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151(二合一已替換)(1 / 2)

白衣人剛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便眼前一花。

他方才看到她這舉重若輕擊敗遊龍生的動作,已經看出她並不好惹,可他自忖自己也並非是遊龍生這樣初出茅廬的年輕後生,早在昔年百曉生排序兵器譜的時候他便已經排在了第五的位置上,僅次於鐵劍郭嵩陽。

他如今從頭再來,便是奔著往前挪幾位去的,又如何會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女娃娃。

時年對遊龍生留了手,在白衣人看來卻是她的本事還並沒有那麼強的體現。

尤其是他看到了她和郭嵩陽之間堪稱友好的打招呼。

倘若她真如少林那邊的人所說的有本事,能配得上這妖女的稱號,她便應該趁著此時城門口人多先拿郭嵩陽開刀。

小李飛刀遠在關外,聽聞是在近日才返回的李園,隨行的還有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天機老人向來行蹤不定,他呂鳳先也已經隱居了多年——

兵器譜的前五位除了上官金虹死在她手裡之外,也就是鐵劍郭嵩陽還容易找些,更是直接送到了她的麵前。

倘若她再在大庭廣眾之下擊敗了郭嵩陽,她這挾製百曉生號召武林好手來重排兵器譜的計劃也就更加穩妥得多。

然而呂鳳先看到的是她與郭嵩陽相視一笑。

這可不是個在他理解之中的強者該做的事情。

他腦子裡一番思量這才在時年跟阿飛說郭嵩陽不是她的對手的時候,問出了他又是否可堪一戰的問題。

然而他得到的卻是個並不那麼友善的態度。

眼前場景的變換中,一股四兩撥千斤的力道將他從屋頂上掃了下去,他甚至還沒能看清時年的動作,先下意識地出手招架。

時年看見的他那三隻手指變色的手,便是由一門特殊的功法造成的效果。

呂鳳先潛心修煉,將自己的拇指食指和中指都練成了此刻旁人看到的這樣,幾乎將手指化作精鐵。

而當他五指成爪,三隻金屬色的手指先行的時候,那便是三把堪稱利器的刀。

這三根手指足可以切金斷玉,就算是被掛在那裡的百曉生都必須承認,武功這稱呼或許並不需要如此狹隘,縱然是手指也是可以稱得上是武器的。

然而呂鳳先遇上的是時年。

方才對遊龍生不過是小打小鬨而已,他那本就算不上是精彩的劍法,在她尚未出全力的刀氣之下已經全線潰敗,而現在麵對的是呂鳳先,時年並非托大之人,自然也要拿出點真本事。

呂鳳先突然覺得她周身的氣勢發生了變化。

如果說方才對上遊龍生的時候,她的以掌化刀是氣勢昭彰,那麼此刻她纖手襲來,卻一改方才做派的柔和,像是全然沒看到他這特殊的三指在日光下閃動著寒光一般,徑直擋住了那三根手指的去路。

他剛生出了幾分憐香惜玉的心思,便突然感覺後背無端升起的一絲涼意,那清淡瀟灑的手指以蘭花拂露的姿態落下,竟赫然有種無聲驚雷的震懾力。

那也同樣是刀!

隻不過借助了另一種功法的招式表現出來而已。

外表呈現出銀色的手指隻是在顏色上與手有些割裂,卻到底還是連為一體的,可在時年的那隻手避無可避地落在他的那三個手指上的時候,他卻突然有種恨不得自己的手指從手上消失的錯覺。

阿飛所在的位置看得最分明,這古怪的金屬手指與時年那隻悠然的手相觸之時,她的手指恰到好處地像是一片被吹動起來的雲霧,與那破空之聲狠厲的手指錯開。

對方打了個空,她卻顯然沒有留手的意思。

氣勁灌注之下,呂鳳先看似是無比鋒銳的食指,已經被人給擊斷在了當場。

如意蘭花手!

