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152(加更)(1 / 2)

百曉生迎來了兩個新盯梢的時候,時年已經走入了鄭州城中。

她從嵩山下來便直奔將百曉生掛城牆的目的去了,自然沒這個空閒進城。

但她在這城牆之上將來往進出的人都看得分明,天機老人所說實力不容易估量的胡不歸有沒有來此,她自然要比其他人清楚。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在見到胡不歸的時候,竟然在他的身邊看到了遊龍生。

隻是一夜沒見而已,這少年便已經看不出昨日的寶馬金鞍的風流意氣了。

他像是喝醉了,整張俊俏的臉蛋沾上了泥水也不在意,死死地抓著身旁乞丐的袖子,將另一隻手上攥著的酒壺死命朝對方遞過去。

而他身邊的乞丐,頭頂的一頂破氈帽下麵一張發黃的臉配上了個酒糟鼻,還佝僂著脊背,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正兒八經的乞丐。

遊龍生的醉態讓他完全沒感覺到時年走到了他的麵前。

明明已經是日上三竿的時候,他還在借著乞丐用破麻袋搭的遮陽,縮在下麵,看起來格外的落拓。

“喝……喝酒!”他又把酒壺往乞丐的方向推了推。

乞丐咧著嘴露出了個傻笑,接過他的酒壺又突然嫌棄地丟了回去,“你的酒不好!”

遊龍生皺著臉夾著眉頭,像是要跳起來跟對方打一架,卻頹喪地隻是往後靠了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居然敢說我的酒不好,我怎麼會……會喝劣酒……”

乞丐仿佛當真是個心智不健全的瘋子一般,拍掌笑道:“你是你,我是我,誰知道你為什麼喝劣酒,還跟乞丐搶被窩。”

遊龍生的眼睛一紅,他努力睜開了些眼睛,感覺到有人站在前麵,卻被逆光完全模糊了身影,隻能偏過頭去看陰影裡的乞丐。

他從那傻子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樣子。

倘若不跟人說,他現在這副狼狽而又落魄的樣子,誰又看得出來,他便是藏劍山莊的少莊主,恐怕說是個家道中落的流浪漢也說得過去。

他不敢再看自己的樣子,忽然看到了乞丐放在身後的竹劍,他抓起自己身邊的奪情劍便遞了過去。

“你說我的酒不好,那……那我的劍總比你的竹劍要好!”遊龍生抬高了音調,那乞丐像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遊龍生臉上分不清是被氣出的漲紅還是酒醉的餘醺,他高聲說道:“我用我這把劍跟你的竹劍交換。”

時年簡直哭笑不得。

遊龍生這位藏龍老人和雪鷹子的傳人,學了人家的劍術卻好像還是孩子心性就被放了出來。

他這要跟乞丐換劍的交易,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時年昨日將奪情劍丟還給他的舉動影響,也或許還有想到兵器譜上的好幾位,實際上武器都並不如他的奪情劍有名,卻個個排名在他之上。

而他自覺拿著這把武器反而玷汙了一把好劍,這才在連乞丐都嫌棄他的酒的時候,突然要用名劍換竹劍。

可這把奪情劍跟隨了他這麼久,他又如何舍得。

在將劍遞出去的時候,他的五指還緊扣著劍身,眼中帶了幾分濕意。

一想到昨日的落敗,他又咬了咬牙,下了決定,鬆手將劍丟進了乞丐的懷裡,伸手便要去拿那一把竹劍,卻突然感覺到一陣輕柔的風將他的劍又吹回到了自己的麵前。

“遊少莊主,你的這把劍還未必有他的這把竹劍好,何必做這樣的交易。”

遊龍生聽出了時年的聲音。

她那句“急而不厲,雜而不純”簡直如同魔咒一般昨夜一直在他的腦中回蕩。

他並非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卻不能接受自己的劍法被人說的一無是處,更是連那把三百年前天下聞名的奪情劍都在她眼中如同破銅爛鐵一般。

