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懶洋洋的動作越發顯得他有種說不出來的魅力。
然而迎接他的,是打從這黑衣人淩空揮出的一巴掌,他的臉不見得有多紅,卻被打得一個激靈。
“你是不是忘記我上次跟你說的什麼了?”黑衣人沉聲喝道。
時年對聲音的變更很有一套認識,自然也聽得出來,從黑衣人口中發出的男人聲音,正是經過了變調所致。
不過她此時將手攏進了袖中,恐怕正是為了防止露餡。
“你說我應該姓江,不是小魚兒而是江魚,我爹叫江楓,是被移花宮中的人害死的,一定要去找她們報仇。”小少年回答道。
他這懶散的樣子在說到江楓被移花宮害死之時,也一點兒不像是在說一件要緊事,時年都難免懷疑他是否真將對方的話放在了心上,更何況是這站在他麵前的人。
黑衣人冷冷開口,“那你為何還沒有行動?”
“你說了我就得信嗎?”他那雙方才還有幾分困意的眼睛裡,現在閃動著一股子俏皮勁,越發讓那道臉上的傷疤變得不那麼重要了起來。
“那天我問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也沒說就丟下我跑了,誰知道你是不是那移花宮的仇人,自己打不過卻要我這鬼見了都發愁的未來天下第一大惡人來替你解決,這世上哪有這麼美的事情。”
黑衣人當然是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的。
時年從後方看去,覺得她的肩膀微微一動,像是被眼前的小少年氣得不輕。
但她依然鎮定地回道,“找十二星宿,他們有人能告訴你。”
然而迎接她的是這小少年的一句“知道了知道了,等我長大成人,學成一身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武功,再出這惡人穀去找十二星宿玩玩,你也說了我的對手是移花宮……”
他突然感覺到麵前的黑袍人身上爆發出了遠比穀中任何一個叔叔伯伯阿姨都要可怕的氣場,壓得他近乎窒息。
這驚人的威勢之中黑衣人的聲音凝成一線傳入他的耳中,宛如寒冰冷劍,“身為人子你連報仇這點擔當都沒有,如何還配做個人!”
他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在這人的手中,卻突然看見一道璨然的刀光從黑衣人的背後襲來。
他打小在惡人穀中長大,穀中的杜殺伯伯就是個用刀的好手,所以他對刀當然不陌生。
這一道刀光輕柔似夢,卻卷挾著雷霆之威,比杜殺伯伯那殺人的刀更讓他覺得躲不過避不開,也分毫不弱於這以內勁震懾他的黑衣人。
緊跟著刀光而來的青衣少女,縱然夜色深沉也被冷寂的月光照亮了她的臉。
他以為自己看到了小仙女,不過或許這是個小魔女也說不定,因為刀光擊斷了黑衣人的真氣怒風後,她那張靈秀絕塵的臉上帶著幾分玩味的笑容,開口說道,“我說這位不敢真麵目示人的姐姐,哪有你這麼教育人的。”
“雖說打是親罵是愛,這把人都要打死了可起不到你要的效果。”
“你是什麼人?”黑衣人死死地盯著她的手指。
正是她指尖夾著的一柄薄如蟬翼的飛刀發作的刀氣讓她本能地覺得危險,此刻這把飛刀在她指尖靈活地轉動,青影如霧,像是隨時都會重新出手。
“我是什麼人不要緊,總歸我見著了你蹲守在這小家夥的窗口看了半天,然後把人拎出來。”
小魚兒發誓他看到這小仙女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感慨世風日下的神情,尤其是當她的眼睛落到他這依然裸露出傷疤的上半身的時候。
他麵前的一大一小兩個姑娘眼睛都漂亮得驚人,現在大的那個聽聞此言,明亮的眼波之中閃過了一絲壓製不住的怒氣。
不錯,那黑衣人是個女人。
他小魚兒從惡人穀裡彆的本事不敢說學會,從哈哈兒那裡察言觀色的本事沒少學,這可是他將來混江湖不被人騙個底朝天的資本。
所以他早已從對方這不經意地撥弄頭發,將他擄劫出來也刻意避開了胸前,聲音絕非常態這些端倪裡發現了她的性彆。
他也早已經從穀中神醫萬春流的口中獲知了那位藥罐子叔叔的身份,正是這黑衣人所說的江楓的結義大哥燕南天。
所以她說的或許是真的沒錯,但也不代表他小魚兒就得站在原處挨這位來告知他身世的“好心人”的打,現在有人替他出了這口惡氣,他彆提有多愉快了。
“你找死!”黑衣人的牙縫之中擠出來了幾個字。
黑袍如墨雲襲來,時年方才便覺得對方的水準與她相差無幾,此時直麵這黑衣人的招式更覺得如此。
回應這一擊的是她手中的飛刀懸線。
同為袖子裡藏東西的,時年如何看不出她這袖中藏了一把短劍,可短劍這樣的武器太容易暴露身份,她既然黑袍蒙麵而來,為了不暴露身份就當然不能用。
時年初來乍到此地,正是不熟悉情況的時候,才不跟她講什麼一方不動兵器另一方也不動的規矩!
出刀便是了!
黑衣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縷狐疑之色。
她那如玉的手掌與飛刀之間發出了一縷金石交擊的聲音。
若是一般的兵器早已經在她這一掌下斷裂破碎,可彆說是那把來勢驚人的飛刀了,就連那飛刀之後的透明細絲都不曾為她的掌力所摧折。
另外的三道刀光也已經直追而來。
刀光繚亂群線錯雜,黑衣人急退而出的速度已是小魚兒從未見過的快,那四把飛刀卻有如活物一般死死糾纏。
這山嶺之上,能交手的地方便隻有這麼點大,她再退又能退到哪裡去,她必須應戰!
掌影翩然,氣勁扭結牽製著兩把飛刀,在即將撲向她的咽喉之時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驟然轉向朝著旁邊的飛刀撞去。
而她掌勢如劍,飛虹一般的劍光朝著另外兩道絲線斬去。
劍光映雪,那雙秋水為神的眼瞳中不知道是劍光還是雪色,總歸是一片凜然的殺氣,可惜她無法出全力製敵,對手更是個她從未見過的高手。
這人到底什麼來路。
她本以為對方與神蛛淩空銀絲渡虛的黑蜘蛛有什麼聯係,可在這短短數息交手的十數招裡,她如何看不出,這絲線絕不是黑蜘蛛那南海神蛾的絲,她飛刀控線的技法更不是利用那種特製的機簧筒,那分明是依靠著極其高深的內力做到的刀隨意動。
黑衣人怎麼也想不通如今的江湖上為何會有這樣一個連她都不知底細的高手。
奈何不了對方的飛刀那便近身!
她頭上的麵罩像是要撞上飛刀之時,卻驟然身形如流波從刀線之間穿過,四把飛刀被她那古怪的掌力對撞的一瞬,她飛身而來玉手將至。
她看到的卻不是這青衣少女收刀回防,而是她抬眸間眼波沉靜,揚袖出掌血色橫行。
黑衣人怎麼會不認得這內勁宛如真炎熾火的內功,可內功此刻運轉的不是劍,而是掌,更是天地霸絕的一掌。
“嫁衣神功!”她忍不住驚詫脫口而出了自己原本的音色。
那是一道冷清如玉碎的聲音。
對手這一掌天雷地火襲來已經夠讓她鬱悶了,更鬱悶的是不知道何時那被她帶上山的小魚兒攥著不知道從哪裡摸出的繩子已經從山上滑了下去,一邊滑一邊還高喊著——
“屠姑姑!各位叔叔伯伯!!有人闖入惡人穀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