呂鳳先隱約聽說過前輩中有這樣的一種武功,可他萬萬沒想到會被一個本應該是在刀法上出名的小姑娘所掌握。

食指的劇痛中,他突然覺得對方那張笑意清淡的姝麗麵容也有如神魔一般。

他此時若還看不出他絕不是時年的對手,對方也早已踏入了一個他連方向都沒摸到的境界,那他也不配在江湖上混的這些年了。

他忙不迭地後退,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練成的另外兩根手指也遭了殃。

可即便是後退,他也如同保持著他那身白衣的纖塵不染一般,還努力讓自己維係住幾分高手的形象。

他又何來這樣的機會——

時年自己是個演戲好手,自然看得出來,對方在說出那句堪稱挑釁的話之時眼中蘊藏的是什麼意味,這人的眼神與百曉生那種重男輕女排兵器譜的又有什麼區彆。

今日她便教教他,江湖上多的是能人異士,自命不凡的人往往沒什麼好下場。

呂鳳先看到時年揮出了一掌。

掌風依然如方才她用出如意蘭花手的時候輕柔,絲毫也沒有那從金錢幫有幸見到她與上官金虹交手的人口中傳出的勢若奔雷,天地變色。

可這重重掌影翻飛,呂鳳先發覺他無論朝著哪個方向退開,都避不開這一掌。

除非他能丁點形象都不要了從唯一的一點縫隙中逃離。

那便是就地一滾,矮身從城牆的縫隙中鑽下去。

否則他絕無逃掉的可能。

在這他但凡顧忌自己的形象就絕無可能逃掉的攻勢中,呂鳳先自知硬扛下去隻會讓自己另外的兩隻手指也折損在這裡。

然而還不等他做出這選擇之下的行動,他忽然聽到了兩聲異常的風聲。

有一道活像是從幽冥裡發作出的聲音高喊道:“姓呂的,與她打,我兄弟兩來助你一臂之力。”

呂鳳先本能地便出了手。

來者是誰姑且不論,但正是由這一出江湖大事引發的卻是毋庸置疑。

尋常的武者見到這樣的比鬥早已經有多遠走多遠的,城樓之下四散一空,那兩人還敢在此時插手,更是這一聲高喝中可見內力不低。

他生性高傲,但此時聯手實屬無奈,也並非不能接受。

然而他這由拇指和中指劃出寒光的一抓連衣角都沒抓住,便已感覺到自己被一拉一推,從城樓上直接摜了下去。

這落下去的刹那他也看清了那要與他前後夾擊的兩兄弟到底是誰。

江湖上有一句流傳已久的話——

青魔日哭,赤魔夜哭,天地皆哭,日月不出。(*)

這來的二人都是瘦高個,看起來形貌如同僵屍,一個穿著大袖飄飄的青布袍,一個則穿著繡有黑牡丹的紅布袍,相似的是兩人的眼睛都從眼白到瞳仁透著股慘淡的青綠色,若是在夜間便應當如同四點鬼火。

青袍人戴著一雙青色的手套,紅袍人的便是紅的。

這兩人不是青魔手伊哭和赤魔手伊夜哭又是誰!

他們好像絲毫沒覺得這聯手的提議剛發出,呂鳳先便被掃到了城樓之下是什麼讓他們覺得挫敗之事。

他們兩兄弟甚少湊到一起行動,可如今正是重排兵器譜的時候,伊夜哭一直不滿於自己的名次會比伊哭低這麼多,他不趁著這機會做出一番大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赤魔手專破暗器短兵,雖沒有青魔手這“武林有七毒,最毒青魔手”的名號,卻在他看來,正是那青衣少女的克星才對。

時年都不知道他是哪來的底氣。

呂鳳先和先前的遊龍生都隻是帶著切磋的意圖而來,這兩位的招式裡便已經是顯而易見的殺氣。

時年唇角微揚,“看起來百曉生當真是個很好用的魚餌。”

這一條條的大魚都相繼送上門來,隻可惜沒有一條是頂用的。

她足尖一撐便已滑步退開,淩空一翻朝著伊夜哭揮出了一掌,阿飛在旁時刻留意著她的動作,又怎麼會看不出她分明就是將伊哭留給了他作為對手。

青魔手在兵器譜上排名第九,是伊哭花費多年心血找齊全了毒物和各種罕見的金屬,費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琢磨才將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令其在武林中讓人聞風喪膽。

青魔手在手,他才不會怕這麼個拎著鐵片,劍不像是劍,甚至連個像樣的劍柄都沒有的少年。

他冷笑了聲,青魔手已如青雲罩頂翻落了下來,可青魔手還沒觸及那鐵劍少年,一道犀利的劍光已經穿透了他的咽喉。

他甚至沒看清這少年的劍是何時從手握木片,劍懸腰間的狀態變成此刻劍握在手的狀態的,更不曾看清這少年是在什麼時候將劍從他青魔手的防禦空檔中鑽出,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脖頸。

