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191(二更)(2 / 2)

京城裡管刑獄之事的人完全走向了兩個極端,朱月明是一個典型,他足夠圓滑,所以能夠讓各方勢力都高看他一眼,雖然大多都有人落到過他的手上,但朱月明就是這麼個做派,也沒什麼好說的。

另一個典型,就是任勞任怨。

單純說他們是站在誰的立場上的也不好說,時年見過方應看對這一老一少的態度不錯,聽聞他們此前也與蔡京一黨交好,但是這兩位簡直就是酷吏的代名詞,起碼在蔡京這件事上,是聽命於皇帝的。

可想而知,刑部裡那位會是個什麼下場。

傅宗書此前捧出來的酈速遲和舒自繡雖然也精通刑事,擅長讓犯人開口甚至是屈打成招,但比起任勞任怨這兩位來說,還是差得太遠了。

時年想到這裡,忽然覺得唇上一涼,這個一觸及分的親吻,仿佛是麵前這個看起來冷靜自持的男人在試圖讓她彆在此時分心想著那麼遠。

“我這叫給你減輕負擔,跟蘇公子你這人生宏願可不一樣。”她乾脆順勢窩在了他懷裡,從一旁抓過了沒看完的那一卷情報,“幸好有楊總管代勞,不然誰知道我要不要動用你給我的那塊玉佩把你打暈了,讓你少操心這麼多事情,彆把本來靜養上一年半載就能解決的病症,拖到了什麼藥石無醫的地步。”

已過了早春乍暖還寒的時候,又加之今日天光正好,他沒穿著太過厚重的大氅,隻穿了件稍稍厚實一些的衣服。

兩次療傷後他其實總算多長了些肉,但時年靠上來的時候,還是感覺到有些骨骼的起伏,隔著包裹筋骨不豐的皮肉能被她感覺到。

這其實並不是個太舒服的枕靠,蘇夢枕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然而他剛想去拿一旁的大氅,卻被時年按住了腰身。

她一句話都沒解釋這個動作,他卻突然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溫度從相觸的位置一路燃燒到心口,所以他也隻是親了親她的發頂,將人攬入了懷中。

“說起來,戚大寨主也快該回到京城了吧。”時年留意到了情報上的消息。

失去了狄飛驚這最後一個助力的雷損,與被拔掉了牙齒的老虎又有什麼區彆,充其量就是個借著拒馬溝青天寨的有利地形,和原本寨中的防衛,做出困獸之鬥的囚徒。

而要知道,伍剛在青天寨經營的時間可要比他長上太多了。

按照情報上的消息,為了防止京城裡的人擔心,伍寨主來信解釋了目前久攻不克的原因並非是不能打,而是他想儘可能保持南寨的有生力量,目前已經聯係上了相應的人,不日之內就能取得好消息。

蘇夢枕:“等戚大寨主來了京城,我會讓人安排他秘密見一次官家,現在正是他將青龍劍中藏匿的楚相玉血書獻給官家最好的機會。”

“不錯。”時年回答道,“到時候邊地的守衛,連雲寨中的人便可以正式一道接手了。其實顧惜朝能說動連雲寨內部的反叛不無道理,要讓手底下的人跟從做事,光是靠著家國大義其實是沒什麼用的,還是得讓人吃飽了飯。這一點上金風細雨樓做的就明智多了。財政來路正,對樓中兄弟的補給也不錯。

所以戚大寨主在獻血書的時候,得提醒他彆隻光顧著洗脫連雲寨聚眾反叛的名聲,還得讓他借機討要一個官方的身份。”

她的目光在卷宗上遊移了片刻後繼續說道,“要我說倒是可以讓戚少商接手黃金麟的舊部,這位敉亂總指揮的部下和連雲寨打了這麼多次擂台,早對戚少商大為顧忌,如果換成他去做這個頂頭上司,說不準還真能壓住他們。”

“戚大寨主治下有點天真的想法,經由顧惜朝一事也該消磨的差不多了,想必不會再重蹈覆轍,何況還有雷卷跟他說開了,這位小雷門的門主也是個頭腦好用的本事人。”

“當然我隻是提出個建議,小雷門願不願意攪和進亂局之中,連雲寨又想不想拿個官方的身份,來安一安手底下人的心,還是要看兩位統領自己的選擇。”

蘇夢枕笑了笑,“你都給他把諸事想好了,他又為何會拒絕。何況青天寨那邊,等伍剛收拾了雷損,將七年前的事情做個徹底的收尾,我也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他。到時候戚大寨主也在南寨中,會看出這份禮物的意義的。”

