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二更)(1 / 2)

魏無牙的身體殘缺導致了他對負責自己行動如常的輪車要求極高。

那發亮得有些奇詭的金屬正是他在敗於邀月手下之後的數年潛心尋找之後的結果,是以這輪車除了讓人防不勝防的暗器配備之外,本身也是一件足夠抵禦任何刀兵的防禦武器。

然而當那把看起來薄得隻需要稍微用點力道就可以折斷的刀插入那輪軸之間的時候,魏無牙聽到了一聲讓他覺得恐懼的輪軸斷折的聲音。

或許還不足以在這短短一刹間,就讓這極其稀有的金屬打造的輪車報廢,卻足以讓他的車被限製住腳步。

方才出招之間強橫無匹的金衫少女,此刻卻無疑用的是巧勁。

雙刀齊出,魏無牙挫敗地發現,自己不僅無法用那行動之間轉出了殘影的輪子碾碎她的飛刀,甚至無法試圖在熟練地方向調撥,讓飛刀陷入的狀態下,攪碎她的絲線。

夜色皎月之下,他看見了一片飛針亂線,混雜在那雙刀之後又來兩把的飛刀走線之中。

但這並不是同一種絲線。

懸係飛刀的那種以他的眼力居然沒見過,而走線繚亂卻實則暗藏章法的另一種絲線,分明就是黑蜘蛛銀絲渡虛的絲,也不知道是在何時落到了她的手上,以至於在他的輪車減速之際,這一張鋪開的天羅地網便朝著他兜頭罩下,若不能逃出去便要徹底被捆個結實。

他突然發現自己當真是失策。

當年出賣江楓找上他們十二星相的江琴,如今都已經是武功大進,能稱得上是“大俠”的了。

更何況是當年便幾乎將他打了個半死不活的邀月。

他藏匿在龜山之中這麼多年,自詡自己已然是今非昔比,可邀月這個武道奇才又如何會在原地止步不前。

明玉功六層便足以與天下高手一爭長短,

他更是小看了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直接劫持了花無缺來迫使邀月來此的家夥。

明明……明明她應該跟邀月是敵對的關係,可此時以邀月的本事,無牙門下那些個小嘍囉根本攔截不住她的去路,那個對她來說理當是個仇人的姑娘竟然與她仿佛是並肩作戰的隊友,而不是方才一刀一劍的激烈對峙像是下一招就要朝著對方的咽喉心臟砍去的樣子。

那雙依然高貴矜傲得讓魏無牙當年一眼看中的眼睛,帶著與二十年前相似的蔑視姿態看向他。

正在他從羅網的縫隙之中與輪車背向而逃,直奔一側懸崖而去時候,邀月的蒼碧色短劍橫掃而來。

而另一位,居然並沒有覺得當場擊殺十二星相之中的老大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一般,她動手的目標正是那輛看起來要隨著主人一起陪葬的輪車。

時年見到過蕭咪咪折騰出來的那從萬丈懸崖跳下還能輕巧落地的“傘”,又如何會不懷疑這巧奪天工的輪車之中,還藏有讓他足以應對此刻危局的東西。

魏無牙能不能收回他這作勢尋思實則是逃竄離去的動作尚且兩說,邀月卻是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正在那刀光羅網將他的輪車完全捆縛起來的時候,魏無牙的麵前,清冷而橫絕的劍光也已經到了。

時年上山本就走的不是一條尋常路,邀月攔她更是選了個險要之地,現在被坑的人卻變成了魏無牙。

他的指尖忽然一痛,碧血照丹青那一道衝著他看起來像個邪異小童的頭顱而來的劍光忽然變幻了方向,讓他這收勢不及的利爪毒劍忽然遭了殃。

也正在同時,他看到了先前發作在他麵前擋住他去路的一掌拍在了他的輪車之上。

在這斷金切玉的掌勁之下,魏無牙總算想起來,她的內功是跟誰相似了,那分明就是與燕南天同出一轍的嫁衣神功!