他竭儘死前最後一點氣力朝著伊夜哭的方向看去,卻發覺他身中的一掌已經徹底將他的前胸後背打出了個足可以貫穿的傷口,一頭從城牆上栽倒了下去。

時年絲毫不覺得在官府的地盤上動手有什麼問題。

青魔手和赤魔手這兩個家夥身上的案子可不少,不過是因為他們在江湖上慣來神出鬼沒,尤其是伊夜哭這個家夥,基本隻在黑夜中出沒,實在難以捕獲。

百曉生臉都要綠了。

因為他聽見時年一本正經地跟前來處理伊哭和伊夜哭這兩人屍體的官差說:“官差大哥,我之前是為了怕引起城中動亂,才說的這個老人是跟我有私仇,他也自願被我吊在這裡作為贖罪。事實上他是這些武林敗類的牽線人,有他在這裡,自然會有數不清的公案在身的人朝著這邊趕來。”

明明是被嵩山少林按上了個妖女的頭銜,她卻在此時擺出了一副義正嚴詞的樣子。

先是提醒官差在收起伊哭屍體的時候,千萬注意青魔手的毒性,而後繼續說道:“我聽人說,這兩人在北方的名頭尤其響亮,不知道多少好人死在了這兩兄弟的手裡,為武林正義儘一份心自然是應該的,賞金我也不太在乎,就是不知道能否給我和這位小哥送點吃的上來,春寒未儘,要是能有幾壇烈酒那就更好了。”

鄭州府城的衙門憑空得了兩個惡徒的屍首,功勞在手還有什麼不應允的,就差沒把希望時年再多用這個魚餌釣上幾條魚給明白地說出來。

酒肉都被送到了城樓之上,天色轉暗後,還讓人送來了炭火爐,正好一邊溫酒一邊烤肉。

酒肉香氣不住地往百曉生的鼻子裡鑽,他恨不得自己現在能乾脆一點昏過去,奈何他的武功不低,更是為了等待救援一直在調息節省體力,現在就是想暈過去也做不到。

阿飛有些茫然,為何他們的待遇突然從前幾日的官府還要找人來盯梢,生怕他們突然以武犯禁,到現在就差沒有給他們再抬個帳篷過來的殷勤,但在時年將手中的烤肉遞給他的時候,他又並不太想問了。

“這是今天你做的好事的獎勵。”時年露出了個讓阿飛覺得自己好像沒有拒絕必要的笑容,“不過你以後也得記住了,做的事情是一部分,怎麼掌握討要報酬的語言藝術是另一部分。”

阿飛搖了搖頭,他不擅長跟人打交道,相比今日這個換來自由一些的出手環境的交易,他更喜歡人頭和銀兩掛鉤的買賣,要直白得多。

“我聽你安排。”

百曉生氣得不輕。

他到底作了什麼孽,江湖上要出現這麼個武力足可以冠絕天下的家夥,更讓他覺得犯難的是,在她身邊的這個呆頭呆腦的小子,能一劍殺了伊哭,便已經堪配列入兵器譜前十,卻也此前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

而偏偏這樣的一個人,唯那個小妖女馬首是瞻。

夜風清冷,他有內力護體倒也不覺得太冷,可是有些人偏要再刺激他一點。

他發現時年不知道何時又坐在了城牆上,悠哉地晃蕩著兩條腿,手中還拿著個溫熱的酒壺。

百曉生除了此番何曾落到過這樣難熬的境地,他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還冒著熱氣的酒壺,不去在意空氣中越來越濃重的烤肉香味,更不想去在意時年臉上愜意的笑容。

“回答我個問題,我便將這酒給你如何?”時年挑眉問道。

百曉生努力從她那張被月光映照得一半如謫仙一半隱沒在黑暗中的臉上看出她說的是真是假。

但他都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了,再差又能到什麼樣子,還不如賭一賭算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道聲音突然在夜色中響起,“妹妹你問他問題還不如來問姐姐我,我若是回答上來了你便請我喝酒如何?”