時年大概能猜到這份禮物是什麼。

在和方巨俠的交流中便已經明了了當今局勢,官家昏庸蒙昧,這是不爭的事實。

與其跟他對著乾,不如一步步將為惡的羽翼剪除,利用他這正統的名號來救國救人。

而讓這些東西發揮出作用,或許並非是一件需要等待太久的事情。

在青天寨的好消息傳來之前,還有一件讓時年覺得算得上是好消息的事是,織女前輩終於抵達了京城。

時年見到她的時候險些沒有認出她來。

這汴京春雨中,她撐著一把傘背著個輕便的行囊,看起來不像是個上京城來看看自己那個送去了洛陽王處培養的兒子,反倒更像是個上京城來闖蕩的年輕人。

當然仔細看去還是能看出她身上有種確實年歲不小的痕跡,但她從身姿到精神氣都已與時年當年所見迥然有彆。

她忽然特彆理解為何據傳天/衣居士第一次見到織女的時候,在雨中見到她打傘闖入白須園的陣中,會對她一見鐘情。

陰霾的天色也壓不住她身上那種明麗的銳氣。

這七年間神針門在她的手裡越發發揚光大,還不是她在此前傷情之後得了一種衰老的疾病後,那種因為無所依托才將門派的招收弟子當做排遣寂寞方式的發揚。

而是當真想讓這些加入神針門的姑娘彼此照應,相互扶持,有賴以生存的本事後,如她一般從一種本不該困鎖她多年的困境中走出來。

所以她離開神針門趕赴京城而來,也並不擔心門內會出什麼亂子。

在她身上並不隻是看開情劫的明悟,還有種雖然自己是神針門的頂梁柱,卻並未被什麼東西牽絆住的灑脫。

“我沒想到會是你們兩個來接我。”織女看著時年上手挽住了她的胳膊,不由想到了數年前這個意外闖入神針門的姑娘給她帶來的改變,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時年和蘇夢枕險些沒認出這位事實上與諸葛神侯和天/衣居士是一輩的前輩,織女也覺得他們的改變很大。

其實時年的樣貌與當年的改變很小,誰見了都得說一句駐顏有術,但她身上的氣機已經完全與當年有彆。

尤其是她在目睹了關七的突破後,更是繼續上手修煉山字經,這讓她有窺破武道境界的征兆愈發明顯,以織女的感覺便是有種憑虛縹緲之感。

蘇夢枕的變化要更大得多。

七年不見,當年雪中那病弱卻氣勢驚人的、或許稱之為少年要比青年更合適得多的年輕人,現在五官已經徹底長開,在這數年間京城風雨的旋渦中心支撐起金風細雨樓,養出了一身上位者的氣魄。

但現在這冷傲的青年撐著傘,看著原本在他傘下的姑娘從他身邊跳到了另一邊,鑽進了織女的傘下,在一片蒙蒙煙雨中,像是被覆蓋上了一層柔和的輕紗,有種讓人覺得並不需要遮掩的溫柔。

織女想到前幾年唐見青寫信給她的時候又是擔心這個徒弟的身體,又是擔心他在這京城爭鬥中久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個合適的伴侶,但現在看起來,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而她也沒想到,在金風細雨樓中剛落腳,將時年給送出了門,還沒等到自家那個身為洛陽王愛將的兒子,蘇夢枕已經又一次找上了她。

“我想請前輩幫一個忙。”他躬身頷首,做出了一派與他五官中那種蟄伏的強勢有彆的恭敬。

“你說說看。”織女自覺自己應當沒有什麼幫得到這位蘇樓主的地方叫才對。

“我想替阿年做一件最讓她滿意的青衣,請織女前輩以神針亂繡的巧技協助。”

“為何是衣服?”織女有些好奇。

蘇夢枕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原本的答案。

他當然不會告訴織女,時年其實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真相。

所以他也當然不能說,他隻是希望她在這剩下的十一個月過完,又不得不離開此地的時候,身上帶有足夠能證明此地存在的東西。

時年曾經戲言說起她在彆的地方,用金風細雨樓的黃樓腰牌來給自己編造一個背景的趣事,而她現在身上有出自黑麵蔡家的飛刀,有他的那塊玉佩,有他跟神侯府換來的六戊潛形絲,還有一直就不曾收回來的黃樓令牌。

蘇夢枕卻覺得還不夠。

“她值得最好的。”他回答道,“所以她既然喜歡青衣,那便該有一件最美的青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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