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那個姐夫!他跟來找他的小廝說,神龍幫不好對付,恐怕隻能請刺客組織了。他非要證明自己是個可造之材,而後在蝙蝠公子的幫助下,擺脫掉我姐那個母老虎。”
“……”薛衣人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點。
他沒料到薛紅紅提到的施傳宗突然將一筆銀錢花費在了不明來曆的地方,居然還和薛斌的事情有關。
而刺客組織——
“不錯,施傳宗找到了我,”薛笑人啞著嗓子開口道,方才的情緒迸發之下他已經有些力竭的感覺,殺人者總歸是要接受懲罰的,他現在隻希望薛家莊能從這件事中安穩地摘出來。
“大概就是小半個月前的事情,施傳宗自以為身份掩藏的很好,實際上他跟他父親一樣,沒什麼江湖經驗可言,充其量就是個理論學得還不錯的而已。但他給的錢夠多,這單生意可以做,包括昨日我偷襲你們,是接到了另外的一單生意,需要我將你身邊一個叫丁楓的年輕人滅口,如果能連你一起殺了就是更高的價碼。”
時年到現在才知道當時那個前去十二連環塢送信的人名叫丁楓。
隻不過他的名字顯然已經是個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那麼讓你滅口丁楓的雇主是誰?”時年問道。
“他比施傳宗那個廢物可要聰明太多了,起碼他派來與我們接頭的人起碼換了三波人,才將消息和定金送到我們手上,不過殺手的追蹤方式跟尋常人不太一樣,還是被我們定位到,這個人消失在了擲杯山莊的地方。”
“左輕侯犯不著做買/凶/殺人的事情。”薛衣人跟左輕侯雖然不太對付,卻也敬佩他的人品,此時便幫著說了句話。
“當然不會是左輕侯。”
而是那個,此刻正在擲杯山莊做客的人。
時年不得不佩服他在海上受挫之後寄身江南,又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給自己發展助力。
一旦施傳宗、薛斌等人得手,也就等於有了把柄在他手裡,看起來是如他所說,會在他的協助下擺脫家裡長輩對他們始終無法抹去的影響,可實際上,卻是將自己完全送入了深淵。
他慢慢地在江南鋪展開這一張千絲萬縷的網,確實要更加隱蔽也更加安全,隻可惜但凡是人做的事情,總歸是會留下破綻的。
時年琢磨著這套說辭既然對施傳宗和薛斌奏效,那麼在江南的地界上——
被李觀魚看管且同樣是有昔日天下第一劍客之名壓製的李玉函,也勢必會被說服。
他們之間的共同點根本不隻是少莊主這樣的名頭而已,還有他們都覺得自己被頭頂上的長輩壓住了自己的前途。
也不知道李玉函那邊接到的到底是什麼任務。
不過當務之急,擒賊先擒王,用合適的理由拿下原隨雲,要比什麼都有用。
“薛莊主,我之前說,我希望你能幫我完成調查一件事情,探查薛笑人的房間隻是第一步而已,不知道後續還做不做數?”