隻不過江湖上太多人覺得以燕南天的執拗將嫁衣神功修煉下去遲早要出禍端,加上神劍訣到底是個聽起來要比嫁衣神功更有傳承意義的功法,這才讓後者的地位逐漸攀登了上來,也慢慢模糊掉了嫁衣神功氣勁的爆發力帶給神劍訣的輔助作用。

若無這天下第一等熾烈卻也柔韌的氣勁,燕南天如何能做到以鐵片為神兵。

所以當有人駕馭著比之燕南天當日還要可怕的內功心法之時,魏無牙突然就不那麼奇怪為何她的絲線比之在黑蜘蛛手上更有一份勁道,為何她這次全力的一掌下去,他的得意坐騎便四分五裂了開來,又為何——

罷了罷了,他輸得不冤。

這相貌如鼠的侏儒,臉上閃過一絲恍然明悟,用儘了最後一點力氣躲開了邀月的劍鋒,從這狹窄山道上滾了下去。

夜晚的寂靜之中,隻有山風呼嘯。

他並非就打算認命了,然而風聲之中一道刀光閃過,以遠比他這墜落更快的速度直追而上,貫穿了他的頭顱。

邀月削了他的指甲正是為了防止他以手指抓住山壁,用他這開山鑿洞的技術挖出一條生路來,而另一位則更方便得多,她和邀月交手時候的短刀刀法,以及用刀限製住這輪車都讓人幾乎忘記了她的刀本質是飛刀。

如今這一把看起來不如她先前所用的刀讓人印象深刻的尋常飛刀,如同一道流虹,正在魏無牙滿心提防邀月的殺招,甚至打算嘲笑她這到底還是讓他又有了卷土重來的機會的時候斜地裡穿出。

她顯然深諳斬草除根的道理!

刀光上的餘熱吞噬掉了這位無牙門門主的性命,他像是一塊石頭一樣直直地掉了下去。

山穀幽深,甚至沒有發出什麼跌落下去時候發出的動靜,或許要等到很久之後才會有人發現,更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人能認得出他的身份。

“自作自受。”邀月收起了劍,簡短地做了個評價。

“怎麼?你現在就收刀,不打算繼續打了?”時年調侃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邀月宮主很沒有高冷形象地瞪了她一眼。

“你若是想打上山再奉陪,彆說我是不承你的情。”

“誰知道再打下去會不會能把十二星相裡的龍也給引出來呢,也算是能替江湖上再鏟除個禍端。”時年收回了自己放出去的絲線,順勢蹲下查看了一番魏無牙的這尊輪車上剩餘的暗器。

這玩意確實是被她拍了個粉碎不假,有些東西卻不是這一掌之中就能摧毀個徹底的,到時候落入了彆人的手裡,說不好就會是個隱藏的禍患。

“我倒是看不出你還有這等一心為江湖的情懷。”邀月看著她此時從輪車殘片中翻出了剩餘淬毒小箭,這才放心地將剩下的東西踢下了懸崖,也算是跟它們昔日的主人同葬一處,覺得自己越發看不懂她。

初遇之時她正為了提醒小魚兒彆忘記殺父殺母的仇人,務必讓她這兄弟殘殺的戲份繼續下去,結果遇上了這麼個從中攪局的,幾乎讓她直接被留在惡人穀。

她對這位功夫奇高的少年天驕的印象不過是出自神秘宗派的不世出的高手而已。

然而緊跟著江湖上便傳來消息,她的雙生姐姐正在追殺這位常春島的叛徒,邀月雖然覺得她這模樣並不像是個叛徒應有的樣子,畢竟哪家叛徒有這樣意氣風發的,卻也姑且相信了這個傳言——

誰讓她下意識便覺得惡人穀中的那群人應當不會蠢到被人欺騙到頭上,還被人驅趕出來當散播流言的工具人才對。

更加上她這收到的挾持了花無缺後出的挑釁信件,怎麼看都在字裡行間充斥著一種頤指氣使的高貴姿態,與她當日所見甚至有過短暫聯手的人,並不太相符。

誰知道這月下獨鬥之中,對方如此坦然地就暴露了身份,更是因為魏無牙的橫插一腳,讓她不得不拿出全部心神來應戰,這飛刀控線之法,若說是恰巧的姐妹兩兵器一致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但這麼想來,從頭到尾都隻有這麼一個人,她卻要偽造出一邊是青衣妹妹,一邊是金衣姐姐,一個是師門的叛徒,一個是緊追而來的執法者的假象,就實在有些耐人尋味了。

邀月摸不透她到底想做什麼,可她雖然挾持了無缺,卻並沒有對他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更是個對十二星相儼然有一份鏟奸除惡的情緒在,顯然還將自己放在武林正派人士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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