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 / 2)

小桌子擺在簷下,笸籮擺在桌子上,文晚晚坐在桌前,低頭繡著一叢姚黃牡丹。

眼睛看著絲線,身子卻微微側向廳堂的方向,凝神細聽屋子裡葉淮和裴勉的說話聲。

發髻已經重新挽好了,用葉淮的那根玉簪,他堅持要如此,她到底還是推不掉。

屋裡。

裴勉低低地提醒葉淮:“外麵的,一直在聽。”

葉淮早就看見了,淡淡說道:“她想聽,就讓她聽吧,揀能說的說。”

裴勉看著葉淮,下巴上粘著的假胡子,無奈地抖了一抖。

這倆人一個偷聽,一個假裝不知道被偷聽,讓他一個局外人夾在中間,又哪裡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這種沒法辦的差事,這輩子,他都不要再攬了。

裴勉心裡斟酌著,道:“那夜一共有三撥人馬,禁衛軍是受誰差遣目前還正在查,不過看起來,應該不是第六的意思。昨日淮北的內衛頭領突然被免職,第六的似乎很怪責他擅自調遣內衛行刺,險些傷了文局正。”

第六的,是不方便明說時,用來代指皇帝的稱呼。葉淮鼻子裡哼了一聲,好個沒用的小皇帝!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讓那幫蠢貨衝出來殺人,若是當夜傷了她,便是免一百個職,有什麼用?葉淮淡淡說道:“蠢材!”

門外。

文晚晚手中的針一個不留神,紮的歪了點,原是由淺變深,漸漸暈染的黃色花瓣裡,突兀地多了一點不協調的顏色,隻得循著方才的針腳,細細的,又退出了線。

禁衛軍,內衛,免職。他們在說那夜的惡戰。禁衛軍她知道,聽命於皇帝,一直在宮禁中護衛,內衛她卻恍恍惚惚的,隻記得些零星的片段,似乎是安插在各地的,皇帝的耳目。這些人那夜過來,難道,是殺她的?

就像去彆院的半路上,針對她的刺殺?

到底是誰,這麼著急要她的命?

她這一晃神,葉淮早已經看見了,眼睛看著她,口中對裴勉說道:“多調些人手過來,把人護好了,要是她少一根頭發,你知道我的脾氣。”

文晚晚心裡一動,這個她,是說她嗎,他要護著她?

裴勉聽他口氣嚴肅,連忙起身站直,恭

敬答道:“屬下領命。”

屬下。文晚晚心中又是一動。那晚她見裴勉衣衫不整地從葉淮房裡出來,便以為是他的相好,可是裴勉自稱屬下,態度又這麼恭謹,屬下跟上司,會有那種關係嗎?

就像南舟跟葉淮一樣?

葉淮看了眼椅子,示意裴勉坐下:“你說的急報,是什麼?”

裴勉看著文晚晚,有些猶豫:“最後出現的人那撥人,先前以為是前麵兩路人馬的增援,但……”

事涉機密,原是不該讓第三人知道的,可葉淮的模樣,又似乎並不避諱文晚晚,裴勉實在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說。”葉淮猜出了他的心思,淡淡說道。

裴勉隻得說道:“但方才接到急報,其中一具屍首貼裡穿著的衣物,是淮路織造局造的官緞。”

淮路織造局的官緞,一向隻供應鎮南王府,從不市賣,能得到這種官緞的人,多半跟王府裡的人有關係。葉淮下意識地啃住了拇指的指甲,看著門外的文晚晚,低聲說道:“很好,送去織造局比對一下,凡是接觸過這種官緞的人,一個不漏的,全部篩一遍。”

他猜的沒錯,那個下毒的細作,果然藏在王府裡。

把她當作誘餌推出去,這步棋他走對了,隻是,他如今的心境卻大不相同,原有的計劃,還得跟著調整。

文晚晚手裡的線,又跳了一下。

那夜最後一撥人馬她印象很深,那些人一出手就是殺招,很明顯是奔著她和南舟的性命來的。

雖然她記不得淮路織造局是什麼所在,但她知道官緞都隻供給官宦人家,所以方才裴勉的話,她也聽出了關竅,在淮南的官場中,也有人想殺她,很可能,也想殺了南舟。

是誰?

裴勉想著葉淮那夜竟然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心中便有些苦悶,道:“可惜那夜沒留活口,不然再審審,也許能審出點有用的東西。”

葉淮聽出了他話裡的幽怨,哂笑一聲,反問道:“鄧崇呢,彆告訴我說你捏著鄧崇這麼多天,什麼也沒探聽出來?”

“這……”裴勉忍不住又看了眼文晚晚,“此事重大,公子,要麼進屋說?”

葉淮也跟著看了眼文晚晚,沉吟了一下,起身往屋裡走去,裴

勉連忙跟了上去。

文晚晚眼前頓時浮起那晚在樓梯口看見裴勉的模樣,領口敞著,身上濕著,臉上紅著——他兩個進了屋,要做什麼?

她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往窗前走去,還沒到跟前,吱呀一聲,窗戶推開了,葉淮站在窗前,看著她淡淡說道:“回去。”

文晚晚臉上一紅,看來他,早就猜到她會過來偷聽。

“能讓你聽的,我不會瞞你,”葉淮道,“不能讓你聽的,就彆往跟前湊。”

他這個態度,到底是什麼意思?文晚晚思忖著,把手裡的活計往他窗台上一放,笑道:“那你們說話吧,我出去買點東西。”

她走出院門,回頭一看,葉淮依舊站在窗前目送著她,目光沉沉的,似乎有千言萬語。