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從石青璿著手,便是要試圖引出在她身後的石之軒,但也不排除一種可能性,這位跑去玩顛覆隋朝遊戲的邪王對自己的女兒並沒有那麼關心,那麼連東溟夫人都猜測的她極有可能是魔門陰後之徒的身份便可以拿來用了用了。
再乾脆一點,把姓氏也拿出來用一用好了。
“山野之人,來曆不足掛齒,在下祝時年,打擾石小姐獨奏雅興,還請勿要見怪。”
時年覺得這名字起得很穩妥。
下一刻,一道輕柔的女音就像是簫聲尋覓不到來處一般,浮動在了在座之人的耳邊,“公子武道之深,已是世間罕見,樂理與禪境相合更是不在青璿之下,如何能說得上是打擾。”
她話音剛落,這人群之中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一句——“這小白臉也配稱得上是武道高深?”
時年循著說話的聲音方向望過去,正看見個相貌陰柔的青年,身上背著把霜青色的長劍,用不善的眼神看向她,像是對她上來搶儘了風頭深表不滿。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再多說兩句,已聽到有人來了句“起碼比你強。”
時年忍不住輕笑了聲。
她發現說這話的不是彆人,正是剛才還在跟她鬥氣的單婉晶。
上首那衣衫襤褸的黃山逸民也同樣搖頭歎氣道:“陳大當家慎言吧,這位小公子的武道修為恐怕還在老朽之上,方才那樂音便是心境,他走的是禪宗一道的破境之路,內息與心境早已融合,他便坐在那裡,連老朽都無法感知出他的所在,你又有何資格質疑他的本事。”
“沒想到今日除了能聽到秀心之女的簫音,更能得見此等青年才俊。如今這江湖是年輕人的天下了,老朽將自己的劍術命名為沉沙劍法倒也恰當,恰當得很。祝公子,請不必在意青霜派大當家的話。”
時年此刻已經將琴交到了徐子陵的手中,自己的手裡又是那折扇輕搖,“歐陽先生說笑了,祝某初出江湖,聲名未有遠揚,陳大當家質疑在下的實力實在不奇怪。陳大當家若是想來找在下一試,在下也樂意奉陪。”
她話至此刻,忽然目光如電地朝著青霜派陳元致看去。
這一眼對視之中,陳元致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兩團猝然燒灼起來的火焰,躍動在這青衣公子的眼眸之中,他悚然一驚,幾乎要急退出去。
但隻往後踏出了一步,他便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兩方的對壘之中處在了下風。
歐陽老先生和石小姐的眼光確實沒出錯,這祝公子果然並非是個善茬!
現在這已然實力得到了證明的少年公子,又收回了凜冽的目光,起身朝著一個方向拱了拱手,“石小姐,在下冒昧,既然方才有琴曲相合之誼,不知可否得見小姐真容?”
跋鋒寒越看越覺得,時年跟中原那些紈絝子弟的做派像得不得了。
偏偏這才被他以妖女暗中稱呼的姑娘,憑借著一手出神入化的琴音成功博得了包括石青璿在內的所有人的好感。
他好像突然就明白為何時年在看到他的口型之時,會露出這樣一個奇怪的笑容了,因為這妖女的稱呼於她而言說不定還是個喜聞樂見的揭穿本質的說法,而其他人都自有被她糊弄過去的辦法。
今日秋高氣爽,晴光正好,將她那張臉越發映照得純然無暇,分毫也看不出什麼異端之相。
跋鋒寒甚至要開始懷疑,他之前見到的中原人是不是還不夠高級,否則為何一個祝時年就讓他屢屢懷疑人生。
好在這位石青璿小姐顯然沒有被美色所迷惑,那道依然聽來輕柔而甜美的聲音再度開口回道:“祝公子琴音天下一流,青璿本該現身相見才對,但現下青璿有要事在身,相見爭如不見,既然已經尊奉了母親遺命,前來為二老演奏一曲,此間事了,便就此告辭了。”
她這聲音越來越輕,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徐子陵注意到,她這聲音的傳聲之法,按照昨夜寇仲所說的武道境界與輕功移動之中的傳聲規律來看,也足可見內功根基了。
但他很快發現了另一件可怕的事情,他和寇仲那個便宜師父也跟著不見了。
好在時年這時的一句傳音讓他安定了些心思,“客棧內有我留下的易容之法,在我回來之前好好學,學不會彆說是我徒弟。”
他和寇仲相視一眼,確認了對方都收到了這條消息,不由鬆了口氣。
雖然他緊跟著就意識到,現在還遠遠不是他能放鬆的時候——
畢竟時年一走,跋鋒寒和傅君瑜受到的製約也就消失了!