“薛衣人從不輕易給出承諾。”這個好像在一夕之間衰老了不少的劍客,用篤定而堅決的語氣回答道。
“那好,我希望薛莊主從今日起以身受重傷為名義閉門不出,薛二公子帶著劍前往對方接應你的地方。”
“可是這劍……”薛斌遲疑地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按她說的做。”薛衣人點了點頭,劍確實是天下難得的名劍,但他還不至於輸不起。
“薛莊主放心,薛二公子的安全不必擔心,隻要他表現出對自己趁著父親與人比劍時候偷出寶劍的後怕,以及他急於娶到左明珠小姐,以防她被暫住在擲杯山莊的原少莊主給騙走了的心情,我相信對方會相信,他確確實實是靠著自己得手的寶劍。”
薛斌有點不明白為什麼要專門提到原隨雲,左輕侯這個人絕不會允許女兒遠嫁,所以也不會考慮原隨雲這個無爭山莊少莊主。
時年總不能跟他說,這話裡還藏著一層捧著原隨雲的意思,用來忽悠他再好也沒有了。
她轉向了薛笑人。
“此外我希望你能放了一個人,我需要他去做一件事。”
薛笑人怎麼會不知道她說的是誰,她說的是中原一點紅。
“隨你吧,我現在是你們的階下囚,你們犯不著還把我當做是他的老大。”薛笑人麻木地開口。
如今不過是因為另一個人惹出來的事情要麻煩得多,這才給了他短暫的未被清算的時間,他與其想著借助中原一點紅來逃命,還不如讓他多做點事情。
“那好,就勞煩一點紅去一趟蘇州,替我盯著點李玉函的行動,至於我自己——”
時年突然拊掌一笑,“正好也有由頭了,來薛家莊挑釁大勝,聽聞秋日鱸魚甚好,上門擲杯山莊討一口鱸魚膾,希望左二爺看在我楚師兄的麵子上,彆把我趕出去才好。”
她相信,原隨雲選擇擲杯山莊作為停留的地方勢必有他的道理。
鬆江府這個地方上下勾連都很方便,無論是西北邊的擁翠山莊,還是西南邊的薛家莊和萬福萬壽園,東南邊的施家莊,更是再進一步便能往海上去。
這是他給自己選的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所以薛斌帶著那兩把劍被人帶去的地方也一定在鬆江府附近。
她與薛衣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也算是承諾下了會保證薛斌的安全。
至於施傳宗……他這買/凶/殺人失敗,私房錢也估計已經一分不剩了,還要被薛紅紅和花金弓兩位繼續盤問,恐怕原隨雲也不敢再用他,要另尋目標下手。
時年在薛家莊內安穩地休息了一晚,這才朝著鬆江府行去。
與薛家莊有些像的是,擲杯山莊的主人左輕侯也因為不喜府城的熱鬨,將擲杯山莊建造在了鬆江府城外,距離那裡不過三裡地就是秀野橋,也就是以四腮鱸魚聞名的地方。
他們行到秀野橋的時候,已經乾脆都隻牽著馬慢行了,楚留香指著那些沿著秀野橋附近河岸堆砌的石塊給她看,這些石頭之中被鬆江水侵蝕形成的孔洞正是四腮鱸魚寄居的地方。
“所以左二爺選擇擲杯山莊的位置竟然還有為了捕食四腮鱸魚方便的原因嗎?”時年走過橋頭,正看見江水之中幾條鱸魚遊動,確實是鱸魚肥美季節的狀態。
兩岸捕撈的人群之中她看見了個稱得上是鶴立雞群的。
這中年人穿著一身頂名貴的衣服,留著一把極其漂亮的胡子,這樣的人本不應該站在江邊的泥濘地裡,他卻好像仿若未覺一般,徑直將那鞋子從岸邊踩過,順手就拎起了個魚簍。
時年看得出來,他應當是個熱情好客的人,這貴氣逼人的男人扯著個嗓門,讓她這個站在橋上的人都能聽得見。
“看來我們來得挺巧。”時年看到他的時候,楚留香當然也看到了人群中那個最特殊的人,“師妹你可知道擲杯山莊為何要叫這個名字?因為在這擲杯山莊中,除了薛家莊和施家莊的人,來到這裡的必定會受到絲竹美樂,美酒佳肴的招待,這擲杯也是碰杯,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熱鬨的聲音。左二爺就更是熱情好客了,讓他下廚除外。”
時年不由也被這岸邊的氣氛感染,暫時忘記了原隨雲折騰出來的這點糟心事。
“這位左二爺當真是個妙人,彆人對有薛衣人這樣一個仇敵唯恐避之不及,他卻生怕彆人不知道一樣,薛衣人居然還真沒上門來一劍把他砍了。”
“他這何止是不怕,甚至還曾經說過,擁有薛衣人這樣的仇敵是他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三件事情之一。”楚留香遠遠對著左輕侯打了個招呼,便看見這乾脆現在將鞋都給脫了親自下水捉魚的左二爺,爽快地上了岸朝著這邊走來。
“那另外兩件事呢?”
“一件是他有左明珠這樣一個好女兒。”楚留香說這話的時候,時年看見遠處的道路儘頭,一個手挎竹籃素衣翩躚的如玉美人正和一位眼盲的白衣公子一道緩步走來,後者不是原隨雲又是誰,既然如此前者的身份也毋庸置疑了。
“最後一件是,他有個楚留香這樣的好朋友。”
“是啊,”時年接話道,“所以現在他這個好朋友帶人上門來解決他的麻煩了,不是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