心鑽研的劍陣失衡,眼中流露出的失落,在李玉函回頭看向他的時候清晰可見,而更深重的是他想親自執劍填補上那一處缺漏的執念。

他的手指依然做出的是跟平時一樣不受控製的輕顫,但李玉函覺得,或許此時將一把劍塞入他的掌中他是握得住的。

飛刀與長劍之間爆發出頻發的清脆撞擊聲,劍影之中糾纏著刀影。

有那麼一個瞬間,就連帥一帆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用刀招架開他的劍,還是在用她的掌力擊開劍鋒,但他能感覺到的是一股格外可怕的力道左右了他的劍招,將他本應該與另外五把劍一起精氣神同調的劍,在此刻偏離了出去。

等紛亂的刀光止歇,他看到的卻是自己的劍與鐵山道人的劍撞擊在一出,那懸係在飛刀上的古怪絲線被飛刀所牽動,無聲無息地將兩把劍捆在了一起。

他這才發覺那股阻滯了他劍勢的力道並不來自於她本身。

而是這頃刻之間刀陣覆壓劍陣時候的借力打力。

但要做到這一點又談何容易!

尤其是當她同時操縱著三把飛刀兩兩配對,最後一把飛刀居中徹底打亂劍陣的時候,那不過稍縱即逝的戰機把握,帥一帆也不敢說自己能有這個眼力。

劍刃停歇之時,她已經落在了劍陣之外。

這是個破陣成功的信號。

庭院之中劍氣生寒的溫度逐漸回落了回去,隻剩下微風吹動竹影搖動的一點餘蔭。

作為組成劍陣的一員,六人並非不能接受此番協同作戰還輸在一個如此年輕的後生手裡,畢竟她這一出飛刀亂線已有幾分神乎其技的影子,但也不由地在此時為這後浪的本事發出一聲歎息。

時年鬆開了手中緊繃的絲線,將六把劍也相繼解脫了出來。

然而還沒等她將線徹底收回去,在李觀魚所在的方向,一道衝霄的劍氣猝然升騰而起。

他們這以刀破劍陣激起李觀魚反應的法子果然成功了!

時年立馬回頭望去,卻看見這一道劍氣不是衝著她來的,是衝著那黑衣劍客!

劍光突熾寒光如電,被這一劍氣機鎖定的黑衣劍客臉色驟然蒼白。

一道有些沙啞,卻在這隕星落月的劍光中讓人絕不敢忽略其威嚴的聲音在這庭院之中怒喝響起,“何時我擁翠山莊的地方,也是一個采花賊可以進來的了!”

采花賊……

就算是時年也沒想到,這位練功走火入魔的昔日天下第一劍客,在這劍陣被破之時確實是醒轉了。

可他當先發難的緣由居然不是維係他這劍陣的聲名,而是厭憎有惡名遠揚的采花賊混入了山莊之中,與他昔日論劍的好友並肩作戰,這如何能不讓這位視武林道義為性命的老者怒火中燒。

她在對戰交鋒之中揭開了這黑衣劍客的真麵目居然還起到了意外之效。

但這也意味著,黑衣劍客確實是雄娘子的這個身份被李觀魚給證實了。

中原一點紅要殺的也正是此人。

雄娘子“死於”水母陰姬手中這事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年,還能記得住雄娘子樣貌的人少之又少。

李觀魚不能言不能動了整整七年,頭腦卻並非已經成了一灘死水,相反,恐怕往日的記憶不斷在腦海中重複輪轉。

所以他絕不會認錯人,也不會拔錯劍。

然而這一柄劍被人攔了下來。

李觀魚突然的醒轉帶給他那幾位好友的驚喜,以及他這驟然出劍予人的震驚,都在這片刻之中。

倘若是全盛時期的李觀魚,這一劍絕無可能落空,奈何他的意誌雖在此時回到了手中有劍的巔峰狀態,他這癱坐已久的身體,卻像是一隻破舊的風箱一般,絕承受不起他這一下爆發。

所以這一劍聲勢浩大卻實則少了幾分內勁的支持。

何況他也沒想到會有人阻攔他的這一下殺招。

被阻滯的劍鋒發出一聲顫抖的嗡響。

李觀魚握緊了手中的劍,劍鋒的對撞讓他的心肺之間一口淤結多年的氣血反複震蕩後咳了出來,李玉函慌忙衝上前去扶住了他終於能行動的父親。

但這位年邁的劍客看都沒看他的兒子一眼,而是死死地盯著這出劍攔阻他的人——

君子劍黃魯直。

正是他在此時出劍攔在了被劍氣震懾得幾乎動彈不得的雄娘子和李觀魚之間。

君子劍和采花賊,本該是兩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

可在這驟變之中,他明知李觀魚出手的緣由,卻還是全力地做出了此番維護之舉。

“黃魯直——”李觀魚眼神凜然,“你莫要同我說你不認得此人是誰,雄娘子為惡逞凶,單是這姑蘇城中受難的便有多戶人家,二十年還不足以讓老夫忘記此人的所作所為,你又為何阻我!”

時年看向了司徒靜的方向,她戴著的易容讓她縱然此時臉色突變也顯露不出來,隻能看見她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顫動,用握住曲無容的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黑衣劍客,也就是她的父親,和雄娘子之間劃起來的等號,在場最不能接受的恐怕就是她。

但她必須接受這個現實。

帥一帆收劍回鞘,上前兩步扶住了李觀魚的臂膀,生怕這位老朋友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轉的病情,又被打回原形。

李觀魚的身體不便再多說話,帥一帆便替他繼續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黃魯直看李觀魚的劍抖了抖,已少了貫穿過來的力道,也將劍收了回去,“我當然知道他是雄娘子,可他也是我的朋友。起碼他從未辜負我對他的信任,也從未……”

“笑話,你一個平生不與人說謊的劍客,幾時淪落到與雄娘子為友的地步了?”淩飛閣一把拿起他為步劍陣才拆開的鴛鴦雙劍裡的另一把,譏誚地看向了這位君子劍,“倘若有人問起,你是否知道雄娘子的下落,那你說還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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