不錯,他已經得知了那白衣女劍客與傅君婥相似並非是個偶然,而確確實實是因為,對方正是傅君婥的同門嫡係師妹。
兩人打小一起長大,雖有幾歲的年齡差,卻足可以說是情同姐妹。
隻可惜,他和寇仲想要稱呼對方一聲瑜姨,被對方一句漢狗有何資格叫她瑜姨給堵了回去。
更不用說,按照傅君瑜的說法,他和寇仲不僅必須說出娘死前都沒交代清楚的楊公寶藏的下落,還要將九玄**給廢了,這兩點中,前者他能說出去,後者卻因為已與長生訣的運轉完全契合在了一起,絕無可能做到。
所以時年一走,他也不得不擔心起來了安全問題。
然而再一看,跋鋒寒和傅君瑜兩人分明就已經被時年給點中了穴道,現在就像是兩個木樁子。
“果然師父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寇仲深感欣慰。
時年這在上首歐陽先生看來仿佛是風流公子追美而去的做派,總算並沒以把徒弟給丟下作為前提,甚至還留下了他和陵少目前最需要的易容之法。
“走吧,一人扶一個離開此地。”
石青璿的離開讓此地的客人紛紛離座告辭,他們混在人群中倒也不算特彆顯眼,就是又得到了東溟小公主的兩個白眼而已。
但一想到這位小公主剛才對時年的維護,寇仲估摸著她這個白眼可能頂多算是個打招呼。
而引發這一切的時年此時已經綴在了石青璿的身後。
她堪稱特殊的傳聲之法確實讓她的方位不容易為人所辨彆出來,在離開的時候甚至還轉換了個方向。
可對時年來說,這種障眼法未免過於低級了,石青璿的位置就跟直接呈現在她麵前並無分彆。
所以縱然她是先點了跋鋒寒和傅君瑜的穴道再行動,確保自己那兩個便宜徒弟出不了事,時年還是極快地追上了石青璿的腳步。
她也並沒有隱瞞自己行蹤的意思,而是直白地顯露出了身形與動靜。
前方身著白衣,宛如空山流雲的女子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隻露出了個背影,便已與她那樂音有著如出一轍的感染力和空明澄澈之感。
“祝公子,你還是跟上來了。”她轉身之間發出了一聲輕歎。
這姑娘若看背影實在是個絕代佳人,但看正臉卻讓人覺得遺憾。
在這張臉上有個高隆得不成比例的鼻子,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雖然誰看到這張臉,都一定會先看到她那雙深沉而神秘的眼睛。
倘若沒有鼻子的缺陷,那應該是一張更加完美無缺的臉才對。
不過巧合得很,時年精通易容術,如何會看不出來,石青璿這張臉上的鼻子到底是真是假。
但現在顯然不是討論易容真假的時候,在石青璿轉身過來之時,時年聽到了一聲古怪的聲響。
那是一道破空之聲。
方才還在數丈之外的衣袂破空聲,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驟然出現在了距離地麵五丈高的位置,而後以毫無阻滯的方式徑直下落,但在落地之時卻毫無聲息地突然停住,平穩地站定在了地麵上。
一個身著青衣,衣不稱身,身形瘦骨嶙峋的老人出現在了那個位置,身後還背著個數百斤的獨腳銅人。
可彆說是他本人了,就算是那個銅人落地的聲響也絲毫沒有發出來。
此刻他正以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在時年和石青璿間掃過,眼眸深處更帶著一種深深的覬覦。
“你看,我並非說的是個假話,青璿確實是有要事要辦。”石青璿出言之際,也從袖中抽出了洞簫。
而隨著這老頭的出現,另外三道氣息也在隨之迫近,雖然水準比這位先出現的弱一些,卻也絕不容小覷。
石青璿的洞簫上忽然出現了一根手指,這根手指以輕柔卻不可抗拒的力道阻攔下來了她對敵的動作,直到另外三人也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時年不知道這四人的身份,卻也猜得到這奇裝異形的幾人不出意外就是魔門中人。
沒能釣出石之軒,先釣出幾個小魚也不錯。
何況——
“石小姐,不瞞你說,我這人有個不太好的毛病,若是看到有人穿青衣服,還穿的尤其醜的話,我是非解決他不可的。”
時年一本正經地搖了搖折扇,“至於其他幾位……你應該知道一個詞,叫做連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