這個聲音急促而低沉,並不像是尋常女子的聲音,可這聲音無疑是好聽的。

那種在夜色中愈發顯得誘人的低啞,讓人不自覺地便想要看清這個說話之人的樣貌。

時年循聲望去,正看見一道藍影身形靈動地從城牆之下翻了上來。

她穿的衣服倒是和那位五毒童子有些相似,同樣是緊身的衣裳,隻在袖口蔓延擴展出水袖。

當然五毒童子穿起來實在沒什麼看頭,眼前這位在城牆上站定的姑娘卻被這身衣衫勾勒出了足夠誘人的曲線。

她身上有許多讓她或許不能被稱之為一個美人的特征,比如說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看起來有些粗糙,比如說她的嘴唇看起來太厚,但她的眼波被那雙看起來狹長魅惑的眼睛輪廓賦予了一種迷霧一般的氣質。

所以誰也不會說有那些個缺點的她就不能叫一個美人。

隻是她這打扮和神情讓人很難猜出她到底是來找茬的,還是來友好交流的。

從她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一種姑且還能算作示好的意思,隻不過她的手被她這有些古怪的長袖所掩蓋——時年也是將武器藏在袖中的,又怎麼會看不出她是個隨時要發難進攻的姿態。

“小妹妹,我又不是歡喜菩薩門下,沒有那些個吃人的癖好,你何必對我如此提防。”女人微微一笑,她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狹長的眼睛越發顯得蠱惑誘人。

“因為你是藍蠍子。”時年回答道。

她將手中的酒壺朝著藍蠍子甩了過去,這看起來行事也同樣灑脫的女人接過酒壺灌了一口烈酒下去。

酒水從她那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白皙的脖子上淌下去,她也顧不上抹去,隻是從仰頭動作回轉後來了一句“好酒!”

“畢竟這是用伊哭的命換來的酒,姐姐你說是不是?”

藍蠍子沒想到這小姑娘會接著她這姐姐妹妹的話茬說下,她也陡然意識到,在時年的語氣中還透露出了一個信息。“你知道我和伊哭的關係?”

“道聽途說而已。”時年搖了搖頭。

她在解決了上官金虹和荊無命後遇到了天機老人著實是個意外,而這人又實在難找的很,她怎麼會隻跟他問一個百曉生的下落——

這位自命不凡的“智者”還沒有重要到這個地步。

天機老人也並沒吝嗇於開口給她介紹江湖上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比如說藍蠍子的武器像是一隻放大的蠍子毒尾,比如說這個本應該有機會排入兵器譜的女高手其實是伊哭的情人。

時年沒想到藍蠍子聽聞此話後不是要找她算賬,而是突然如釋重負地坐了下來。

這看起來因為野性而彆有一番美態的女人不太講究形象地捋了把頭發,拎過了一瓶酒,開口道:“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不裝了,也還免得我覺得自己像是來給他報仇的。”

“要不是因為姐姐我想找個有本事些的男人,又不能比我強,我犯得著找上伊哭嗎?雖說說不定我看上兩年他那個僵屍臉也能習慣了,但女人還是對自己好一點比較好。就是可惜了我跟他的協議裡可沒有讓我能繼承他的遺物的,不然我現在一定在官府府衙裡,把他那對青魔手給拿回來。”

她臉上的憧憬之色擺明了便是覺得她自己那門外門武器與青魔手結合,還能讓她的本事更上一層樓。

時年不由對她回以一笑。

她此前隻從柳伴風和天機老人的口中聽到過藍蠍子的名字,直到今日才認識實在是個遺憾。

她可當真能算是江湖上的妙人一個。

“對了妹妹,”藍蠍子喝完了第二壺酒,這才繼續說道,“我今日來不是為了伊哭的事情,目的便跟你坦白的說了,一件是為了兵器譜上的排名,我雖不看這些虛的實的,更看不起百曉生這老頭,卻也覺得憑什麼女人便不能上榜,這事你是怎麼想的。”

時年笑容沉靜,“少林拿我當妖女聚集了些好手,我也正好借那地方辦一場重評兵器譜的盛會。”

“好。”藍蠍子拊掌一笑,“第二件事,我是來看看你的。”

“看我?”時年總覺得藍蠍子的眼中閃動著一種近乎八卦的光。

“我打關外回來,路經保定見了那什麼武林第一美人才來的鄭州,要我看她既不如李探花從關外帶回來的那個大美人,也不及你多矣。至於你和那個大美人……”

藍蠍子摸了摸下巴,“你比她有意思,不過確實還輸了她一段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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