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大旗門。
王憐花本以為不會從時年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畢竟她對江湖上的事情實在是知之甚少,但顯然她不僅知道自己所練的這門內功的來曆,也知道這門功夫練出了岔子會是什麼樣子。
他腦子裡無端閃過了當年所知道的白飛飛在白靜的手底下經曆的事情,突然便覺得合理了起來。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如何解決鐵化鶴的事情。
鐵這個姓氏並非就隻能是鐵血大旗門的後人所有,但鐵化鶴顯然確實是。
柳伴風聽到時年的這個問題臉色變了變,猶豫過後卻還是點了點頭,“不錯,但這跟他如今的情況又有什麼關係。”
“那便是了,你夫婿在此前應當隻是跟從柳老爺子修煉紫煞手,這門陽烈至極的武功並非隻是單純的外功功夫,甚至可以在體內產生一種特殊的真氣,這才是為何在你的形容之中,紫煞手在發功之時可以達到手上紫氣縈繞的效果。”
時年繞到了鐵化鶴的背後,飛快地在他的裡風、天庭、附分、魄戶四處大穴上點了幾下。
柳伴風敏銳地察覺到,雖然鐵化鶴身上可怕的異狀依然沒有消失,卻在他凶戾的麵容上閃過了一絲微不可見的輕鬆神色。
她與丈夫相伴將近三十年,如何看不出這一絲細微的區彆。
她的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希冀,看來她並沒有找錯人。
“可惜不知道是原本就有,還是這兩年意外得到,他竟然開始修煉嫁衣神功了。”時年搖頭歎息道,“嫁衣神功本就是天下最為性烈的內功,真氣的增加就是對體內經絡的折磨,他偏偏還混雜了紫煞手的氣勁,起初嫁衣神功的內功隻是一絲一縷,反而是紫煞手的內功占據上風,嫁衣神功的剛猛反而助長了他的掌力的威力。”
柳伴風的臉上閃過一絲了然,“不錯,他最近一年間,紫煞手的功夫確實大有長進。”
“但是當嫁衣神功的內勁漸成氣勢之後,這種欲用其利,必先挫其鋒,更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折磨的武功,又怎麼會容許彆的心法來擠占它的空間。”
時年的表情沉靜,讓人一時之間分不清她在想什麼。
她擊殺石觀音後其實從她身上有尋到天武神經的秘訣,從邀月那裡也得到了明玉功和她幼年時期在神水宮遺址撿到的神水寶典,夜帝本身的內功心法也是一門絕對稱得上當世少有人能匹敵的內功,但這些或許能與嫁衣神功相互抗衡的尚且與這種真氣專橫的內功無法共存,更何況是紫煞手了。
鐵化鶴或許想的是繼承前輩的衣缽,可惜這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柳伴風眉頭輕皺,“姑娘儘管做決斷便是,隻要能保住我夫君的性命便好,其他的都不那麼重要。”
“廢了他的嫁衣神功,我保他性命和之前的武功無礙。”
時年果斷地回答道。
王憐花精通醫道毒術,此刻看鐵化鶴的狀態也知道,時年提出的確實是最有效的解決辦法。
“請幾位先行出去吧。”時年抬了抬手,“給我一個安靜的運功空間。”
等人都從房中撤出去,時年的指尖縈繞上了一縷驚人的氣勁。
嫁衣神功重修至今三年有餘,更有五絕神功這種對內力增長有催生作用的心法,更兼之她這天下少有的武道天賦,足可以達到尋常武林高手重修心法將近十年的效果,當然尋常人也不可能練的嫁衣神功就是了。
此番世界中內功造詣能在她之上的已經幾乎不太可能存在,隻是清除掉鐵化鶴體內的嫁衣神功真氣其實並沒有這麼難。
但她還要更有野心一點。
她想做一個簡單的試驗。
鐵化鶴的體內是兩種陽性的真氣在互相糾纏打壓,現在一方失控後便成了如今的情況。
她既然答應了柳伴風和金無望,便不會拿鐵化鶴的性命來開玩笑,她隻是想試試,她如今體內的嫁衣神功能否吞噬掉他體內為了反抗嫁衣神功而處於走火入魔狀態,從陽轉陰又帶毒的紫煞手氣勁。
更想試試,萬春流的醫術秘籍在她這一年零就三個月的研讀中,能不能讓她此舉更有把握一些。
她並非隨意做出的決定。