他抬眸便看到伴隨著讓他想躲藏進黑暗之中的陰影裡,一道雪亮的刀光直擊而來,目標並不是他,而是那個乞丐。

他本能地便拔出了奪情劍想要替他擋上一擋,卻突然見到這昨夜說了不少顛三倒四的話,一道喝光了整個荷包的銀兩價錢的酒的乞丐,以他完全無從捕捉到速度的拔劍方式,用身旁的竹劍擋下了時年的刀。

不對,刀並不是刀,而是這青衣少女輕巧擊出,卷挾刀氣的手指。

劍也不是劍,而是這乞丐無鋒的竹劍,像極了小孩的玩具。

可遊龍生感覺到的是一種他完全無力抗衡的武道巔峰摘花拈葉皆可傷人的境界,他隻是靠得近了些,便感覺自己的臉上一痛。

他伸手去摸,也不知道是刀氣還是劍氣刮到了他這個倒黴蛋,現在在這張本來就有夠狼狽的臉上突然多出了一道血痕,他指腹上多了一抹豔紅之色。

這疼痛和流血好像突然讓他從酒醉中醒來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昨夜與他飲酒的乞丐居然會是個罕見的劍道高手,更不知道他與時年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中他是不是還得屏住呼吸免得打擾到任何一方。

然而他看到時年笑了笑,像是與這個乞丐極有默契地一道收回了手,那一觸即發的殺機頓時消弭於無形。

乞丐駝著的脊背突然就挺直了,遊龍生剛遇到他的時候就感覺他的身形倘若不佝僂著應當是一派魁梧英挺的樣子,現在他雖然還是坐著,卻多了一種無形中的氣勢,“你為什麼要阻攔他去拿我的劍?”

這乞丐不是彆人,正是劍絕胡不歸。

時年聽了他這麼一句指摘也覺得有些好玩。“胡老前輩,您這是要收徒?”

“收什麼徒,不收徒!”胡不歸立刻板起了個臉,雖然他那張怎麼看怎麼滑稽的臉上,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什麼氣勢的,“我這人才不做收徒這等不好玩的事情,誰都知道我喜怒無常神魂不定慣了,不過是看這小子沒那麼能裝,也不像是有些人一樣讓我覺得想吐,所以打算教他幾招。”

他把手搭上了遊龍生的肩膀,喝酒時候的勾肩搭背和此時顯然是截然不同的,遊龍生感覺自己被一隻黏著力極強的手給攥住了,他絕無掙脫的可能。

他哪裡知道,胡不歸這一手裡既有沾衣十八跌的功夫,還有他遠遊塞外時候學的摔跤功夫,豈是尋常人可以應付的。

“小子,你學不學我的劍術?”

遊龍生還沒來得及回複,時年已經插了句話:“胡前輩,您若要收徒怎麼都得名頭在雪鷹子前輩之上才行吧?否則彆管這位遊少莊主到底是個劍道上的庸才還是天才,您多半都是要有個撿漏的名號了。”

胡不歸眉頭一挑,“我想教兩招的還能是庸才?”

時年抿唇一笑卻沒說話。

到底是天才還是庸才得拿出事實說話。

而胡不歸的劍道水準,要證明不輸當年的雪鷹子,而不是搶占了人家的“遺產”繼續教導,也得上天下群雄的麵前亮個真招。

“你能一眼認出我,就應該知道,我從來不在乎彆人的看法。”胡不歸將木劍塞給了遊龍生,動作中充滿了強買強賣的意思。

“可前輩甘心值此好機會,不跟一個窺破下一道門戶的對手交手嗎?”時年問道,“這天下英雄,連日看來我還能一戰的,也不過隻剩下前輩你一個了而已。”

胡不歸抬眸,眼神中掠過了一縷與他這副偽裝截然不同的精光。“在哪兒打?”

“前輩何必問一句答案已經明擺著的問題。”

自然是少林!

而此時的嵩山石階上,一個人正在快速地往山下趕路。

少林自詡正道典範,雖然這幾十年間已經式微,按照心湖大師的說法,還是要按照規矩辦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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