鐵化鶴體內嫁衣神功與其他真氣無疑是戰平的狀態,時年說的廢掉嫁衣神功不如說是將他的內功化為己用,這是內功特質帶來的勢必存在的報酬,而當那種異種的陰性真氣也轉入體內的時候,哪一方占據上風也不言而喻了。
她想連帶著紫煞手對嫁衣神功做出反擊一道吞了。
她一指點出,正中鐵化鶴的神池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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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她能成功嗎?”王憐花無法感知到時年的氣息,隻能感覺到屋中鐵化鶴的氣息漸漸微弱了下去,就好像是有一個無形的洞口正在吞噬掉他的內功與生機。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感覺到了一陣蟄伏著的凶獸的氣勢,但這股暴烈的氣息僅僅是出現了一瞬便飛快地湮滅不見,就好像從未出現一般。
他疑心是在那一刻時年的內功運轉出了什麼岔子,卻又覺得應當是自己過分擔憂了。
因為他緊跟著便感覺到鐵化鶴的氣息雖然弱了下來,卻也漸漸趨於平緩。
這明顯是個好兆頭。
“一個聰明人不會做自己沒把握的事情。”金無望回答道。
王憐花冷哼了聲,覺得對方實在很難理解自己剛做長輩的擔憂,卻也知道對方說的是這麼個道理,時年年紀雖小,看待問題卻顯然很是通透,這樣的人並不需要他去擔心她做什麼逞強的事情。
隻是太過聰明了也未必就是個好事,會想去嘗試打破很多規則和桎梏。
他發覺此時屋內的氣息又發生了變化。
鐵化鶴的氣息漸漸攀升了起來,而屋內另外一道因為內功過高收斂了全部存在感的氣息依然讓人無從察覺。
好在,還不等王憐花的擔心發作出來,他便看到這房門被人給打開了,時年依然帶著風輕雲淡的神情走了出來。
“幸不辱命。”她對著柳伴風開口道。
這一路上已經足夠擔驚受怕的女人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她衝進房間,看見的還是她夫君那張並不太好看的臉,但起碼消退了臉上的紫黑色,看起來也隻是稍微凶相了些而已,在他經絡中遊走的,總讓柳伴風擔心會直接竄入他的心臟的刀鋒內勁也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從他身上能感知到的是熟悉的——
在他出事之前能感覺到的那種氣息。
消失的隻是帶來這一番動蕩的嫁衣神功內勁而已。
“你沒事吧?”王憐花朝她遞過來了一塊手帕,示意她擦擦自己額頭上的星點虛汗。
時年也不知道他這一派此前乞丐裝的打扮,到底是在哪裡藏起來的手帕,卻也沒拒絕他的好意。
“我沒事。”
她能有什麼事呢,她現在的情況比之前還要好得多。
鐵化鶴到底是修煉內功三十多年的武林好手,他修煉了兩年的嫁衣神功當真成了為他人作嫁衣裳,而他體內異種的紫煞手真氣也當真如時年猜測的那樣,在引入體內之後化作了被她體內增長的嫁衣神功所吞噬的養料。
這蠻橫霸道的內功似乎起到了像是傳聞中的吸星**的作用,卻又跟那種直接吸納他人內功,在體內難免駁雜的功法不大一樣,這就像是在她的丹田中投入了一份養料,如今隻是被體內氣勁將其瓜分殆儘而已。
鐵化鶴本身的內功確實沒有多少折損,他的根基未損,遭逢嫁衣神功壓製的丹田此刻重新煥發生機,其實反而給了他一個形似破而後立的機會,卻讓時年多出了將近一年的功力。
不是尋常的一年功力,而是嫁衣神功廢功重修之後狀態的一年。
不過這筆天降橫財,時年是不會說出來的。
“他現在的身體應當還需要些藥材溫養,有些在尋常的藥鋪中很難見到,不知道這附近的山林中有無生長。”時年開口問道。
柳伴風還沉浸在丈夫危機解除的好消息中,倒是那位亭亭姑娘先反應了過來,“這山中的動物植物,草木生長,彆人我不敢說,有個人一定清楚,我帶你去找他!”
亭亭屬實是個自來熟的性格,更何況時年剛剛救了她父親的性命,她便更是覺得對方是這天下間除了父母之外最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